晨光透過殘破的瓦片,輕盈地落進屋內,爬上床榻。


    武昭帝瞬間睜開眼睛,翻身坐起,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喝了藥後感覺到困意。


    該死,這個漂亮的小大夫到底是誰派來的人?


    怕刺客殺不死,再把自己毒死嗎?


    旬空聽見屋裏的動靜,揚聲道:“醒了嗎公子?今日份的藥熬好了哦。”


    話音剛落,武昭帝已經大步走到他的身邊,大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漆黑如淵的眸子沉沉盯著。


    “你昨晚到底……”


    “哎呀!”


    旬空正在處理剛從附近村子收來的綠豆,被人冷不丁拉起手,綠豆好懸沒撒。


    更要命的是,武昭帝用力的是他慣用的右手。


    昨晚才縫好的傷口,頓時溢出鮮血。


    大夫最討厭的是什麽人呢?當然是不愛惜身體的病人!


    旬空臉色瞬間變冷,另一隻手中綠豆彈出,打在武昭帝的麻筋上,趁他脫力的片刻,拉過受傷的手:“這隻手不想要了?”


    武昭帝:“……”


    身為天子,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區區一個小大夫凶。


    但是看著小大夫桃花眼裏的怒氣,他罕見地沒說話。


    昨夜他明明受了那麽重的傷,一夜昏睡過去,竟然好了大半,難道這個鄉野大夫竟然比宮中的禦醫醫術還好?


    這種人才怎麽不進太醫院呢?


    到底是男主,受傷都比別人恢複的快,旬空給武昭帝塗了藥,重新包紮傷口,肅著臉警告:


    “十日之內,這隻手不能活動。而且為了防止你忘記這隻手受過傷,不自覺用力,我給你塗了藥。沒什麽用,就是讓你一動就疼。”


    “大膽!”


    武昭帝雖說能忍痛,但是放在宮中,哪個太醫敢這麽做,他一定砍了太醫的腦袋。


    旬空隨意點頭:“你說的對,我膽子確實大。”


    武昭帝:“你!嘶……”


    “行了,別擺你貴人的架子了。你的藥已經煮好了,喝了繼續躺著去吧。放心,這次不會強製讓你睡覺了。”


    係統站在放藥碗的木架上,啾啾兩聲,提醒武昭帝藥在這兒。然後頭也不抬,繼續炫山楂。


    一人一統在京郊待了半個月,給係統買的零嘴早吃完了。它嘴饞,就開始趁旬空不注意,偷準備炮製的藥材吃。


    旬空無奈:“吃多了,小心胃裏難受。”


    係統抖抖圓滾滾的身子,嘚瑟:“我才不會呢。”


    它剛裝了翻譯包,說的話落在小世界的人耳中,自動被替換成鳥叫。


    武昭帝喝了藥,饒有興致伸手逗鳥:“這是你養的?有名字嗎?”


    係統不太喜歡仙尊之外的人rua它,但看在武昭帝是這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的份上,它勉強給摸了兩下,然後飛到旬空的肩上。


    旬空:“嗯,叫團子。”


    係統樂顛顛接受了這個名字:“以後我就叫團子啦。”


    “團子,過來。”


    武昭帝今年三十有五,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


    平日早起上朝,批閱奏折,應付完前朝的老狐狸們再回後宮應付後妃,都遊刃有餘,還能擠出時間練武打獵。


    現在受了傷在這荒郊野嶺休養,實在是清閑,很不適應。


    他見這圓滾滾的小鳥頗有靈性,打算用來逗趣,沒想到小鳥根本不理會,一頭紮進漂亮小大夫的衣襟裏,裝死。


    武昭帝冷峻的眉眼不禁柔和起來,眼底帶了些笑意。


    小大夫和這鳥都很有趣。


    若是不能為他所用,就可惜了些。


    “小大夫,你的醫術比起禦醫也不差,怎麽住在這荒郊野外?”


    旬空等的就是武昭帝主動挖人,聽到他這麽問,立刻打起精神:“公子,我不問你為什麽半夜身中刀劍,你也別問我,如何?”


    “這有何不能說?不過是被身邊人背叛。無論背叛之人為權或為利,都已經被吾親手斬殺!”


    “……這些我其實並不是很想知道。”小大夫無奈歎氣,最終在武昭帝的注視下妥協,“我本來想參加太醫院的選拔,但是這……”


    旬空知道武昭帝性格霸道,不喜人欺瞞,於是把事情概括說了一遍。


    看起來似乎是在惋惜無奈錯過太醫院,其實是在不動聲色打小報告。希望接下來貴妃和丞相能安分一點,不要被武昭帝抓住小辮子哦。


    武昭帝聽完,威嚴的鳳眸眯起:“哦?顧丞相果真如此?”


    旬空笑容中帶著些許苦澀:“是與不是,公子全當個故事聽便可。待你離開,我也要繼續雲遊行醫,以後或許不會再回京。”


    武昭帝覺得不行。


    他摘下腰間的玉佩遞給旬空:“你拿著這個去找秦德,他會帶你進太醫院。”


    “秦德?秦聖手?!聽說他對十三科皆有研究,是天下醫者皆敬仰之人!”小大夫桃花眼裏泛起漣漪,亮晶晶地看著玉佩,白皙的手指摩挲著上麵的花紋,又有些遲疑,“但是我身上有命案……”


    “無妨,待你成為禦醫之後,可向京兆尹提出翻案。在此之前,亦不會有人因此讓你離開太醫院。”


    一條人命在帝王眼中根本不算什麽。


    就算人真的是因衛矛而死,隻要衛矛對帝王有用,這事就可以輕飄飄揭過。


    沒過多久,武昭帝的人找到此處,接走了帝王。


    而旬空也對著溪流,給自己改頭換麵了一番,拿著玉佩高高興興進城了。


    -


    太醫院。


    須發皆白的秦德秦禦醫對著光看手中的玉佩,十分確定這就是陛下身上常戴著的那枚。隻是……陛下若想在太醫院安排人,知會一聲即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又看向旬空:“既然要進太醫院,何不露出真麵目,偏要藏頭露尾?”


    旬空從藥箱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帕子,擦掉臉上的偽裝,恭敬行禮:“秦老好眼力,晚生不得已為之,請您見諒。”


    秦德看著旬空的好相貌,不由陷入沉默。


    行吧,他被說服了。這年頭歹人多,出門在外,男子也得保護好自己。


    “選拔已經結束,但我可以破例讓你進入太醫院。不過與其他通過考核的大夫一樣,你隻能先從肄業生當起。”


    旬空再行禮:“晚生明白了。”


    太醫院從高到低,內設掌院院使、左右院判、禦醫、吏目、醫士、恩糧生、肄業生。


    其中肄業生相當於現代醫院的實習生,沒有處方權,若想給宮中的貴人看病,得通過太醫院內部考核,成為恩糧生才行。


    而要給皇帝看病,那是隻有禦醫才有的資格。


    禦醫相當於主任醫師,但官位並不高,僅授七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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