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慎縱然千般不滿,萬般牢騷,這封後大典,還得他們禮部操持。


    其他的都好說,最難辦的禮服,樂慎無奈,找到了季嫋。


    季嫋這些日子格外忙,但是還是撥冗見了樂慎。


    聽樂慎問禮服,季嫋笑了:“朕和阿霽的婚服,都不用你們操心,”


    “啊?”


    樂慎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可……”


    “冠服,朕自然準備了。”


    季嫋笑了一聲:“民間女子出嫁,嫁衣都是自己縫的,這種事情,怎能假手他人。”


    樂慎:“……”


    “可,陛下,您要這麽說,那這嫁衣得大將軍縫。”


    樂慎覺得皇上這個戀愛腦,當真是治不好:“大將軍若是真的縫了,您能穿嗎?”


    “嗬,阿霽的手,是要指揮千軍萬馬的,怎麽能幹這些粗活兒。”


    季嫋輕笑,似水溫柔:“樂卿莫要打趣了。”


    樂慎:“……”


    不是,陛下,大將軍要指揮千軍萬馬,您不需要指點江山?


    這怎麽覺得,在大夏,皇帝還沒有將軍尊貴呢?


    他要不要喊薑院正來給皇上看看?


    這戀愛腦晚期,萬一能治呢?


    季嫋笑笑,並不在意樂慎怎麽看他:“冠服,朕已經給內務司了,樂卿如果覺得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折子,一邊寫下自己的閱辦意見,一邊笑道:“朕也知道,這種事古往今來從沒有過,為難樂卿了,隻是此事於朕重逾性命,所以還得勞煩樂卿費心。”


    “啊,陛下放心。”


    樂慎忽然覺得,自己從前或許太草率了。


    皇上入朝這些年,全部的心思都在怎麽肅清朝政、使民生安樂上,幾乎沒有給自己做過任何事情。


    就算是去年去淮南,也不是為了私事兒……


    這麽多年,皇上隻提了這一件私事,他怎麽能敷衍。


    樂慎心底忽然有些愧疚,這樣想著,從袖袋裏掏出一本折子遞給季嫋:“陛下,臣糊塗,之前隻想照章辦事,從未想過,此事乃是陛下之大事。”


    “這話怎麽說?”


    季嫋笑了,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樂慎:“樂卿照章辦事,哪裏不對?”


    “陛下成婚,用的是自己的私庫,冠服都是自己親手所製,這不是曆代皇室為了權力聯姻的刻板儀式,這是陛下此生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章程,臣都該與陛下商榷才是。”


    樂慎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折子:“此乃曆代封後章程,請陛下過目,您看想怎麽調整,還需要什麽,您說,臣定竭盡全力。”


    他拱了拱手,真誠地說。


    或許開始他隻是將這件事當作普通的皇室典禮應付,但是這一刻,他真心想要好好操辦這場婚禮,讓皇上滿意。


    季嫋淡淡地笑了笑,拿起章程,大概看了一眼,重新放回去:“朕什麽想法都沒有,你去問阿霽,阿霽說了算,朕一切聽他的。”


    對他而言,大婚怎麽辦、在哪裏辦,他都無所謂,隻要人對,他便可以了。


    他隻想讓天下都知道,他季長煙,是他的將軍的。


    他那些卑劣、見不得人的從前,從此以後就算再走到他的麵前,也有人陪他一起麵對,也有人將他護在身後,為他遮風擋雨。


    所以,他甚至不介意自己換一身鳳袍嫁給九霖,隻要他能向天地、向世人宣告他們的關係,這就足夠了。


    樂慎懂了。


    他拿起章程,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得了,找大將軍去,這事兒,必得辦的讓大將軍滿意!


    欽天監定下的日子在八月初八。


    季嫋本想早些,九霖安慰他不差那幾日,兩人在一起都兩年了,也不差這半年。


    何況,兩人日日在一起,大婚不過是個儀式,又不會影響兩人夜夜春宵。


    九霖這麽說,季嫋也就隨他了。


    阿霽高興就好,他怎麽都行。


    畢竟,他等了阿霽十二年,也不差這幾天。


    大婚日期定在了八月的結果就是,季嫋分外輕鬆。


    本來這些日子,他將機要司提到了明麵,季默也入朝接了首輔之職


    他的想法基本都實現了一個雛形,偷雞摸狗的事兒,以後不用幹了。


    都按照朝廷的章程來就行。


    季嫋終於也過上了垂衣拱手而治的日子。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全心全意的準備婚事。


    可是婚期定的這樣晚,倒讓他有些無所事事了。


    而與他相反,因為在不斷擴張,軍政署忙的一塌糊塗。


    樂慎什麽都要去和九霖協商,更是讓九霖百上加斤。


    於是這段時間,九霖每每回來,不是看季嫋在床上躺著看書,就是看他在花下撫琴。


    可是三月十五這日,九霖回到乾元宮,卻發現寢殿裏沒人。


    他有些莫名其妙,召出暗處的夜風:“長煙呢?”


    夜風嘿嘿笑了兩聲,往上指了指:“陛下說今兒月色好,賞月呢。”


    賞月?


    九霖詫異地出了寢殿,往外走了幾步,果然在大殿的房頂上看到了一抹玉色人影。


    他無可奈何,一點腳躍上屋頂:“長煙,幹嘛呢?”


    季嫋穿了身玉色寢衣,懶洋洋地躺在乾元宮的琉璃瓦上,看著天空中的一輪圓月,手中拎了一壇酒,時不時喝一口。


    看九霖在自己身邊坐下,他笑了,將手中的酒壇遞給九霖:“阿霽,喝一口嗎?”


    “什麽酒?”


    九霖接過來,笑著問。


    “江南春。”


    季嫋笑意清淺:“春日裏不適合喝烈酒,還是江南春合適,繾綣柔情,最是討人喜歡。”


    “因為這酒是我給你推薦的?”


    九霖喝了一口,笑著讓季嫋枕在自己腿上。


    “是啊。”


    季嫋抬眼看他,眸光清澈柔和,仿佛月光下綻開了滿樹桃李:“阿霽給的,都是最好的。”


    “你小子,怎麽隨便說句話,都這麽勾人啊。”


    九霖笑了一聲,喝了口酒,也抬頭看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可真好看。”


    “是啊,又圓又亮,就像阿霽,皎皎無瑕。”


    季嫋枕在九霖膝頭,笑吟吟地看著他:“阿霽,酒給我喝一口。”


    九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將酒送到自己唇邊,喝了一口。


    “阿霽好小氣啊。”


    季嫋看他自己先喝了一口,笑了一聲。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九霖已經抬起他的下巴,噙住他的唇,將酒喂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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