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治嗎?”九霖看季嫋神情不太自然,低聲問道。


    好好一個人,總是這樣子,也不是個事兒啊。


    季嫋靠在他懷裏,垂下眼眸:“不知道,以前沒人願意來給我醫治。後來薑院正倒是來給我看過幾次,可我平時與常人無異,也看不出什麽,發作的時候看得出來,也不敢讓人靠近,所以,隻能這樣了。”


    九霖看他情緒有些低落,上前兩人攬進懷裏,低頭吻吻他的額頭:“沒關係,我陪著你,不讓你受刺激。“


    “好,謝謝將軍陪我。”季嫋輕笑一聲,掩去臉上的不快,又道,“左右無事,不如我們繼續去討論駐軍的事情?”


    九霖從北疆回來有一年多了,北疆那邊一直都是他的左將軍在撐著,其實九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駐防輪換,既能解了如今大夏軍防製度一些顯而易見的弊端,也可以慢慢地將軍權都集中在九霖手中,是如今季嫋放在心頭的頭等大事。


    按照如今的製度,若是長期讓九霖在京中,北疆會亂;可是讓九霖常年在北疆,季嫋又不樂意。


    他不能與他的將軍分開。


    就算萬不得已,他寧可禦駕親征,也絕不讓九霖獨回北疆涉險。


    “也好。”九霖點點頭,“走吧,接著討論去。”


    ……


    ……


    重明元年八月,兵製變革。


    為減少各部分駐軍與地方勢力的牽扯,避免形成地方割據勢力?,並考慮到軍隊駐紮對當地農牧業發展的影響,避免駐軍操練對當地百姓生活造成較大負麵影響,采取駐防輪換。


    同時為增強不同部分駐軍戰力,提升大夏軍隊戰力,各重點軍防區設輪戰駐訓場站,加強訓練。


    兵製改革後,九霖回了一趟北疆。


    出發的前一天,某位皇帝陛下一副小女兒的嬌態,硬要跟著。


    九將軍不得不使盡渾身解數,才將孩子勸住。


    當然,結果就是大將軍第一次出兵沒騎馬,坐了車。


    某個罪魁禍首帶著百官出城相送,絲毫沒有愧疚,反而是美眸低垂,鳳眼含露,一副被拋棄的的良家女下堂妻模樣,依依不舍的叮囑九霖,路遠辛苦,善加保重。


    九霖對於季嫋這副模樣,明明想罵兩句,可偏偏就是狠不下心,粗口到了嘴邊變成低哄:“你放心就是,北疆是我的地盤,我肯定沒有危險啊。”


    他握住季嫋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中,伸手將季嫋擁進懷中,用力抱了抱。


    鬆開懷中人,九霖衝站在季嫋身後的文臣武將們拱了拱手:“朝中政務繁瑣,皇上素來體弱,還請諸位盡心輔佐,勿使皇上勞心費力,有傷龍體。”


    季嫋難得紅了臉:“我哪裏體弱……”


    九霖身後跟著的將軍們也覺得沒耳朵聽。


    什麽玩意兒就皇上體弱?


    那他們上次是被誰撂倒的?


    大將軍嗎?


    九霖看了季嫋一眼,哼了一聲,戳戳他的鬢邊:“那你這頭發是怎麽白的?可不是素日裏操心太過!”


    季嫋:“……”


    他這個皇帝,當真是一點兒威嚴都沒有,說多了全是淚。


    九霖不管季嫋到底是小媳婦做派還是小娘子模樣,又向眾臣深深施了一禮,言辭懇切:“皇上勤於政事,我若不在,他恐怕又要廢寢忘食,還請諸位為我看好皇上。若陛下不知保重龍體,萬望告知。”


    季嫋瞪大眼睛,震驚地看向九霖:“將軍,你都去北疆了,還不許我勤勉國事?”


    九霖冷笑一聲:“勞逸結合,本將軍可不想回來是因為國喪。”


    季嫋:“……”


    眾臣:“……”


    到底是耿絜當初在季府住了許久,與兩人熟悉,此時聽到九霖這樣說話,先站出來為季嫋鳴了個不平:“大將軍怎可對皇上如此無禮!”


    “對,國喪這種話,怎能亂說!”許繼也跟著站了出來。


    “不錯,兩位大人說的對啊。”


    立刻又有人附和。


    眼瞅著送別要變成聲討大會,耿絜接著道:“不過大將軍放心,您不在京中這段日子,我們禦史台一天三班倒,絕對看好了皇上,卯時早朝,午時用膳,亥時就寢,一刻不讓皇上忘。”


    季嫋:“?”


    他看著耿絜的眼神都有些懵:“不是,耿大人,你們是誰的禦史台啊?”


    沒人理他。


    幾位禦史立刻表態:“對,我們一定協助內務司好好照顧皇上。”


    還不等季嫋表示抗議,薑老院正也跟著說話了:“老夫每日未時三刻,準時來給皇上請平安脈。”


    季嫋:“……”


    軍權盛於君權,他若現在哭一哭,不知道將軍能不能讓一步,至少勸勸禦史台,不要盯梢告狀?


    季嫋劍眉微蹙,鳳眸煙籠雲遮,看向九霖,試圖為自己爭點兒自由。


    然而他還沒開口,夜梟這時候先開口,變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黑衣侍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大將軍放心,屬下一定看好了皇上。”


    一直跟在季嫋身邊的季默和肖散也跟著表了個態:“還有屬下\/奴才。”


    季嫋自閉了。


    很好,他這算不算眾叛親離?


    季嫋更哀怨了:“還望將軍為我保重。”


    年輕的皇帝陛下斂了素日裏的笑容,眉眼中三分離愁七分別緒,尚未離別,已害相思。


    九霖身後,覃虎沒忍住先開口了:“皇上放心,末將等定然照顧好大將軍,絕不讓大將軍有分毫閃失。”


    “對,皇上盡可放心!末將等絕對好好看著大將軍,絕不讓大將軍辛苦勞累。”


    一群將領齊刷刷地保證。


    “也絕不帶大將軍去春風度!”


    不知道又是誰嚷了一句。


    人群中哄堂大笑,就連朝臣們都笑了。


    季嫋沒忍住,也笑了:“那就有勞諸位將軍了,等諸位回來,朕請大家喝酒,枕金戈管夠。”


    九霖:……”


    很好,他倆相互偷家了。


    九霖回頭瞪了眾人一眼,這才登車。


    車馬轔轔,終於漸漸駛出季嫋的視線。


    季嫋原本掛著笑的臉冷了下來,低聲歎了口氣。


    他的將軍去北疆了。


    不過這次,再不會一別十年,也不會形同陌路。


    他很快就會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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