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學士為國之心,令人欽佩,是以,何談感謝二字,都是溫蘅應該做的。”


    溫蘅搖搖頭。


    張大學士是十世修的的好人,一生有官運亨通、福壽延年。


    他本命不該絕,是被自己的親孫子害死了。


    但他壽命已盡,沒有還陽的可能了,所以下葬後,他就會去地府報道。


    因生前憂國憂民,張大學士會投個好胎的。


    “不,還是要感謝溫大小姐,若無你,張家隻怕要身陷囹圄,引來流言蜚語。”張大學士說著,身上的黑氣逐漸散去。


    他視線一轉,看向陸霆宴,嘴角又動了動:“九王爺,請告知陛下,下官不能繼續為大夏朝盡忠了,下官的書房,有一奏折,還請九王爺,代為轉交。”


    張大學士說著,棺槨又開始發出砰砰的聲音。


    他的語氣變的很輕很輕,話也令人聽不清楚。


    溫蘅知道他馬上就要走了。


    “起兒,強兒,張家人都聽著,日後張家人看見溫大小姐,都必將其視為恩人,客氣相待,記住,要繼續為君盡忠,為民解困。”


    “為父走了。”


    張大學士說了幾句彌留之話,魂魄徹底離開了老翁的身體。


    老翁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悠悠轉醒。


    而棺槨,重新恢複了重量,也不再發出響聲。


    “父親,父親!”


    張奇張強哭著,張家的人都哭個不停。


    從此後,張大學士再也不能護著張家了,未來的路,他們要自己走。


    他到死,都還在為張家操勞。


    尤其是剛剛,溫蘅並未阻攔百姓們觀望,他們既覺得驚奇,又感慨張家人衷心。


    是以,張大學士說的這些話,都會傳到皇帝跟群臣的耳朵中,足矣讓帝王打消猜忌。


    “重新起棺吧。”


    張大學士魂魄徹底安息,溫蘅點點頭,示意石峰這一下可以抬棺了。


    至於趙合,他則是滿臉肉疼的看著手上散了的銅錢劍。


    銅錢劍散了,功德也散了。


    若無溫蘅橫插一腳,今日他們的計劃就成功了。


    溫蘅當真是該死啊!


    “真是嚇出我一身冷汗,張大學士這樣的好官,真是一心為了百姓著想。”


    “是啊是啊,要是剛剛玄門的人成功了,張大學士的冤情,豈不是無處訴說了。”


    百姓們拍了拍胸口。


    便是鬼,隻要它一心向善,人也是不怕的。


    所以,百姓們並不害怕張大學士,更在聽到他一番話後,心中無比感激。


    他們跪在地上,自發的想送張大學士最後一程。


    他們交頭接耳的說著,不斷地覷覷趙合等玄門弟子。


    趙合滿臉通紅,從地上撿起散落的銅錢劍,灰溜溜的走了。


    這次算溫蘅運氣好,他們來日再較量。


    “按照父親的意思,從今日起,二房就跟張家沒什麽關係了,從此後,不得回老宅一步,也不得去父親的墳塚前祭拜。”


    張奇呆呆的看著那老翁恢複正常,知道他的父親是真的走了,永遠的離開他們了。


    他擦幹眼淚,強打起精神,主持著家中事物。


    張軒跌坐在地上,自知自己無顏繼續跟著張家人一起出殯,眼圈紅的厲害。


    “至於張桓,他聽信讒言害死父親,便是凶手,待父親出殯後,便將張桓送官。”


    律法就是律法,在律法跟前,人人都要遵守。


    便是張桓是張家人,也沒有特權。


    更何況,原本父親還能多活幾年,這幾年,不知能造福多少大夏朝的子民,如今卻都被張桓攪活了,他怎麽能不受到懲罰。


    且他不受罰,以後連累的隻會是張家人。


    “不,大哥,求求你了,放過桓兒吧,他也是無辜的啊。”張二夫人護著張桓,不斷地哀求著,可張奇不能心軟。


    他揮揮手,張家的下人立馬過來拉張桓。


    “桓兒,快跑啊,快跑,娘拖住他們!”


    張二夫人推了一把張桓,猛的去推搡那些下人。


    她平時就慣著張桓,若沒有她,張桓也不會不學無術,為了蠅頭小利,害自己的祖父。


    “站住!你這畜生,還敢跑!”


    張奇大怒,親自過去捉張桓。


    可張桓跑的太快,冷不丁的,一頂轎子從拐角出來。


    看見那轎子上麵的標誌,張奇猛的擺手,示意下人們別過去。


    袁誌來了。


    是大司馬袁誌的轎子。


    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何人敢當衝撞大司馬!”


    轎子前,有四個穿著黑衣的帶刀侍衛。


    陸霆宴眼神一縮,剛想動手,可張桓卻四個侍衛中的一個抹了脖子。


    溫熱的血,濺了一地,張二夫人尖叫一聲,像是瘋了一般朝著張桓衝了過去。


    “桓兒!!”


    張桓被一劍封喉,他捂著脖子,臨死前,眼睛都瞪大了。


    “桓兒!”張軒也大喊一聲,看著張桓倒地斷了氣息,他眼底滋生出無限恨意。


    是袁誌殺了桓兒。


    但也是大哥他們逼死了桓兒!


    他就隻有這一個兒子,隻有這一個兒子啊。


    “今日是張大學士出殯的日子,本官感念大學士憂國憂民,刻意前來送一送大學士,不曾想,竟這般不湊巧。”


    陰沉的聲音從轎子中傳了出來。


    這聲音,陰暗無比,還透著一股子冷意。


    溫蘅半眯著眼睛,隻覺得轎子中坐著的人視線直勾勾的朝著她看了過來。


    “大司馬。”


    聽見袁誌的聲音,張奇的臉猛的沉了下來,尤其是看著已經斷氣的張桓,張家人都怒了。


    張桓便是有罪,也自有大理寺判定。


    可袁誌一來,便殺了張桓,怎麽看,怎麽都有點滅口的意思。


    可偏生是張桓衝撞了袁誌,在其他人看來,是張桓往侍衛佩劍上撞,這才沒了性命。


    “張大人,節哀啊。”


    陰柔的聲音似更大了一些。


    侍衛將轎子簾掀開,一抹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


    袁誌年歲五十,比康寧帝還要大上一點。


    因為袁家祖上有從龍之功,大夏朝的始祖皇帝有令,大夏朝的曆代君王,都要善待袁家人。


    故而,到了袁誌這一代,他官拜大司馬,手眼通天,在大夏朝,位高權重。


    便是康寧帝想除了他,也找不到機會。


    甚至,康寧帝還擔心一旦被袁誌捏住把柄,他會起兵造反。


    畢竟,袁誌手上握著三十萬大軍的軍權。


    隻要將軍權收了,袁誌自然沒什麽威脅,但想收軍權,哪裏有那麽容易。


    所以康寧帝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搬到袁誌的機會。


    “九王爺也在呀。”


    袁誌生了一副儒雅麵容,說話的語氣,但也還算溫和。


    但若非他的眼神過於陰柔,舉止也總是透著一股危險勁,還真就像是一個和藹的人。


    他一走下轎子,一股香味便蔓延開來。


    傳聞袁誌睡眠不好,需要焚香才能安睡。


    是以,他身上總會有很濃的香味。


    這香味,令人有些不舒服,但袁誌在,大家也不好說什麽。


    張奇蹙眉,嗅著那香味,不舒服的屏息。


    “陸霆宴,別聞他身上的味道,是陰香。”


    溫蘅眼瞳一緊,聞著袁誌身上的香味,扯了扯陸霆宴的衣袖。


    陰香,就是給死人燒的香。


    袁誌一個大活人,為何會熏陰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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