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


    抬棺的幾個漢子,手上一輕,扭頭往棺槨上看了一眼,隻見棺槨內,不斷往外滲血水。


    有實在害怕的,一個不小心,直接鬆開了手。


    抬棺的人是用的巧勁才能維持棺槨的平衡。


    隻要一個人鬆了手,棺槨一定會摔在地上。


    棺槨不穩,又落在了地上,棺槨中不斷往外滲血水,抬棺人大喊一聲,兩眼一番暈死了過去。


    一聲有鬼,嚇的張家人魂不附體,可張奇張強十分孝順,哪怕是張大學士詐屍了,他們看著老翁,也隻會覺得親切,不會覺得害怕。


    “父親,是您回來了麽,父親。”張奇張強跪在地上,老翁滿臉黑氣,眼睛通紅。


    老翁嘴中嘀咕著,他好似要說好幾句話,才能趕上正常人說一句話。


    趙合大驚,手上握著銅錢劍指著老翁。


    老翁眯著眼睛,狠狠地看了一眼趙合。


    他手上的銅錢劍便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不必著急,張大學士心有怨念,隻需化解了,他就會自己離開。”


    溫蘅搖了搖頭,看著老翁。


    不,不是老翁,而是張大學士。


    她剛剛施法,讓張大學士上了老翁的身。


    人死前,都會有回光返照,其實這回光返照便是讓人完成心願的。


    張大學士死的冤,所以他自然不甘心直接走了。


    也是如此,才會讓背後的風水師有機可乘,弄了九條蚯蚓偽裝金龍,做了那害人的風水局。


    “父親,當真是您,是您回來了麽,兒媳給您磕頭了。”


    張大夫人生性溫柔,在家中時,她是張大學士最滿意的兒媳婦。


    是以,張大夫人也不害怕張大學士,便是鬼魂,那也是她公公。


    “父親,您,您快些入土為安吧,別嚇唬我們了。”


    張三夫人跟張大夫人跪在一起,對著張大學士磕頭。


    隻有張二夫人,她滿臉慌亂,眼瞳劇縮,身子不斷往後退去。


    張大學士失望的看著張二夫人,渾身黑氣泛濫,眼睛變成了血紅色的。


    賈鑫是親眼看見老翁頭上的黑氣不斷往外擴散的,心中驚了一瞬,趕忙看向溫蘅。


    見溫蘅無比淡定,陸霆宴也十分淡然,賈鑫到底是沒動手。


    且不說九王爺跟溫蘅在這裏,他不能自作主張,就說張大學士生前令人敬仰,他怎麽都不能對他動手啊。


    “父親,兒子求您了,您別嚇唬我們了,快些安心吧。”


    張軒雖然害怕,但跟張二夫人的慌張是不同的。


    他隻是因為膽小懦弱害怕,不是心虛。


    反觀張二夫人,她才是心虛。


    “祖父,您是有何心願未了,想告知我們麽,孫兒知道祖父您心係王朝,心係張家人,祖父,若是孫兒能幫您,您便上孫兒的身吧。”


    張大學士出殯,最前麵的人是張奇等人,後邊,是張家的小輩。


    說話的年輕少年是張奇的兒子,名為張朝。


    張朝是張大學士最喜歡的孫子,也給予了眾望。


    張奇三兄弟,除了張強生了一個女兒外,其他人都生有一子。


    張軒的兒子,名為張桓。


    比起張朝,張桓可謂是不學無術,小小年紀,不僅好色,還沾染上了賭。


    張大學士每每提及張桓,都無比頭疼,訓斥他跪祠堂。


    張朝滿臉殷切,跪著往前了兩步。


    他在想,若是祖父不願意走,可以上他的身,他願意。


    他也相信祖父是不會害張家人的。


    “好孩子,好孩子啊,祖父有你這樣的後輩,倒也死而無憾了,隻是我這輩子最重視家族團結,最不能容忍自家人害自家人,所以我,冤啊。”


    張大學士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話,他是上了別人的身。


    大白天的,魂魄及其不穩。


    若非他太過於氣憤,是如何如何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的。


    “父親?”張奇猛的抬頭,渾身一震。


    父親的意思是,他不是老死的,而是死的有蹊蹺。


    “父親,您有何冤屈,盡管與孩兒說,孩兒一定為您討一個公道!”張奇疾言厲色,他猛的扭頭,看著跪在張朝身邊澀澀發抖的張桓,拳頭猛的攥了起來。


    “家族不幸啊,家門不幸啊,我,我是被那不肖子孫活生生的捂死的!”


    張大學士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著張桓。


    他一邊說,身上的黑氣往外擴散的越發濃鬱。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祖父,祖父我不是故意害您的。”


    齊刷刷的眼神盯在張桓身上,張桓嚇的要死,從地上起身,想要跑。


    張強紅著眼睛,猛的過去將張桓捉住,按在了地上。


    “你這個孽畜!”


    孽畜,居然敢害死自己的親祖父,還是不是人了。


    “我一輩子清廉,為國為民,我驕傲張家人性子都隨了我,可不曾想,卻出了這麽一個混賬。


    我死了,卻不甘心張家還有這樣一個敗類蛀蟲在,我便是到了地下,也不得安息。”


    張大學士滿眼痛苦。


    張桓是他的親孫子。


    被自己的孫子害死,張大學士既氣氛,又心痛。


    倘若繼續讓張桓在張家,來日,一定會禍連全族。


    “父親,父親您冤啊。”


    張奇恨不得現在就打死張桓,可他到底是自己的侄子,到底是張家人。


    “不,不是這樣的,桓兒他不是故意的,父親,您饒了桓兒吧,他不是有意的。”


    張二夫人被嚇破了膽,她本以為隻要今日張大學士下葬了,就不會有人知曉真相。


    可她怎麽都沒想到張大學士居然會還陽,還將張桓給抖了出來。


    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張桓不能死啊。


    “賤人,孽子!!”


    張軒恍惚,看著張二夫人跪在地上哀求,他猛的走了過去,給了張二夫人一腳。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害死了自己的父親,而自己的妻子卻是幫凶。


    “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了,我不是故意的祖父,我不知道那符紙會化成人,將您害死,我錯了,是我錯了,可不是我將您捂死的,不是我。”張桓被張強牽製著,他太害怕了,不該說的該說的,都說了。


    溫蘅眯眼,捕捉到關鍵字眼,她猛的轉身看向那九條蚯蚓。


    原來如此。


    她就說張家有亨通官運護著,如何會被人設下風水局。


    既是張桓拿了府中回家,就說的過去了。


    符咒化成厲鬼,害死了張大學士,又設下了風水局,想害張家所有人,並且給張家人扣上一頂大帽子,引來帝王猜忌。


    這可真是一出絕妙的棋局啊。


    若非張大學士有執念,也不會借屍還魂。


    “祖父,饒了我吧,是有人給了我一張符咒,要我貼到您的書房,我沒想到符咒會害您,我不敢,我萬萬不敢對您動手。”


    張桓哭的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


    他隻是想要錢,不想要張大學士的命。


    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會動手啊。


    “你從小便好女色,不學無術,不服管教,如今長大了,聽信別人蠱惑,成了害我的幫凶。


    我死了便死了,可張家還有其他人,既然若不懲治了你,來日,定然禍及家門。”


    張大學士滿臉悲戚,身形搖晃,張奇張強淚流滿臉,想著張大學士死了還掛念家中,他們當兒子的,真是不孝。


    “今日我便做主,將張桓逐出張家,永遠不得再進張家的大門,死後不準進張家的祠堂。


    二房一家,跟大房三房分家,從此後,不準回老宅一步。”


    張大學士說著,身影搖晃的幅度更大了。


    他已經完成了心願,這便要離開了。


    隻是在離開前,他要好好感謝一下溫蘅。


    “溫大小姐,多謝你讓下官還魂吐露真相,多謝你救了張家滿門。”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便是到了地府,他也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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