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殺了皇後?


    甄嬛愣住了。


    她嚇了一跳,回頭望了望屋內,好在隻有杏兒與崔槿汐伺候著,旁的人,早早就被打發出去了。


    “哪怕咱們心中恨極了皇後,陵容,你這話又怎能隨便說出來?她雖然失勢,這話卻還是會為咱們招來殺身之禍的!”


    話音才落,甄嬛看著安陵容自信而又篤定的眼神,忽然又覺得,安陵容的這句話,並非字麵上聽著的這般簡單。


    “陵容,你的意思是?”


    甄嬛語氣遲疑,漸漸意識到了什麽,眼裏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的恐懼,顯然是還不敢確認。


    這個事實,有些令人震驚了。


    “姐姐。”


    安陵容想了想,說道:“我與皇後來往雖然不多,但她早就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了。明裏暗裏的來往,自然也有不少。”


    “她心狠手辣,且格外在乎她的皇後之位。試問,當年她以側福晉的身份入宮,原本得到皇上許諾,隻要誕下兒子,就能被扶正成為嫡福晉。”


    “偏偏她有孕之時,皇上喜歡上了她的嫡親姐姐,娶進了府裏,搶走了她的嫡福晉之位。自然,這承諾,變成了一個空談。”


    “如此情況之下,她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對她而言,什麽嫡親姐妹?隻要搶了她的,她必不會放過。”


    “不僅如此,我還打聽到,皇後當年的大阿哥夭折之時,正是純元皇後有喜之時。彼時皇上沉浸在與純元皇後有了子嗣的歡愉之中,又能顧得上皇後幾分?”


    “對皇後而言,這無異於是將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了。”


    “而且,姐姐別忘了,皇後精通醫理。當年在王府時,純元皇後有孕,那都是皇後悉心照料的。”


    “她想要動手腳,令得純元皇後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個死胎,甚至還母子俱亡,其實很簡單,不是嗎?”


    安陵容的分析合情合理。


    這是她與皇後多年相處下來,早就察覺到了的地方,加之那時皇後對她十分信任,有些事本來就沒有避忌。


    皇後,曾拿著純元皇後的遺物,笑得那樣得意,又那樣輕蔑,儼然一個勝利者,在沾沾自喜。


    “……”


    甄嬛有些沉默。


    嫡親姐妹,也能如此陷害嗎?


    是了。


    她,也親身體會過這種事啊。


    “聽你這麽說,確實有些道理。隻是……咱們並無證據。”


    甄嬛蹙眉凝思片刻,道:“到底過去這麽多年了,純元皇後一屍兩命後,伺候她的人多半也都被打發走了。”


    “想要證明皇後謀害了她的性命,不容易。”


    證據麽……


    安陵容眯了眯眼,道:“隻要細心查找,總會發現蛛絲馬跡的。姐姐別忘了,這後宮裏,除了咱們,還有人也盯著皇後呢。”


    “她的出身,可比咱們好多了。想來要查這件事,也能得心應手些。”


    “你是說,敏妃?”


    甄嬛恍然,隻道:“與她合作,無異於是與虎謀皮。也罷。這件事上,我們和她利益相同,想來她也是願意合作的。”


    安陵容頷首。


    不過,她們二人也清楚。


    一旦扳倒了皇後,敏妃便會以更加淩厲的手段,對她們兩個下手了。


    往後幾日,安陵容與甄嬛來往敏妃那兒便多了些,說是開春了,天氣漸漸暖和,讓幾個孩子們偶爾一起聚聚,也熱鬧些。


    這本就合乎情理。


    加上瑾妤和雪魄已經開始上學,年紀稍小一些的珍璃躍躍欲試,偶爾兩個姐姐帶著她的時候,還會教她認字。


    敏妃在旁見了,倒也不曾說什麽。


    就是沈眉莊那兒……


    自從溫實初離宮以後,她變得憔悴了許多,見著人了,有時候也懶得說話,安陵容偶然聽孫姑姑提起,沈眉莊哪怕是在太後處,有時都會走神打碎茶碗之類的。


    孫姑姑能看得出沈眉莊心情不好,怕太後責罰,便也幫襯著解釋說是沈眉莊產後氣血損耗太多,難免精神不濟,健忘些。


    太後原本也就十分疼惜沈眉莊,自然也願意體諒,就開口讓沈眉莊好好在碎玉軒中調養著,身子大好了,再來慈寧宮也不遲。


    如此,沈眉莊與太後之間,都稍稍顯得疏遠了幾分,對皇上,那就更加冷淡了,有時候甚至是明知道皇上來了,還敷衍著讓采月送客。


    這日。


    皇上恰好從碎玉軒來承乾宮,一坐下,安陵容還在為皇上斟茶,皇上就不滿道:“惠妃近來性子是愈發古怪了。”


    “大白天的,朕想過去瞧瞧她和孩子,她說身子不適,連朕一麵都不見,便將門給關上了。”


    “從前朕錯怪了她,一心想補償她,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這陣子才剛剛好些,現在生完孩子又這個樣子,容兒,朕都不知該說她什麽好了!”


    皇上滿心憤怒。


    他是皇帝,肯拉下臉,去探望幾次給他冷臉的沈眉莊已經很不容易了,竟然沈眉莊還如此!


    簡直是不識抬舉!


    ……


    安陵容默了默。


    她有些煩。


    是覺得,應付皇上,有些煩。


    沈眉莊會成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為皇上的猜疑心麽,偏偏他自己無知無覺,永遠認為自己都是對的。


    皇帝麽,自然一向都是如此了。


    “眉姐姐產後失調,身子虛弱,加之靜和又是她入宮這麽多年,經曆了這樣多艱難才生下來的女兒,眉姐姐難免要悉心照料些。”


    說到這兒,安陵容對著皇上嗔怪道:“也是皇上太不體貼心疼人了。您沒瞧見,臣妾和甄姐姐平日照顧孩子,都憔悴了許多麽?”


    “更何況,對於女子而言,氣血又是極為重要的。眼下溫……從前照料眉姐姐身子的人不在了,衛臨要兼顧臣妾、甄姐姐還有眉姐姐,難免力不從心了些。”


    “眉姐姐身子一時沒好起來,氣血差了,人容易乏力也是有的。”


    “皇上自個兒平日裏不也諸多保養著麽?可見呀,這身子骨一旦不好了,總是不行的呢。”


    安陵容這一籮筐的話說完,皇上都聽得有些暈乎了。


    “也是。”


    皇上想到平日自己服食丹藥來保養身子,效果確實是不錯,一連看一整日折子都不覺得疲憊,便道:“是該好好保養,這話容兒你說得不錯。”


    “朕近來得了些不錯的丹藥,容兒可要與朕一起分享麽?”


    丹藥?


    安陵容心頭一跳。


    她就知道,皇上果然是在服食著這些東西的。


    “那可是旁人特意煉製了給皇上的,臣妾怎好分了去?更何況各人體質不同,臣妾就照著從前滋養身子的法子繼續溫補著也就是了。”


    安陵容連忙推辭,那東西裏頭朱砂不少,她還沒看著瑾妤和弘曦長大成婚呢,才不會自己服毒!


    不過……


    安陵容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壞心思,許是皇上一進來就對沈眉莊一通排揎,莫名令安陵容想起從前皇上不過把她當成一隻豢養起來的鳥兒。


    對皇上的心,就愈發硬了起來。


    “皇上要是覺得丹藥好,便一直吃著就是。您的龍體,可關係到咱們大清江山呢!”


    安陵容一字一句,都將皇上給捧著,皇上心情一下好了許多,便留在承乾宮,陪安陵容和孩子們用了晚膳。


    入春後的天氣,便這麽一日一日暖和了起來。


    就是三月裏開始後,京中接連不斷的幾日雨水,令得回暖的春日,又多了幾分瑟瑟的感覺。


    雨淅淅瀝瀝的,倒讓人覺得,這不是春日,而是回到了秋日似的。


    太後因此病了。


    經年累月病痛的身子骨了,這一回又是來勢洶洶,幾次下不了床,發熱發得人都迷糊了。


    太醫院裏諸位太醫都齊聚慈寧宮裏為太後診病,就連衛臨原本是要照顧安陵容這個即將生產之人的,都被抽調去了慈寧宮。


    好在,安陵容胎像還算穩固,一時沒什麽問題,宮裏催產藥、穩婆還有乳母都準備好了,就連林秀也再次住進了宮裏,哪怕忽然發動,衛臨不在,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同時。


    因著太後病了,原本長時間在碎玉軒休養的沈眉莊也忙碌了起來。


    許是有了很多事要做,沈眉莊的心神漸漸也收斂了回來,就是這一忙,她本來產後身子就不好,整個人是愈發消瘦了。


    這一日。


    難得雨停了,天氣放晴,整日悶在宮裏的弘曦早盼著出太陽的日子能夠去禦花園裏喂魚了,一大早,高高興興的就要和安陵容出門。


    誰知,就是這麽巧。


    安陵容前腳才牽著弘曦出宮門,還未走到宮道上,遠遠的,就看見了前頭站著一男一女。


    男子身量纖長,有些瘦,安陵容一眼認出,那是果郡王。


    想來太後病了,果郡王自然也是要入宮侍疾的。


    而與他說話的女子,令安陵容稍稍有些意外。


    竟是浣碧。


    “浣碧?”


    杏兒有些日子沒瞧見她了,見遠處說話的二人不曾留意到自己,杏兒便道:“說來,皇後頭風疼了這麽久,景仁宮的大門都關了。”


    “平日裏,都不曾見過那宮裏有一隻鳥飛出來,今日倒是稀奇,在這路上,還撞見浣碧了。”


    “娘娘,她與果郡王很熟麽?怎麽在這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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