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時,小魚和杏兒回來了。


    杏兒騎的棗紅馬背上的小竹筐裏,裝著好幾隻花兔子呢,偶爾在裏頭蹦躂一下,可愛活潑。


    “兔兔,兔兔!”


    瑾妤本來都無聊地在地上畫圈圈了,祺貴人則是拔完了地上的雜草,過來跟安陵容匯報。


    “都拔完了。”


    祺貴人咬牙切齒,在心底裏按捺下憤怒。


    安陵容一瞧,那塊空地上是挺幹淨的,但真要說拔得個幹幹淨淨,那自然是算不上的。


    但她也懶得和祺貴人計較了。


    誰叫她大度呢。


    “祺貴人回去吧。”


    安陵容懶懶看祺貴人一眼,又道:“有了這次的教訓,下回可要記住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知道麽?”


    祺貴人不太甘心,一聲不吭對著安陵容服了服身,鼓著腮幫子就走了。


    正巧,杏兒從馬背上跳下來,看著祺貴人氣衝衝離開的模樣,還覺得奇怪,問道:“娘娘,這不是祺貴人麽?”


    “怎麽回事?她怎麽是這個樣子的?”


    “她呀……”


    安陵容粲然一笑,瞧著祺貴人還沒走遠,便朗聲道:“祺貴人做了什麽。水蘇,你來跟杏兒講講。”


    “好嘞!”


    水蘇很是高興,大大咧咧拉著杏兒就講了起來,氣得還沒走遠的祺貴人狠狠地跺了跺腳,罵道:“她就這樣作踐我!”


    “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仗著狐媚勁兒得了皇上的寵愛,懷上龍種有什麽了不起的,真是!”


    她才一罵完,兜頭就撞上了淳常在。


    !?


    “你怎麽還在這兒!”


    祺貴人看見淳常在,氣就不打一處來。


    太沒用了!


    都不知道幫幫她!


    隻是,淳常在不是早離開了麽,怎麽沒走嗎?


    “無事。”


    淳常在卻隻是溫和地對著祺貴人笑了笑,回答道:“不放心姐姐,故而過來看看。”


    淳常在入宮雖早,年紀卻小,和祺貴人論起來,恰好還比祺貴人小上幾個月呢,這一聲姐姐,倒也是合乎情理的。


    祺貴人本來就滿心怨氣,看淳常在那一副表情古怪的模樣,總感覺淳常在像是在嘲諷她似的,頗為不爽。


    “不需要你來看!”


    祺貴人瞪了一眼淳常在,繼續扭頭走了。


    直到祺貴人離開以後很遠,淳常在還是站在原地,遙遙望著安陵容所在的方向,又把視線定格在了瑾妤的身上。


    看了許久,淳常在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才轉身離開這一片營地。


    另一頭。


    小魚動作利索,早已搭好了架子,帶著人將幾隻兔子剝皮洗幹淨後,生火把兔子串了起來,撒上孜然粉、辣椒粉,就烤了起來。


    香味漸漸溢散開。


    安陵容再回頭時,杏兒正拿了刷子往兔子身上刷油,那油和香料混雜在一起,愈發襯得油光鋥亮了。


    “好香。”


    她走了過去,瑾妤也是眼巴巴的,看了看肉,又拉了拉安陵容的袖子,問道:“兔兔?”


    “是兔兔。”


    安陵容寵溺地摸了摸瑾妤的腦袋,柔聲道:“瞧著快好了,待會兒額娘讓杏兒割一隻兔腿下來給你吃。”


    “嗷。”


    瑾妤點了點頭應了,小臉看著燒烤架上麵的兔子,若有所思。


    呃,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她想要的是活蹦亂跳能夠當成寵物來養的兔子,而不是隻是想吃兔子肉呢?


    額娘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小小的人兒,滿心的疑惑,奈何實在是年紀太小了,還不太會表達她的意思呢,隻能眼巴巴地站在這兒,等著杏兒拿兔子肉給她吃了。


    不一會兒,兔子肉烤好了。


    小魚手藝極好,最後關頭還用小刀化開了兔子肉,讓香料和油滲透得更加入內一些,能夠入味。


    “娘娘,這是給你的。”


    杏兒挑了一隻沒放什麽香料,隻抹了蜂蜜烤的,嘿嘿笑道:“衛太醫叮囑過了,您是不能吃香料的。”


    “抹些蜂蜜也就成了,烤出來的東西也得少吃,對肚子裏的小阿哥不好呢。”


    “……”


    安陵容格外眼饞那香辣的兔子。


    看著就有滋有味的,格外好吃。


    真是可惜了。


    在心中欲哭無淚一番,安陵容為了孩子,還是隻能吃著抹了蜜的兔子肉了,兔子肉緊實沒什麽肥肉,口感其實稍微有些柴。


    但既是杏兒辛苦一個早晨從一個個陷阱裏頭弄回來的,安陵容吃著,還是津津有味的。


    她隻吃了一隻兔腿,便坐在火堆旁邊,看著吃著滿臉都是辣椒粉和孜然粉還有油的瑾妤。


    雪白的臉弄得髒兮兮的,瞧著就可愛。


    “額娘幫你擦擦。”


    安陵容怕瑾妤臉上全是這些東西不舒服,拿出水囊裏頭的水浸濕了帕子,就幫著瑾妤擦臉。


    瑾妤很乖巧,一動不動的,直到擦得差不多了,才指了指天空,喊道:“風箏,風箏!”


    風箏?


    安陵容起先還不曾留意。


    現在瑾妤一喊,她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天空中有一隻極大的風箏,做成了蜻蜓的模樣,正偏偏飛舞呢。


    這是草原上,除了遠處有山以外,四周都沒什麽遮擋,起風時,風箏確實是很容易飛到天空中去的。


    瞧著瑾妤眼巴巴地看著頭頂的風箏,安陵容不免寵溺地問道:“你也想放風箏嗎?”


    “嗯嗯!”


    瑾妤用力地點了點頭,繼續喊道:“風箏,風箏!”


    “杏兒。”


    安陵容聞言,回頭就道:“我記得咱們來的時候,隨行的行囊裏帶上了瑾妤從前喜歡玩的那隻風箏的。”


    “你待會兒吃完了,就去拿過來吧,再叫上水蘇,陪著她放放風箏。”


    杏兒正吃得津津有味呢,一旁小魚似乎還有事情,和杏兒說了幾句話,已經起身告辭了。


    他離開之前,還對著安陵容拱了拱手,仍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客氣和尊敬。


    安陵容遠遠對著他笑笑,他便離開了。


    午後,陽光繾綣。


    藍天中隻偶爾有一絲白雲飄過,杏兒吃飽喝足後回去拿了風箏,已經在前頭的大草地裏,和水蘇一起,陪著瑾妤放起了風箏。


    杏兒和水蘇都是活潑的性子,她倆拿著風箏在前頭跑,瑾妤手裏牽著絲線追。


    小短腿自然是追不上杏兒她們的,好在一陣子胡鬧後,瑾妤的小風箏也漸漸飛到了天上。


    安陵容坐在帳篷前。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跑自然是跑不動的,隻能在這兒坐著,看著女兒玩耍了,好在她們隔得也不遠,安陵容還能聽見瑾妤的笑聲由遠及近傳來。


    她笑了笑。


    有種,這是不是就是歲月靜好的感覺。


    這時,邊上菊青端了花蜜水過來給安陵容,柔聲道:“往日裏這個時辰,娘娘都是要午睡的。”


    “今個兒要不要也回帳篷裏頭休息一會兒?奴婢在這兒為您守著也就是了。”


    午後初夏和煦的微風吹在臉上,安陵容是有些犯困的,本就是懷著身子的人,也該休息了。


    “好。”


    她遠遠看了一眼女兒的背影,想了想,又對菊青道:“我睡著,也不需要什麽人伺候,你叫人多多看著瑾妤那兒吧。”


    “是。”


    菊青應了,就去招呼小允子過來在帳篷外守著。


    小允子便搬了小馬紮過來坐在帳篷門口,拍拍胸脯就道:“有奴才在這兒,保準了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菊青姐姐放心就是。”


    菊青被小允子逗得笑了,搖搖頭,便往瑾妤那兒去了。


    回了帳篷,安陵容才喝了兩口花蜜水,困意就漸漸襲來,靠在軟塌上,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還不錯,隻是迷迷糊糊之際,聽見外頭傳來了些許的動靜,像是在說瑾妤的。


    瑾妤?


    瑾妤不是在放風箏嗎?


    安陵容還有些困,腦子裏隻是這麽迷糊的想了一下,原本還要繼續睡的,卻猛的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不行。


    她想,既是孩子的事兒,那就沒有小事,忙喚道:“小允子?”


    誰知她這一喊,小允子卻沒回答,仿佛已經沒有守在門口了似的,瞬間安陵容心中咯噔一下,穿了鞋子披了外裳就往外走。


    撩開簾子出去的時候,安陵容正好遇上回來的菊青。


    菊青滿臉焦急,見到安陵容先是一怔,猶豫一下,就道:“方才風大,公主沒抓住風箏的絲線,風箏飛出去了。”


    “公主跑出去撿風箏,誰知道忽然就不見了!娘娘您別著急,奴婢已經叫了小允子,又通知了小魚,到處去找公主了。”


    !?


    瑾妤不見了?


    “好好的怎麽不見了?”


    安陵容急不可待,三步並作兩步走了出去,又問道:“是在哪兒不見的?什麽時候不見的?”


    “派了多少人去找?”


    “就在剛才,還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呢,公主年紀小,應該跑不遠的,娘娘別擔心……”


    菊青不停地安慰著,然而安陵容看著茫茫的一片草原,偶爾風過的時候,再沒了瑾妤的身影,心裏哪裏還放心得下呢。


    就在這時。


    稍遠一些的地方,她好像聽見了有人呼喊的聲音。


    “這是不是公主今日出門時帶過的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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