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梨致福的印象裏,外麵的雨聲一整晚都沒停過。


    昨晚三更半夜地回到臨時住所後,身心俱疲的他一躺上床便很快睡了過去,卻因為亂七八糟的夢而一直沒能睡好。


    期間,這雨就一直在連綿不絕地響著,仿佛那是這世上本來就理應一直存在的聲音,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想法。


    等第二天頭痛欲裂地恢複意識時,他腦子裏還是那些擾人的雨聲,甚至蓋過了耳中因缺乏睡眠而常有的嗡鳴。


    在睜開眼前,他在床上多躺了一會兒來積攢體力和等待腦子裏嘈雜的噪音消失;放在平時他得趕著去開工,現在反而是像放假一樣提不起勁,隻想抓緊機會多躺躺。


    躺久會兒的確有點效果,至少陰魂不散的雨聲漸漸消退得可以忍受了,但耳邊的聲音還在,不禁讓他有些煩躁。


    同時隨著意識的聚攏,那些聲音也漸漸變得清晰,能讓梨致福聽出其中含義:“爸,起身了。爸?”


    他緩緩睜開眼,隻見梨欣正站在自己床旁,便在吃力撐起身的同時皺著眉斥了一句:“叫甚麽叫?現在才幾點?”


    “唔知,出邊仲落緊雨,不過個天已經光曬了(不知道,外麵還在下雨,但天已經全亮了)。”梨欣平靜地應道。


    梨致福大概昨晚喝多了點,現在一坐起身便感到陣陣頭痛,於是就習慣性地將其轉為了起床氣:“那你急甚麽,又不用出鋪頭,肚餓啊?”


    “茵嬸找你,她在我同妹間屋。”梨欣也是習慣性地保持著麵無表情。


    婉茵,大早上的她過來找自己幹嘛?梨致福摸不著頭腦,但她正在這屋子的客廳裏等著,還是要先出去看看。


    他平時習慣和衣而臥,這會兒也隻需要簡單地整理一下衣衫,同時問梨欣:“你媽呢,出了外邊招呼她?”


    “唔知,我入來時以為她還睡著覺。”梨欣搖搖頭。


    他更摸不著頭腦了,昨晚旺子絕對是和自己一起回來的,甚至他還是跟在她後麵進的這屋子;要說她先起了床出去接待婉茵,女兒就沒必要再特地進來叫醒自己,何況她也不在外麵。


    那她是跑到外頭了?梨致福暫時沒法想通,便隻是緘口不言地走到了門口。梨欣跟上去遞來一把油紙傘,兩人一起撐著它去了這住處的另一間屋子。


    他們的住處由兩間長方形的泥磚屋構成,一邊住女兒一邊住父母,就像正方形相鄰的兩條邊,另外兩邊則是圍成院子的籬笆。


    院子裏鋪了層拚湊得還算整齊的石板,不會像外麵的泥地一樣坑窪,但踩上去還是會從底下吸飽水的泥地裏濺起一股黏鞋子的水。


    褲腳沾濕之後,梨致福也基本完全清醒過來了,這雨比起昨晚小了很多,但依然沒法不撐傘,而且它現在平穩得像是還會連綿不絕地下很久。


    女兒們住的屋子和自己那間沒什麽不同,臨時安置的家具也無非都是一鋪床一麵桌和幾張椅子,婉茵就坐在其中一張上。


    正在和梨雨說話的她看到梨致福進來,便收斂微笑站起身問候:“福哥,早上好。”


    梨致福拍拍被水打濕些許的上衣,直截了當地問:“早晨。有什麽事?”


    婉茵也開門見山地回道:“阿遠昨晚來你這兒了嗎?”


    “阿遠?冇,他不是同你行返屋的?”梨致福莫名其妙地回問。


    “是啊,但到家之後他說想出去院子裏吸口煙,讓我先回屋睡覺。”婉茵無奈地搖搖頭,“我睡著前他也沒回來,今早起來都沒看到他。”


    這會兒梨雨也發現了什麽,小跑到剛收起雨傘的梨欣旁問:“姐,媽呢?”


    “屋裏沒看到她,不知道去哪了。”梨欣愛莫能助地回答。


    “旺嫂也不在?”婉茵微微皺起了眉,“她也不在我家,阿遠也不在你家,這是怎麽回事?”


    “我都唔知。阿旺昨晚亦是同我一齊返的屋,我睡著時她都已經上床了。”梨致福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今朝早阿欣叫我起身時她亦不在屋內。”


    婉茵思考了兩秒,愈發擔憂地緩緩說:“阿遠他別是跑到阿爸家了吧?昨晚在那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抱怨阿爸,我本來也有些擔心他說出去抽煙是借口,看他真的一直待在院子才去睡覺的……現在看來,嘖,大意了。”


    “但那樣他究竟會返屋,不至於今早都不見人影。”


    梨致福抱起臂否決道:“而且阿旺又去佐哪?她昨晚聽見錢最後就雞雜那麽少都很激動,但應該不會話特地又跑去阿爸那兒一趟理論。”


    “也對,就算去找了阿爸,他也總是會回來的……”


    婉茵腦子裏的亂麻越纏越密了,非要采取些行動才能解開不可:“福哥,我覺得我們還得先去一趟阿爸那兒,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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