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地麵撕裂,腳下顫動。


    陰魂們憤怒不堪,淒厲嘶叫,瘋了一樣四處逃竄。


    耳朵一陣尖銳刺痛。


    太子身形敏捷,掠到江照瑩麵前一把將她按近自己的懷裏,捂住她的耳朵。


    大塊的石頭被衝向夜空,又砰砰往下狠砸。


    重重砸在太子背上,太子眼底戾氣翻湧,將江照瑩抱的更緊。


    大約過了半刻鍾,身後才漸漸安靜。


    孤魂們全都被被簪子迸發出來的光芒灼得煙消雲散。


    抖掉身上的厚厚塵土,兩人轉頭看向漆黑的大坑。


    冤魂消散,迷霧雖還是濃鬱,但隱隱有崩潰之勢。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江照瑩和太子同時問著對方。


    方才有大石頭砸到了太子,若不是因為她,他可以躲掉。


    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尖顫抖不止,眼淚就那麽溢了出來。


    她一直都很尖銳,如樹洞裏的刺蝟,此刻卻露出柔弱的一麵,太子心尖有一絲痛意劃過。


    江照瑩急忙搖頭,輕聲道。


    “我沒事,殿下,趕緊走!”


    周圍的山體如今像塊破布一般,隨時會再被撕裂成一條一條。


    再不走,隻怕會遇到更大的危險。


    “好。”


    太子深凝著江照瑩。


    此刻的她滿身都是鮮血,甚至還能隱隱看到她的傷口竄黑氣。


    所言所行,不過是強撐而已。


    “孤背你。”


    “不用,你也受了傷,我可以的。”


    他能找到這裏,又一身血腥味,江照瑩閉著眼睛都知道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好在。


    他命不該絕在此處,且有生靈代替他們死去,這才化險為夷!


    太子見她不願意,也不和她爭執,捏著她的手腕轉身時將她一拽,背著江照瑩就走。


    濃濃的血腥味衝入鼻息,江照瑩急忙按住他胳膊上的傷口,將最後一包止血藥撒在他的胳膊上。


    太子蹙眉。


    “不用管孤,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麽,也不痛。”


    江照瑩瞳孔微縮,輕聲哽咽。


    “哪有不痛的道理。”


    不過是沒人關心,沒藥救治,或者習慣了,才會這般堅強。


    許久許久以後。


    形勢詭秘風雲,太子重傷,那殺伐果斷的少年握緊她的手,求她別走,告訴她,身上的傷口每一個都鑽心一樣的痛,但最痛的,是失去她的時候。


    坐在馬車裏,江照瑩哭得不能自已!


    “說到底,是我拖累了殿下的!”


    “胡說什麽。”


    山路崎嶇,又黑漆漆的,根本走不穩。


    太子示意江照瑩摟緊一些,深深淺淺大步往前走。


    起先還有迷霧開道,跟著走就行,可是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迷霧突然間又凝聚成了團。


    江照瑩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羅盤,輕輕打開。


    “殿下,左邊。”


    “嗯。”


    太子輕聲應著,可才走出去幾步,失血過多的太子殿下隻覺眼前一黑,要不是反應快,差點一頭砸了下去。


    不露聲色。


    他背著江照瑩繼續往前兜兜轉轉。


    夜色越來越沉。


    風冷的就像深冬裏的冰,紮進肌膚連毛細孔都是成片刺痛。


    “怎麽回事?”


    突然間。


    江照瑩臉色微變。


    “怎麽了?”


    太子轉頭問她,因著夜色迷蒙,遮住了他俊臉上的蒼白。


    江照瑩試了好幾次,可羅盤卻毫無反應。


    冷了眉眼。


    江照瑩觀天象,又掐指算,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


    “我們可能又走進了那個人的陷阱,殿下,放我下來吧。”


    想要破局,就必須以身犯險,走入局中,方能明白。


    同一時間。


    廂房裏。


    那人臉色陰鬱,狠狠擦著嘴角的鮮血,似有些頹敗。


    突然間。


    左邊第一根蠟燭突然間亮了起來。


    那人先是一怔。


    隨後眼裏瘋狂一下子攀升,殘忍的笑容不斷的自他的唇邊放大。


    笑聲越來越大,最後前仰後俯。


    這才是他籌謀這麽久,設計的最大的一個陷阱。


    前麵種種。


    都不過是擾人耳目而已。


    “快了,很快你們就會被埋進那無間深淵,被我的大陣封印在裏麵,從此神魂都無法出來,生生世世你們都沒辦法找出我是誰了,哈哈哈……江照瑩,你一定做夢都想不到,偷你氣運的,是我啊,哈哈哈……”


    山澗裏。


    太子看著眼前的無盡漆黑,冷著眉眼小心的把江照瑩放了下來,江照瑩再三試過之後,無奈間隻好把羅盤收了起來。


    眼前的場景,似真似假,根本看不出一點蛛絲螞跡。


    “你不該找來的。”


    她再三交代沈琉光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把太子殿下帶走。


    因為她感覺到了這裏麵的異樣,所以提前支開了許知硯和魏九昭,想要隻身一人前去應付。


    隻有這樣,地動才會徹底消停,所有人才會有盼頭。


    “孤怎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殿下,那個偷我氣運的人可能就藏在京城,他用十三年的時間布局,絕不可能隻是想要你我的性命那麽簡單,我們隻是他算計裏的一環而已,咱們回京之後,可能還會麵對更大的陰謀。”


    “你怕嗎?”


    太子扶著江照瑩,垂眸看著她的容顏,他的領子上鑲嵌著兩顆夜明珠,腰帶上也是。


    所以縱然漆黑,也還能看清彼此。


    他把腰上的夜明珠揪了下來,塞進江照瑩的手心裏,眸光深邃看著她。


    “不怕的……”


    江照瑩眼裏的恨意陡的濃烈,仰頭看著他。


    “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出那人,將他碎屍萬段。”


    “江照瑩,若你死了,孤一定會幫你和離,將你葬在最好的地方,若是孤死了,你便幫孤挑選一位合適的太子,助他成為明君。”


    羅盤不轉的刹那間。


    他就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變化,風是冰的,就連身邊的葉片也是冰的。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泥石裏,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麽路。


    ……


    轟隆聲由遠而近,腳下的地麵再次震動,不過眨眼就看到遠處有東西不斷飛砸過來。


    兩人東奔西走躲避,空隙間,江照瑩回答於他。


    “在我眼裏,隻有殿下才能成為明君,其他人,我也看不上。”


    周圍冷嗖嗖,陰森森的。


    可是江照瑩的話落進太子的耳朵裏,卻莫名的泛起了一絲的灼熱。


    “不管怎麽樣,我們一定會走出去的。”


    他派了兩千人過來,每隔兩個時辰聯絡一次,反之,他們就會傾巢出動尋找他們的下落。


    眼下。


    他和江照瑩要做的,就是不死,等天亮,慢慢尋找出路。


    “恩。”


    兩人抓著被泥石深埋的樹杆,咬牙往上攀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腿沉重得像灌鉛一樣難受,才站在了頂上。


    大風圍著他們肆意徘徊。


    身後的黑霧裏。


    突然間伸出一隻巨大的手,一把抓住江照瑩往黑霧裏拖。


    “啊。”


    不過頃刻間。


    江照瑩的身體就往後飛了起來,身子瞬間往下直墜,速度之快,風像刀子一樣割在她的臉上,痛得江照瑩尖叫起來。


    “江照瑩。”


    太子幾乎是那一瞬間將她拽住。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


    明明是崎嶇的山路,往下墜起來的感覺卻像是萬丈深淵。


    江照瑩怒火中燒,她終於知道那人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了。


    是要把她和太子殿下壓在這山崖之下,下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在等著她們,一旦跌下去,她和太子殿下就會萬劫不複。


    砰……


    他們的身體好像在蕩秋千。


    慌亂之中。


    太子抓到了一根枝幹,掌心被粗枝磨得鮮血溢出,胳膊似要斷裂,另一隻手則緊緊抓著江照瑩的手腕。


    “抓緊孤,江照瑩,兩隻手一起抓著,慢慢的攀上來,隻要你能順著這根樹杆爬上去,你就沒事了。”


    底下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底。


    眼下這根碗口粗的樹杆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可是剛才抓住的瞬間,兩個人的重量加上跌下來的力道,他已經聽到了枝杆輕微斷裂的聲音。


    如果兩個人一直吊著,最後的結果是兩個人都會掉下去。


    隻是。


    太子不知道。


    江照瑩耳力一直很好,太子殿下聽到了,她也一樣聽到了。


    張開手心。


    江照瑩讓夜明珠跌落。


    然而。


    讓她毛骨悚然的是,珠子掉下去之後,一直沒有聽到回聲。


    那便說明。


    下麵還有很深。


    冷汗漸漸的在他們的臉上流淌,無聲落下。


    江照瑩仰頭看著太子殿下,如此危險重重,他卻還一心一意的隻想救她。


    “來,兩隻手一起抓著孤的手腕,你慢慢攀爬,孤慢慢把你往上提,隻要你順著樹杆上去……”


    “殿下。”


    江照瑩輕聲喚著他,臉上突然間笑了一下,像是釋懷。


    “算了,扯平吧,不和你計較啦,說起來,殿下是個很好的殿下。”


    太子狠狠怔住。


    他好嗎?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籌謀過多少,殺過多少人,踩著多少鮮血一路爬到太子的位置上。


    可。


    江照瑩卻說他好。


    太子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大的笑話似的,可心底深處的柔軟卻不自覺的溢了出來,他繼續哄著江照瑩。


    “活著出去,你才能再見到周若穀!”


    若她當真喜歡周若穀……這個念頭在心頭上飄浮的時候,太子心尖是劃過一絲痛意的。


    “殿下,若穀是個可憐人,她父親寵妾滅妻,周夫人千辛萬苦生下她,自知沒有機會再懷孕,她隻能把若穀當男孩養,去爭該爭的東西,可周夫人沒等到若穀長大就死了。”


    江照瑩輕聲解釋,這件事情她一直都想解釋一二的,然後,她方才那句話,說的是太子殿下上一世讓暗衛扔她落水的事情。


    上一世他扔了她,這一世他沒有。


    所以她釋懷了。


    聽著她的解釋。


    太子心口那微微裂開的位置不知覺間就愈合了,太子試著慢慢把江照瑩提了起來。


    江照瑩眼底閃過一絲什麽,抓緊太子的衣裳,慢慢的一點一點往上竄,最後攀住了太子的脖頸,太子緊緊的摟著她的腰,兩人對視時,太子眼裏閃過一絲溫和。


    “江照瑩,山神當真要孤與你成親?”


    江照瑩輕輕點頭,他隻有這麽一個要求,還被江照瑩拒絕了。


    “殿下,沒事的時候一定要多與我父親打交道,他會幫你的。”


    既然許知硯和魏九昭站在了太子殿下這邊,父親也一定會選擇太子的,到那時候,欽天監就會暗中扶持太子。


    就算是沒有她,也一定會披荊斬棘,得勝歸來。


    隻可惜。


    她的仇就無緣能報了。


    “殿下,青山鎮事情一了,您就該回京城了。”


    江照瑩附在太子殿下耳邊輕語。


    不動聲色。


    將一道平安符放進了太子殿下的衣服裏。


    做出要繼續攀爬的模樣,卻突然推開太子殿下,整個身子往後一跌。


    “江照瑩。”


    太子沒想到江照瑩竟然不怕死,且一直在騙他。


    伸手再抓的時候,卻是什麽都抓不到了。


    “好好活著。”


    沸騰的黑霧裏,如千裏之遙,又似在耳邊響起江照瑩的話,聽得太子眼底一片猩紅。


    好好活著四個字不斷的在山穀裏徘徊,像是江照瑩一遍一遍交代似的,有那麽一刹那,太子看到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塊似的,一下子鮮血淋漓起來。


    太子怔怔的,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身上還殘留著江照瑩的清香,可不過眨眼,她卻沒了。


    底下似乎傳來轟隆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被砸下去一般。


    太子緊閉雙目,從來都是冰冷的地方竟不斷翻湧痛意。


    由遠而近。


    山頭火把湧動,如一條長龍。


    有人發現了被鉤在枝椏上的東西,於是將手中火把扔下懸崖。


    火光一現間。


    有人看到了吊在枝椏上的太子殿下。


    “殿下,是殿下。”


    緊接著。


    幾根繩索被慢慢往下放,挨著太子殿下。


    “殿下,趕緊抓著。”


    侍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太子冷凝著麵前的懸崖,一動不動。


    侍衛頓時頭皮發麻,不敢動靜。


    好一會兒。


    繩索傳來動靜,侍衛心裏一緊,急忙幫著殿下飛身上來。


    侍衛跪了一地。


    “尋江照瑩。”


    太子嗓音無波無瀾。


    然而身後懸崖裏的黑雲卻突然驚恐後退。


    想到這片黑洞剛剛將江照瑩吞噬,太子冰冷的雙眸第一次出現撕裂。


    一抹異香襲來。


    太子往後倒去,程庭安迅速上前將殿下接住。


    東西是江照瑩給的,她說殿下像猛獸一樣太警覺,要帶他走,得悄無聲息,另辟蹊徑。


    ……


    這一場地動發生得十分突然。


    也十分慘烈。


    若不是事先做足了準備,青山鎮當真會死傷無數。


    搬出來的百姓慶幸自己聽話,出來得早,可依然有倔強的老人留在裏麵,屍骨無存,一路走來,有人歡喜,有人燒紙,有人哭泣,有人說笑。


    沈琉光戰戰兢兢給太子殿下換完藥,二十幾道傷,有的深可見骨,有的血流不止。


    可殿下卻感覺不到痛似的,神情越來越陰鬱。


    兵將們不斷的進進出出青山鎮,到處都在搜索江照瑩的身影,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別說是山崖,就是山洞都沒有看到一個。


    她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消失在世間,消失在大家的眼睛裏。


    三天來。


    殿下幾乎不眠不休處理事物,尋找江照瑩的下落,再這麽下去,他們擔心就是鋼鑄般的少年也會碎裂。


    “殿下。”


    周若穀端著藥,掀了帳篷走進來。


    眼前的殿下滿身都是殺伐的冰冷,劍眉染著淩厲,不過微微一抬眼,就驚得周若穀差點雙膝跪地。


    這幾天。


    他一直到處奔走救治重傷的老百姓和士兵,幾乎也沒怎麽休息過。


    “您該做的都做了,後續的治理吳大人會負責,再留下會有危險,還是請殿下回京去吧。”


    “……”


    太子端坐,如鬆柏般孤清,麵如冠玉,一句話不說,周若穀額頭竄汗鬥著膽繼續。


    “凶手很可能潛伏在京城,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太子眉眼微動,皇家氣勢盡顯,站起來時,帳篷裏突然間戾氣鋪天蓋地。


    “好。”


    周若穀施了一禮,退後幾步,才轉身掀了簾子出去,假裝的鎮靜一下子被打碎,他走到等在不遠處的沈琉光和程庭安麵前,差點破音。


    “你們殿下太嚇人了,多說一句我都覺得脖子保不住,趁他還沒反悔,趕緊回京,否則那人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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