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沈譽君行若無事地拿起礦泉水,緩緩飲了一口,再坐下去有點自找沒趣,準備再幾句話就起身告辭。


    何漫漫穿著簡約舒適,黑發如墨隨意散落,陽光透窗照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像是處在一片柔光裏,麵頰上的絨毛也泛著金色光澤。


    她明明在笑,可那笑意不達眼底,和沈譽君記憶中的模樣判若兩人。


    從那日互留聯係方式後,沈譽君給她發過幾次信息,也打過兩通電話,每次都如泥牛入海。


    沈譽君拿出手機,撥通何漫漫的電話,不著痕跡地說:“請何小姐一定要記得我的號碼,我等著赴何小姐的約。”


    何漫漫的手機屏幕顯示沈來電,那天吃早餐時沈譽君自報家門,何漫漫腦子都是姐姐的事情,根本沒有太注意沈譽君在說什麽,隻恍恍惚惚聽見他姓沈,於是便備注了沈。


    何漫漫淺笑說:“一定。”


    沈譽君又給她發去一則微信消息,共五個字:何漫漫,你好!”


    這幾個字,遲到了三年多,他今天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沈譽君的微信id是姓名的大寫字母,頭像是馬賽克,這些何漫漫根本沒有注意。何漫漫置頂的幾個聯係人是姐姐、徐行以及李瀟。


    何漫漫滑動屏幕,這才看到沈譽君頭像處十幾加的未讀信息。


    從何皎皎去世,何漫漫很多天沒有看手機,公司的事情也是徐行在替她打理,這些天她相當於與世隔絕。


    不止是不回沈譽君的信息,任何人的信息她都沒有看。


    沈譽君好心幫她,而她一條也沒有回複,怎麽說都有些失禮。雖說事出有因,可沈譽君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何漫漫有點不好意思:“抱歉,我前些天有點處理事情......”


    話音未落,何漫漫突然哽咽起來,扭過臉看向窗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姐姐。


    親人離世的傷痛,豈是短短幾日便可以忘懷的。這裏到處都是何漫漫為迎接姐姐準備的物品,免不得觸目傷懷。


    而沈譽君這個人也一樣,看見他,何漫漫自然而然會想起忽聞噩耗那一夜。


    沈譽君並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變故,可人類的情感很多時候都是相通的,他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情感變化。


    沒有見到何漫漫的時候,沈譽君的理智尚占上風,一旦見到,尤其是見到何漫漫這副傷感的模樣,他不再理智。


    什麽君子不奪人所好。


    古話還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果她和徐行在一起這麽不開心,沈譽君挖牆腳又有什麽錯呢?


    不過是行其心之所安罷了。


    沈譽君起身,緩步走到何漫漫身邊,徐徐蹲下身體,微仰頭看向她含淚的眼眸:“何小姐,我第一眼看見公主花的時候就覺得,它是你的化身,高貴、絢麗、純潔,獨一無二,又隱約透著堅韌。如果你哪天脆弱,應該是遇見了很大的挫折。”


    何漫漫眼眶有溫熱的水滴在不停徘徊,她緩緩閉上眼睛,不願在外人麵前展現一絲脆弱。


    沈譽君拿出藏藍色真絲手帕,遲緩地遞到她麵前,不疾不徐地開口:“如果我可以幫到你,我很樂意可以為你效犬馬之勞。或許你覺得我這話太過輕浮,或者是太誇誇其談,可請你相信我,我從不信口開河。”


    饒是何漫漫沒有談過戀愛,這話中深意,她也聽得出來,一個男人承諾女人說願意受她驅使,潛台詞不過是我想得到你,所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溫如玉相信男人,到頭來香消玉殞,留下兩個女兒受盡委屈,大女兒何皎皎也因此輕生。


    何皎皎的遺書讓她不要輕信男人。


    李瀟也遇見渣男。


    凡此種種疊加在一起,何漫漫怎麽可能輕信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人。


    何況,她並不想談戀愛。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人生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短短數十載,切不可沉迷於情愛,每個人都應去追求和創造自己的價值。


    她更知道,男人的嘴,是騙人的鬼。


    何漫漫不會輕信他人,但也知道尊重別人。她緩慢睜開眼睛,仍帶著禮貌的笑意:“沈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若有朝一日我需要幫助,還望沈先生鼎力相助。”


    沈譽君仍然拿著手帕,示意她接過手帕,聲音渾厚有力:“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盡力而為。”


    何漫漫眼底的淚水早已憋回去,並沒有接過手帕,發覺兩人距離太近,下意識地往後挪動身體。


    眼眸微垂看向沈譽君,客客氣氣地說:“沈先生,請坐。”


    沈譽君也覺察兩人到距離過近,有點不妥,遲疑地收回手帕,舒徐起身複坐到沙發。


    眼下話題沒辦法進行下去了,何漫漫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隻是出於禮貌,她才沒有送客。


    沈譽君主動起身,從容淡定地說:“何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何漫漫起身送客時瞥見了茶幾上的花,這是她第一次接受男人送的花,隻因此花名曰“公主花”,曾經小公主一樣的童年是媽媽饋贈的禮物。小公主經曆巨變,哪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寵她如公主,她也理應將自己視做公主。


    她多希望,舊夢不醒,故人永存。


    把沈譽君送至門口,何漫漫很真誠的說了句:“謝謝你的鮮花。”


    落日熔金,餘霞成琦,霞影偏落在走廊,萬頃漣漪如魚尾在擺動,兩人相對而立,四下寂寂無聲。


    其實不過短短一分鍾,又好似歲月在這一刻靜止。


    這是沈譽君的感覺。


    沈譽君握著手帕站在門外,聲調溫和:“何小姐喜歡就好,還望你不要責怪我太過冒昧。”


    何漫漫搖頭表示沒有。


    沈譽君離開前,目光再一次落在她的酒窩上,她清減了不少,笑起來的時候酒窩還在,隻是從前那樣燦爛的笑容,不知何時才會綻放。


    送走沈譽君,何漫漫這才想起沈譽君的西服還在她家,也不好再將沈譽君叫回來,出於涵養,她實在做不到讓沈譽君把髒衣服拎走。


    沈譽君走出電梯,人也和天氣一樣晴朗,神清氣爽起來。


    何漫漫沒有拒絕他的鮮花,也算是小小的進步。隻是要如何才能把何漫漫從徐行那裏挖過來,他有點犯難。


    要怎麽徐徐圖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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