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線到底有多長!”怪怪怒罵著。


    他雖然在後麵,但還是能清晰看到那延展的毫無邊界的紅線,以及駝人的張祈靈,對方的步伐雖然一直都是快的,可明顯也開始吃力起來。


    怪怪看著心疼,於是探出觸手,就準備將對方給提起來,可誰知道,張祈靈的第六感跟在後腦勺上粘了個眼睛似的,這人毫不費力的就躲開了自己的觸碰。


    “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蠢貨嗎?你他媽看路啊,到頭了!刹車,那是死胡同!!!”怪怪與張祈靈掰扯的這點兒時間,竟不知不覺跑到了盡頭,此刻,他們麵對著那堵足夠厚實到能一頭撞死的青銅牆,可張祈靈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想法。


    怪怪氣急,十條觸手隻留了兩條在捯飭,而剩餘的全部,則如盛開的枝條般,極致的伸展,讓它們繃緊地格外細長,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而這種場景,更像是他想要奪走張祈靈的生命似的。


    可張祈靈感受到身後的營救,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甚至,他的速度如瘋了般,變得越來越快,快到怪怪聽到這人棄槍的聲音,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


    那屬於衍卜寸的手槍,被張祈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砸落了一條剛冒頭的擬態蛇


    而一派被紅玉珠所渲染的甬道裏,猩紅的光芒中,驟然多了一抹寒涼。


    怪怪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張祈靈僅剩的一柄軟刃,緊接著,自己不過是又眨了一下眼,便看到那還沒攢夠三秒出場時間的刀,瞬間從張祈靈手中擲出。


    軟刃迅疾的像一把長槍,並且因為張祈靈對力道的精準掌控,所以它的刀身,在這一次的攻擊中再沒有任何的回彈,它堅韌得像是個英勇衝鋒的戰士,怪怪沒來由的想。


    隨即,它的尖端便嵌進了牆體中,如同鏡子般的碎裂聲驟然響起,但消亡的,卻不是那薄如扁葉的軟刃,而是那看似堅固到不可摧毀的青銅牆。


    “賭對了。”衍卜寸在這巨大的聲響中醒來,由衷讚歎張著祈靈的判斷,不過他的呼吸很灼熱,在這說這句話的時候,搞的張祈靈其實很不舒服。


    但張祈靈對於他,還是有些耐心的,在聽到衍卜寸脫離危險後,再度開口,他的意識就瞬間從那必須完成任務的指令中清明了。


    他此刻止步下來,然後黝黑的眸子,便緊盯著那牆上的青銅碎片不斷的脫落,直至,所有的遮掩全部都消失,眾人的視野裏,唯留了一個奇怪的麵具。


    猙獰的鬼臉麵具上,帶著兩個突出的獠牙,而口中所銜的,便是那紅玉珠,大約是此刻兩顆珠子的惺惺相惜,那鬼臉嘴裏的珠子,開始不斷攛掇出紅線,幾乎如藤蔓般,覆蓋了這裏的半個甬道。


    紅線散發著誘人的猩光,使得這種環境既危險又曖昧,衍卜寸重重又吐了一口氣,才開始繼續說,“我沒事,剛才隻是那珠子想讓我快點過去,然後把能量給加大了,魄與靈魂相撞,我又融合不了,所以才會出現排斥反應……”


    他解釋完這些,又伏在張祈靈肩上偏頭,盯住對方的鮮血正暈染在水裏,他便清楚,這人究竟有多麽的瘋狂了。


    “不過,我真的沒什麽事,倒是阿祈你還得繼續打血清……”衍卜寸可未給張祈靈科普這類的醫療知識,他真是覺得失策,萬一對方以為一針管用,然後就對傷勢不管不顧了呢?


    而在說完後沉默的半分鍾裏,衍卜寸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番話,是既沒有在乎珠子,也沒有在乎自己,他在乎的,從始至終都隻有張祈靈。


    可張祈靈到底是個直性子,他聽不懂這話語裏頭的關心,他隻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親眼見吳峫等人,就必須要活下去,於是,他將人妥善地放下來,又卸了對方的背包,緊接著從包裏拿出了血清,又給自己來了一針。


    一時間,白皙的胳膊上,已然出現了新的一個不怎麽好看的針眼,但張祈靈沒有在乎,美觀性於他而言不重要,等他做完這些對自己生命安全的保障後,他才蹲下去,開始查看衍卜寸的狀態。


    這個行動順序,並非是對衍卜寸的漠視,隻不過張祈靈的慣性思維,就是相信對方所說的話,他幾乎是像一個機器人,輸入一條代碼,就會立刻執行那個命令,所以,便也沒有處理這種情感問題的能力了,他缺少這種自主性。


    而此時衍卜寸的下半身,隻能不可控地泡在水裏,不過,因禍得福的是,他身上沒受傷,所以血腥氣不多,自然沒怎麽吸引來蛇群的注意。


    於是,他乖順地任由張祈靈觸碰額頭,但嘴裏卻和心裏想繼續下去的心思相悖,“阿祈,你那紅玉珠拿來握在手裏吧,我真的沒事……”


    “嗯。”張祈靈又是沒什麽人情味的回答,直接將手給抽了回來,徒留衍卜寸對著自己涼了一半的額頭發愣。


    不過,張祈靈去拿的快,回來的也快,衍卜寸還沒等心裏傷心一下,便又撞上了對方那不摻雜一點雜質的神情,被自己所心愛的神,如此全心全意的注視,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可誰知道,張祈靈隻是無趣地將紅玉珠握在手裏,腦子裏聽著小寸開始新一波雀躍的同時,還在思考要不要將那盒小番茄拿出來。


    畢竟那會兒,衍卜寸看著自己吃進去,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不是,你們能不能別把我又晾一邊啊!”怪怪邊控訴,邊恢複成人類的形態,並將那鬼臉麵具拿了下來,然後放在臉上比劃了幾下輪廓,最終得出了個結論,那就是這玩意的大小,可不是人能戴上的,起碼得是牛頭才行吧。


    等等,似乎切換回本體可能就可以戴上了!


    但思維發散的怪怪,又晃動如撥浪鼓般,快速搖了搖頭,他要是真戴上了,那就等同於承認自己是牛馬了嗎?這可不行,起碼不能讓衍卜寸那個人笑話自己,於是他立刻扔了那麵具。


    不過,說實在的,衍卜寸的注意力可是真的從未落在怪怪身上。


    衍卜寸暗自在心中給自己鼓氣,忽略了在那邊發瘋的怪怪,隻專注於去詢問張祈靈,“阿祈,你在想什麽?”


    他可是看著張祈靈冥思苦想太久了。


    張祈靈聽了這話,隻是下意識摩挲著那顆紅玉珠。


    “番茄。”張祈靈是個直腦筋,他一直糾結拿不拿番茄出來,吃給衍卜寸看,於是當對方問時,便也這麽說了。


    但這意料之外的口腹之欲,卻讓衍卜寸以為這是誤打誤撞找到了張祈靈喜歡吃的東西,於是他撐起身體,盡量讓二人之間保持一個穩定的視線交流距離,“是想吃嗎?我包裏還有。”


    “想你看我……”吃。


    張祈靈的死腦筋,總是愛讓他說一半,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手掌裏紅玉珠的光芒變得黯淡了,而此時,一種由體內開始灼燒的熱,也讓他失去了一切的表達能力。


    剛還在張祈靈情話中,感到心裏綿甜的衍卜寸,在看到張祈靈驟然緋紅的臉頰,可不會真的以為這是害羞,他抬起手,亦如剛才張祈靈冰冷的手背,附在自己額上那般,將這種親昵的動作給還了回去。


    現在,張祈靈這個如冷玉般的人,燙到像泡在了熱水中一樣,裏裏外外都是灼熱的。


    “忍一忍。”衍卜寸這麽說,但眼裏的心疼不加遮掩,大約,他從未覺得張祈靈會看懂,然後,他便抓住了對方的手。


    自己身體,已經被降下去熱,如今又因為張祈靈的烘烤,而開始複蘇,但衍卜寸卻沒有生出旖旎的心思,他隻是皺著眉頭,將正在吸收紅玉珠中魄的小寸給強硬控製住。


    若說,怪怪是怪物,小寸是頑童,那麽衍卜寸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偷。


    他既沒有怪怪傲人的能力,也沒有小寸的吸魄天賦,他隻能現在以大欺小,從最弱的那個開始拿捏,比如,此時此刻,他正在竊取小寸身上的所有生息。


    那些被小寸吸收的魄,全部開始反哺在自己身上,連同張祈靈的熱量,和小寸靈魂的不甘與哀鳴,一切冗雜的負麵效果,也轉移了過來。


    怪怪看著他們二人,不知不覺靠的越來越近,自己的手則攥的越來越緊,直至,張祈靈和衍卜寸的唇瓣間隻有一厘的距離時,他才沒來由地心裏發酸。


    但似乎,衍卜寸、小寸和他,其實都是一個人罷了。


    於是,怪怪斜倚在距離他們有半米的牆上,雙手架著,隻覺得這個場麵真的很搞笑,當然,搞笑的隻有自己就是了,這倆人濃情蜜意,而自己卻要去裝作平靜,再將自己當成個無法參與任何環節的局外人。


    果然,怪物啊,就不應該期待這些的。


    此時,沐浴在整片火海般灼熱的衍卜寸,可能也未想到,在自己羨慕怪怪強大的同時,對方也在羨慕如此懦弱的自己。


    怪怪缺失的,是衍卜寸最觸手可及的,一個與張祈靈光明正大,旁若無人,不用擔心外界一切阻擋,可以相互依偎的機會。


    而衍卜寸所缺失的,卻是一個能夠保護張祈靈,足夠強大到,泯滅一切敵對勢力的絕對實力。


    他們深陷於這種自虧他滿的狀態中,卻共同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是彼此,也是同一個人,是這場關於張祈靈的爭奪中,甘願被情網纏住的癡情種。


    自己醋自己,還真是搞笑。


    衍光善的紅線,一直在看著三人間各不相同的神態,於是,隱匿在水中的線微微探出了頭,他暴露了自己心中看戲的喜悅,如遼原上的麥穗,在輕柔地搖晃著,目視著一場狼擇伴侶,一方暗自定情,而另一方嫉妒至深的戲本。


    “看夠了嗎?”怪怪突然偏頭看向衍光善的‘紅線牌攝像頭’。


    衍光善的紅線心虛地縮了縮,像是要成為一條波浪方便麵一樣的形態,“看夠了,看夠了……”


    “你這老家夥,還真是煩。”怪怪這麽說完後,便探出觸手,一把將衍光善的紅線給融進了自身分泌的粘液中。


    看了一半戲,被迫戛然而止的衍光善,自然心情不好,他怒踏著步,翻回了床榻上,但因為動作太大,而又牽扯了那些還未完全長成的皮肉,於是他伸手,又將那豁開的口子給捏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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