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想要隱藏那些傷痛,從而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例如張啟靈正在竭力轉移注意力,這一回他罕見走在了吳峫和胖子的後麵,這也給黑瞎子預留很大空間去躥在他耳邊,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啞巴,我幫你看看。”


    張啟靈竟沒有計較前麵,對方控製自己的行為,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的確可以信任黑瞎子,他的手臂被擺弄在黑瞎子的手裏,對方仔細觀察,連接上臂前臂處的肘關節在那一下裏扭轉嚴重,骨隙之間的哢嗒聲,黑瞎子記得尤為清楚,尺骨的莖突,也就是小指側的手腕後的突起處也有些變形。


    強行縮骨,完全就是脫臼後折巴折巴,將不應該存在於這處的骨骼壓在下一層骨骼之下,通過重疊錯位來達到短暫縮短。


    黑瞎子給張啟靈揉著,他的手法的確很好,很快指引每處的骨骼回到正確的地方,將皮下的淤血也一並揉開了,這還是在正常走路的情況下,為了不引起注意,張啟靈就這麽把手伸向後方,放任他隨意將骨頭擺弄回原狀。


    突然,整個隧道又開始震動起來,轟然的爆炸聲再次響起,他們無法看到身後的狀況,畢竟走出很遠了,誰都不知道那處看不見的墓穴,再次出現了青銅門,那東西厭惡的將那背包殘餘的一片扔出來,似在報複眾人,包又在離開門內的瞬間,裏頭的雷管瞬間爆炸。


    青銅門會將進去的事物,原封不動的送出來,顯然它也是有智慧且知道的。


    衍卜寸知道,那東西出手了,但其他人就會去想,是不是它卷土重來。


    “跑!”解雨臣喊了聲,吳峫等人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焦灼。


    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所有人都奔跑起來,爆炸帶來的餘震還有火焰,像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黑瞎子位於隊伍末尾,快速將最後一團淤血揉開和張啟靈一起跑起來。


    那火舌差點焚燒到黑瞎子的後背,他卻沒有慌張,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加速躲開,甬道一路通向上方,隨著空氣進入越來越多,火焰也會越燒越旺,最後一波爆炸來襲,那強大的推背感,幾乎是將眾人給炸了出去。


    解雨臣在要臉著地時,快速用龍紋棍抵了下地麵,借力一個翻越,非常雅觀的站起身,還從兜裏拿出了絲帕,擦著龍紋棍頭沾染的泥土。


    其他人就沒那麽有偶像包袱了,經過長久奔跑的衍卜寸也算是耗盡體力了,他額頭的薄汗不知道是跑出來的,還是被烈火炙烤的,反而他背上的張祈靈仍然沒什麽事,見衍卜寸坐在地上,他捂著脖子上那兩牙眼,就這麽起身了。


    半晌張祈靈還是伸出手,拉了衍卜寸一把。


    胖子雖然這些年清減了些,但奈何吳峫現在雖然有身手,但長時間跑馬拉鬆是個人都承受不住。


    南瞎北啞的壓軸出場確實很帥,背後再次炸起時,他倆也沒有回頭看,吳峫回頭看了眼黑瞎子,自己好像隱約聽到,黑瞎子對著張啟靈在最後一刻洗腦。


    “什麽不回頭看爆炸的才是真男人。”然後,他們兩個人就以極帥的姿勢,一個左手扶眼鏡右手掐著腰,一個架著胳膊淡定酷哥,就那麽出來了。


    南瞎北啞組合,


    依舊是兩道帥氣的風景線。


    不出所料,不知道是那包雷管太強悍,還是有它推波助瀾的效果,反正,山頭已經被炸平了,什麽神廟,甬道都塌的不見蹤影,如今隻有濃煙從各種坍塌的縫隙裏直往躥,簡直比熬幹的鍋底還黑。


    “小…小花,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吳峫的喉嚨剛被嗆的沙啞,按理來說,他並沒有給王盟具體的位置信息,解雨臣又是怎麽精準無誤,找到神廟的出口的?


    解雨臣擦完龍紋棍,看著張啟靈扶起了吳峫和胖子,說道:“這你該問小祈。”


    被提到名字的張祈靈一臉懵的抬頭,他失憶之前與解雨臣的來往,是解雨臣葬禮前夕那段時間,但這之後失憶了,他又怎麽會去主動聯係解雨臣呢?


    吳峫看著一臉天然呆的張祈靈,根本沒想過解雨臣撒謊的可能性,因為他知道,解雨臣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花爺,你咋也開上玩笑話了,我們自從來雨村後,都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咋可能呢?”胖子這時候也發懵了,他從被咬後就不太清醒,加上剛才還爆炸,這一時間腦袋還暈乎乎的,頭倚在吳峫的肩膀,栽歪的樣子像軟骨頭。


    “小祈的電話是我買的,安了gps定位,雖然山裏信號實在不是很好,你們又下去了,但是勉強能讓我找到大概位置,更何況,你們跟放鞭炮似的。”解雨臣解釋完後,向那濃煙四溢的地方抬了抬下巴,“第二響了,下鬥還這麽愛爆破的人也就隻有你們了。”


    張祈靈顯然不知道自己包裏有那個手機,他通常都是不用的,自己的背包是衍卜寸和吳峫搶著收拾出來的,一陣混亂裏,後麵他們還掐上架了,上演了一副狗咬狗,比誰更瘋的活動,當然最後真正整理背包的,反而是在一旁擼狗被迫卷進去的張啟靈。


    炸了山,又欠了債,吳峫的情緒一陣跌宕起伏,勉強在走回去的路途中支撐住胖子的半邊身子,張啟靈架著另外一邊,解雨臣和張祈靈大概在敘舊。


    解雨臣帶來的大部分夥計都在外麵,零星幾個生麵孔在幫眾人提著背包。


    “張家那邊大多數遺孤我都收入解家了,這幾個就是。”解雨臣指了指他們,但那幫人在道上都在往後看,露出星星眼,觀察著兩位小哥,似乎在分辨哪一個才是他們的族長。


    “你們不用擔心他們的去向,還有就是,好久不見…幸好你還拿著我給你的電話…”雖然大部分都是解雨臣在說話,另一方沒什麽反應,所以他交代完這些,很快住嘴了。


    吳峫見狀解釋著:“小花,祈靈不太記得之前的事了,你說這些他可能聽不太懂。”然後,吳峫就回頭去瞪著黑瞎子,下個鬥,又欠了一屁股債的滋味不好受,但顯然黑瞎子沒什麽自知之明,反而一直掛著笑和衍卜寸在隊尾攀談起來。


    具體的東西大家聽的不清不楚,不過二人也沒有壓低聲音。


    “青銅門…何羅魚…族人…”張祈靈的耳力好,聽到衍卜寸嘴裏大概冒出的是這個幾個詞匯,然後黑瞎子接著在問,“那和啞巴2.0有什麽關係?”


    張祈靈的好奇心,像貓發現了毛線團,想要一直抓著去尋找盡頭,又在關鍵時刻骨碌滾落,他聽著他們竊竊私語,繃著張麵無表情的臉,還是忍不住了,跑到後方,豎起耳朵的樣子明顯就是想聽。


    他的臉夾在兩個人中間,二人的攀談瞬間戛然而止,衍卜寸把張祈靈的額發撥弄到耳側,露出漂亮的眉眼來。


    平心而論,衍卜寸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人,他的一切行為和將對方放於首位的付出,實質上是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減輕祖輩的罪惡和自己的無能帶來的負罪感。


    當然,也是有喜歡的成分的。


    黑瞎子明顯能夠看出來衍卜寸動作裏的細致,等到走出去,所有人先坐著解雨臣的車回到了雨村。


    這裏靜悄悄的,也許是傍晚確實人少的原因,他們進入院落的時候,才有了點人聲,王盟見到大家回來簡直要哭出來了,就差滑跪給大家磕一個,“老板,盼星星盼月亮!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們終於回來了!”


    “先別說了,我和小哥把胖子扶進屋等會再說別的。”吳峫說著。


    胖子躺在床上,大概是腦袋著枕頭,終於感受到了踏實,漸漸已經旁若無人的打起了呼嚕。


    安頓好他後,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衍卜寸身上,解雨臣一直想讓吳峫介紹介紹,奈何當時的吳峫一顆心都拴在狀態不好的胖子身上,所以才沒來得及問。


    可衍卜寸卻意外開口了,“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但是我不敢保證這對以後的祈靈有什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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