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上。


    安靜了半晌。


    司馬雍和魏孝之就那麽對視著。


    魏孝之嘴角含笑,不過眼神卻是越來越冷。


    “十六營的軍權太多。”


    “隻能給你六營。”


    半晌,司馬雍做出了妥協。


    “六營?”


    “司馬公太小家子氣了吧?”


    “這次諸公謀劃完成。”


    “您得到的利益,應當是遠超這十六營吧?”


    “江南的三流雜牌軍。”


    “都是一群農民。”


    “您留著,豈不是有失身份?”


    魏孝之依舊是滿臉笑容的說道。


    “魏孝之。”


    “如今,我等是在重要的關頭。”


    “難道,你想讓女帝那裱子重新掌控權利嗎?”


    “屆時,你以為,你還能在掌控鎮南軍的東路大軍嗎?”


    司馬雍的話語,不僅是威脅,而且還帶著一些怒音。


    在他眼裏。


    魏孝之的行為,是另一種背叛。


    屬下員工和老板談條件,真是沒點兒逼數。


    “司馬公。”


    “小魏對於諸公來說,是年輕人。”


    “但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我們江南世族同氣連枝,進退與共。”


    “可是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司馬公卻不和小魏商量。”


    “小魏是真的很傷心。”


    魏孝之目光一變。


    臉上的笑容,也是消失。


    此次是司馬雍謀劃的重要一步。


    如果能夠順利,未來大周的軍權,就將逐步徹底落入司馬雍手中。


    若是不趁著這個機會撈一筆利益權力。


    那麽未來的結果,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魏孝之不蠢,也不想被人當羊給宰了。


    司馬雍謀權,已經不是什麽大秘密了。


    司馬雍能謀權,他魏孝之為什麽不行?


    這次有人找他合作賣鹽。


    兩百萬斤鹽,後續還有其他合作。


    本就想撈錢擴軍的魏孝之,沒理由拒絕。


    如今一個月,帝都鹽價和糧價瘋漲。


    他魏孝之自然知道,這是司馬雍派係的手筆。


    看著別人吃肉,自己連湯都喝不了一口。


    魏孝之當然急了。


    突然得到的兩百萬斤食鹽,這不就成了談判籌碼了嗎?


    隻是。


    司馬雍如此不爽利。


    不想分權的意思。


    這讓魏孝之很生氣。


    覺得司馬雍他們有些不地道。


    完全是吃獨食。


    將他排除在外,是什麽意思?


    等掌權之後,清理他魏孝之?


    心裏越想,自然越是不高興。


    “孝之這話,有些過了。”


    “我等合作,自是公平劃分利益。”


    “當初給你十萬大軍,就是最大的誠意。”


    “此次謀劃沒有叫上你。”


    “不過是因為,你手上沒什麽鹽,糧。”


    “如今你有鹽,自是可以獲得一些利益劃分。”


    “等一月之後,你的鹽可以賣上高價,我們可以給你機會,讓你狠狠賺上一筆。”


    “贛右南軍十六營,對於本公極為重要,就暫時不好給你了。”


    “你能夠得到兩百萬斤食鹽的高價利潤,也不會虧。”


    司馬雍冷聲道。


    軍權?再交給魏孝之一些。


    豈不是養出來第二個北涼王府?


    他司馬雍可不想,滅掉北涼王府之後,再出來第二個。


    魏孝之跟他甩臉子。


    他司馬雍六營都不想給。


    “既然司馬公覺得,兩百萬斤的高價利潤不虧。”


    “不如這樣。”


    “小魏將兩百萬斤食鹽送給司馬公。”


    “贛右南軍十六營交換給小魏我。”


    “司馬公覺得如何?”


    魏孝之盡量表現的很體貼人。


    司馬雍的臉色,卻是陰沉下來。


    對於兩人來說。


    兩百萬食鹽,不少了。


    正常來說,賺個五十一百萬,甚至兩百萬兩銀子,都不是不可能。


    這算是一筆巨款收入。


    可和五萬大軍的掌控權來說。


    這點食鹽,就不怎麽夠看了。


    魏孝之為人精明,自然不想吃虧,他們福國公府的四百年積攢,可不差一兩百萬兩銀子。


    而司馬雍覺得,魏孝之表現出了反骨仔的貪婪之心。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萬一今後在關鍵時期,魏孝之背後捅刀子。


    那麽他司馬雍的半生謀劃可就毀於一旦了。


    “孝之。”


    “別太過分了。”


    “贛右南軍十六營,暫時不可能給你。”


    “除非你為我們江南世族聯盟,做出更多的貢獻。”


    “此次謀劃十分重要。”


    “本公也警告你,別太放縱。”


    “否則,本公給你的東西,也能收回。”


    司馬雍被魏孝之搞得很是憤怒。


    魏孝之是他為了奪權,一手提拔起來的。


    沒想到,這貨為了利益,竟然隱隱有反噬他的跡象。


    這麽貪心又反骨的貨色,當初竟然沒發現,司馬雍隻覺得自己瞎了眼。


    昨日對付秦布衣不成,本就疲憊煩躁。


    今夜又熬了大晚上。


    疲倦困乏的司馬雍,脾氣也上來了。


    他司馬雍如今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整個江南世族,都是向他俯首。


    而魏孝之的大不敬舉動,就是在找死。


    “既如此。”


    “本公國便回去休息了。”


    魏孝之直接起身,挺著將軍的,臉色陰沉的離開。


    “孝之。”


    “孝之不可胡來。”


    “你的食鹽,切不可當月售賣。”


    錢寥橦有些急了。


    兩百萬斤食鹽,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真要是現在售賣。


    京都的鹽價,會降不少。


    而司馬雍等人的謀劃,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不過在他們看來,這點影響,又不會致命。


    畢竟,兩百萬斤糧食。


    以司馬雍他們的財力,可以瞬間吃下。


    隻是,雙方真要是鬧掰了。


    是很頭疼的事情。


    “胡來?”


    “小魏我想賺點小錢,也是胡來嗎?”


    “諸公既然不願意分一些殘羹剩飯。”


    “小魏我隻能做點小生意。”


    說著,魏孝之已經踏出了院落。


    “孝之,你糊塗啊!”


    錢寥橦更是急了。


    錢寥橦等人,其實都是旁觀者清。


    他們都知道,司馬雍不好在給魏孝之增加軍權。


    可是魏孝之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雙方從一開始,就覺得各自在吃虧。


    而魏孝之突然搞到的食鹽,又讓眾人有些憂慮。


    怕影響謀劃。


    雙方之間,矛盾陡然增多。


    “走了就走了,不用搭理這個白眼狼。”


    司馬雍話語冰冷,疲憊道。


    “司馬公。”


    “孝之那兩百萬斤食鹽,不是個小數目。”


    “一旦破壞京都鹽價。”


    “我們的布局,可就麻煩了。”


    錢寥橦擔憂道。


    “他魏孝之敢這麽做,就是與我等為敵。”


    “那他,就沒必要活著了。”


    “正好收回他的一切。”


    司馬雍神色陰翳。


    他也早就想處理魏孝之了。


    一直以來,都忙著對付女帝和北涼王府。


    如果這時候,魏孝之真的跳出來。


    整個福州魏家,都得死。


    魏孝之鑽進了馬車,臉色極為陰沉。


    “看樣子,不幸被王某言中。”


    “司馬公,並不願分享利益給福國公。”


    馬車對角,一名衣著青色儒袍男子,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


    “司馬雍那老匹夫。”


    “欺人太甚。”


    魏孝之臉色陰沉。


    “司馬公這是防著福國公。”


    “怕你掌控更多的軍權,不利於他謀奪大周。”


    “他要的是對大周的絕對掌控權,而不是被他人分權。”


    “否則,他為何對付北涼王府?”


    “又為何處處提防福國公?”


    青色儒袍男子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王先生。”


    “你接近我的目的,不會單純是為了賣鹽吧?”


    魏孝之眼裏閃過一抹精芒。


    “福國公。”


    “你,應該聽說過該,我琅琊王氏吧?”


    青色儒袍男子,話語平靜道。


    “曾經大周的頂級豪族,傳聞出過六位相國,敢自行廢立皇帝,你們王家誰能不知?”


    “你真是琅琊王氏的人?”


    魏孝之臉色微變,有些不怎麽相信。


    “琅琊王氏第二十七代傳人。”


    “字輩為彥。”


    “本人,王彥衾。”


    王彥衾話語裏帶著一絲傲意。


    “百年前大周國變。”


    “我琅琊王氏鎮守齊魯,然力有不逮,終是為異族所破。”


    “後為自保,委身東遼,偽齊。”


    “這是我琅琊王氏的恥辱。”


    “憶我族往昔,自是不願淪落蹉跎。”


    “如今的琅琊王氏,不再是曾經的頂級豪族。”


    “不過是二流世族罷了。”


    “雖然淪落為二流世族。”


    “可我琅琊王氏的底蘊,哪怕是他司馬家,也比不上。”


    “若非百年國變。”


    “哪裏會有一個司馬家耀武揚威,肆意妄為。”


    王彥衾再度流露出自傲之色。


    魏孝之神色動容。


    對方身上表現出的老牌豪族氣勢,還真不是蓋德。


    就連他都有點自卑的味道。


    四百年的福國公府,還真沒出現什麽像樣的人物。


    “琅琊王氏,是想對付司馬家?”


    魏孝之疑惑。


    “如今我琅琊王氏勢弱。”


    “隻是想找一位同盟夥伴。”


    “無非是為了重新恢複先祖榮光罷了。”


    “若是福國公願意。”


    “我琅琊王氏,願意和福國公守望相助。”


    王彥衾行了一禮。


    “守望相助?”


    “你們除了食鹽,還能相助什麽?”


    魏孝之神色平靜,在做思量。


    “能夠碾碎整個錢家的食鹽行業。”


    “這個助力,不夠嗎?”


    “除了食鹽之外。”


    “兵器鎧甲,也能提供。”


    “若是福國公能夠提供生絲革麻。”


    “我琅琊王氏,還能源源不斷的提供絲綢布皮。”


    王彥衾再道。


    “王某剛才已經言明。”


    “我琅琊王氏的底蘊,遠遠不是司馬家和其他江南世族這等新興世族能夠比擬的。”


    “世家大族和頂級豪族相比,始終差了那麽點意思。”


    “哪怕我琅琊王氏不複往昔榮光。”


    “可也從未將江南世族,放在眼裏。”


    王彥衾再度狂傲的說道。


    魏孝之被說的心虛欺負,內心都有些激蕩。


    顯然,王彥衾的話,讓他心裏,滋生出了更多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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