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圭被隱風安排在城內的一間民房裏,還特別有心的派了一名下人照顧他的起居。


    當楊厄跟著隱風來到房門外的時候,正好聽見荊圭在房間裏有氣無力地說著話:“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多少吃點吧,你都餓了這麽多天了,再不吃點,身體會垮的。”下人勸慰道。


    楊厄和隱風走進房間,見荊圭坐在床頭,一名下人站在他旁邊,正端著一碗粥,哄著荊圭。


    見到楊厄和隱風,下人忙行禮道:“少主、將軍,荊圭一直都不肯吃東西,小人勸不動他。”


    隱風並沒有難為這名下人,隻是道:“你下去吧,吃食就放在這裏好了。”


    下人如釋重負,忙告退離開了。


    楊厄拉了張凳子,在荊圭對麵坐下,又從桌子上拿起一碗稀粥,遞到荊圭麵前,輕聲道:“若是你覺得是我害了你的兒子,隨時可以來找我報仇,不過前提是你總得有力氣殺我。”


    荊圭頭也不抬,毫無生氣道:“少主說笑了,我是個什麽東西,怎敢找少主報仇。”


    隱風皺眉道:“荊圭,你有點過分了,與你對話的是即將繼位魔君的魔界少主,別把少主的心善當成放肆的依仗。”


    荊圭盯著隱風看,眼神中滿是死灰:“將軍,我哪個字說得放肆了?”


    隱風可不懼荊圭盯著,應道:“我說的是你的態度,你自己心裏清楚。”


    “好了,隱風,讓我們倆談談吧,你先出去。”楊厄製止了隱風,直接讓隱風也出去了。


    荊圭麵無表情,繼續說道:“我對你們來說已經毫無用處了,魂魄法術也教你們了,你們還想怎樣?”


    楊厄沒有因為荊圭的消極態度而生氣,誠懇道:“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原諒我們?”


    荊圭看著楊厄,輕笑了一聲道:“少主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若是少主真的可憐我,就送我與小飛團聚吧,我活在這個世上,已經毫無意義了。”


    楊厄見荊圭這個態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荊圭靠在床頭,一言不發,甚至把眼睛都閉上了,不願看楊厄一眼。


    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坐著。


    “荊圭,我們來看你了。”正當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狐小白和趙紫菱走入房內,微笑著對荊圭說道,聲音異常輕柔。


    “小白姑娘,紫菱姑娘,你們來了啊。”見到狐小白和趙紫菱,荊圭冷漠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從床頭坐起,聲音憔悴地說道。


    楊厄忙默默後退,將床前的位置讓出來給兩女,自己站在她們身後,看著她們和荊圭聊天。


    “荊圭,荊飛的死我們也很難過,可是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狐小白拉著荊圭的手,安慰道。


    荊圭對著狐小白,沒好意思擺臉色,歎了口氣道:“小飛死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我真想下去陪著小飛。”


    “小飛是個很單純的孩子,沒什麽心眼,他一個人在下麵,可別讓其他人給欺負了,要真被人欺負了,誰來替他出頭啊!”


    “這些年小飛跟著我,吃了太多的苦,眼見著能夠重新做人了,你知道他有多開心嗎?我能夠感受到他的開心,可是,上天為什麽隻是和他開了個玩笑,開了個這麽殘忍的玩笑!”


    荊圭說著說著著,眼淚不由自主地又開始落下。這幾日他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可還是不能遏止住內心的悲傷。


    趙紫菱見荊圭落淚,忙遞了塊手帕給他,說道:“荊圭,你別這樣,荊飛要是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


    荊圭止住哭泣,沒有接趙紫菱的手帕,道:“紫菱姑娘,不敢用,怕髒了你的手帕。”


    趙紫菱強行將手帕塞入荊圭手中,道:“不礙事的,我隻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


    狐小白繼續勸解道:“荊圭,相信我,我們沒有一個人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的,荊飛的事情,真的是個意外,是那個烏絕太壞了。”


    荊圭搖搖頭,道:“我知道兩位姑娘都是好人,與其他魔界的人不一樣,兩位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


    狐小白笑道:“要說好人,我身後這位魔界少主才是真的好人呢。”


    荊圭卻不看楊厄一眼,道:“我知道你們在為那位少主說好話,當日在酒肆中,我可是見過少主的威風的。”


    荊圭說的是第一次見麵時,楊厄大鬧酒肆的事情,楊厄站在後麵,不由得有些臉紅。


    趙紫菱忙搶著說道:“哎呀,那時候楊大哥入魔無法控製情緒,和現在的楊大哥不一樣。”


    荊圭搖搖頭道:“無所謂,少主與我本無瓜葛,隻求兩位姑娘能夠勸你們少主,放我離開吧,我現在隻想回去無首部落,了此殘生。”


    “可是你們部落已經沒人了,忘記隱風告訴你了嗎,他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給殺了,荊圭,你不能回去,萬一你回去了,也被殺了怎麽辦?”趙紫菱忙勸解道。


    荊圭苦笑道:“那正好是一種解脫。”


    “別這樣想,人活著才有意義。”趙紫菱繼續勸道。


    狐小白見荊圭還是沒有什麽求生的意念,便想著講出自己的身世,能夠讓荊圭產生共情,於是說道:“荊圭,你知道嗎?我的爹娘都是在我的麵前被仙界之人所殺,我當時的心情不比你現在好多少,但是我知道,若是我也倒下了,我爹娘的仇便沒人能報了。是楊大哥幫助我,讓我最終能夠殺了那個仙人,為爹娘報了仇。當然,烏絕已經死了,你也不用去為荊飛報什麽仇,我隻想告訴你,這世界上,痛苦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你連死都不怕,那還怕活著嗎?”


    趙紫菱驚訝地看著狐小白,過了一會兒似乎是明白過來了為什麽她要自揭傷疤,便跟著說道:“我也一樣,我被我二叔控製,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若說起痛苦,我要比你痛苦百倍,千倍!荊圭,你能理解這種不想做卻無法控製自己行動的感受嗎?”


    “你們……你們……”荊圭被狐小白和趙紫菱的描述震驚了,她們所經曆的事情,比起自己所受的打擊要大地多。


    “是楊大哥幫了我,是魔界幫了我,若不是他們,我早已死在了南趙國。”趙紫菱又進一步說道:“所以,請不要記恨楊大哥,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過來看你,也是真心誠意的,絕不是抱著其他目的來的。”


    狐小白和趙紫菱慢慢地化開了荊圭封閉的內心,荊圭渾濁的眼睛重新看向楊厄,語氣不再冷漠,道:“少主,小人怠慢少主了。”


    楊厄忙衝著荊圭笑道:“不礙事,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能夠重新振作起來就好。”


    荊圭又問道:“少主這次來還有什麽事需要小人去辦的嗎?總不是特意過來安慰小人的吧?小人消受不起啊。”


    楊厄摸摸鼻子,略有些尷尬地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想問問,極北之地除了你們部落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存在?”


    狐小白和趙紫菱齊齊給了楊厄一個白眼,好歹改天再問啊。


    可楊厄等不及了,刑天的事一直掛在心上,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讓楊厄頗有一種虧欠的感覺。


    荊圭搖搖頭道:“我們部落在極北之地生活了不知多少年了,一直沒有離開過部落方圓百裏的範圍,也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生活在極北之地的人。”


    親耳聽到荊圭所說的話,楊厄總算是死了這條心了,看來隻能是像隱風說的那樣,先想辦法找到上古神族的遺跡再找線索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吧。”楊厄微微有些失落,打算告辭離開。


    狐小白和趙紫菱見楊厄要走,也忙站起身來要告辭,卻被荊圭叫住。


    荊圭從脖子上解下兩個個吊墜,遞到狐小白麵前,道:“今日你們能來看我這個小老頭,無以為報。這兩個吊墜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小飛的,是我們無首部落保平安的神物,送給你們二位,希望別嫌棄。”


    狐小白和趙紫菱忙推辭道:“你自己留著吧,特別是荊飛的,也算是留個念想。”


    正當三人推辭著的時候,楊厄卻看出了一絲不同,走上前去問道:“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荊圭挺爽快地遞給了楊厄道:“兩位姑娘不收,若是少主喜歡,便送給少主了。”


    “心哥哥,不能收,這吊墜對荊圭來說意義非凡。”狐小白忙叫道。


    楊厄將吊墜拿到眼前,仔細地察看了一會兒,又遞到狐小白眼前,問道:“小白妹妹,你看看這吊墜,有什麽感覺?”


    “有什麽感覺?”狐小白好奇地盯著吊墜看。


    兩個吊墜沒有什麽大的區別,都是一塊黑黑的石頭,係在一根黑黑的繩子上。


    “這是……”狐小白感受著黑色石頭上傳出的絲絲能量波動,慢慢地眼睛瞪圓了:“黑煬石!”


    “什麽黑煬石?”荊圭被狐小白的反應鬧迷糊了:“這就是我們部落那邊一處裂穀裏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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