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蒼梧軒”內,四周侍立一圈兒的眾多小廝,實際上,乃是武藝高強、機警過人的親兵,被事先選拔過來,保衛會場安全的。


    眾人聽說了朱振宇的身份之後,更是暗中議論紛紛了起來,其中自是貶義居多。而朱振宇有心想要召喚李聯過來,代為說項幾句,孰料李聯見狀,早就借故躲了出去,蹤影全無了。


    “兩位小哥,請高抬貴手,通融、通融,本公子日後哇,必有重謝!”


    朱振宇隻得回過頭來,再拿出了兩遝子厚厚的飛錢通票,低聲下氣地軟語央求道。


    “公子,大庭廣眾之下,請以咱們朱府的體統為上!您別忘了,先前是怎麽答應屬下的!”


    顧子謙急忙和顧子魯幾步跑了過來,低聲勸誡他道。


    “是啊,公子,你這是又鬧的哪一出兒啊?嗐!”


    顧子魯也深感麵目無光地伸手拉扯他道:“走、走、走,趕緊回去吧,還嫌不夠丟人的嗎?!”


    “是啊,朱公子,大駕請回吧!”


    那兩名小廝也是深施一禮道。


    “得,你們人多,我說不過你們,”


    朱振宇眼見著自己“好漢”難敵“四拳”,隻得轉過身來,往第一桌兒和西麵的欄杆之間一站,甩手不悅道:“那我就站在這兒,總可以了吧?”


    “朱公子,大會開場在即,有請三位回席靜候,切莫擾亂會場秩序——請!”


    而另一名守候在入口兒之處的小廝,則又接著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


    “哎,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是,顧某明白,有勞小哥提醒了,我們這就回去。”


    那顧子魯正要翻臉發作,顧子謙卻是心中了然地用眼色製止住了他,含笑施禮道。


    “顧大爺客氣了。三位,請!”


    那小廝大有好感地深還一禮道。


    “兩位叔伯,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吧,本公子打死也不回去。”


    奈何朱振宇本人卻不認賬,揮手驅趕二顧道。說著,又手指著周圍,好言好語地商量那名小廝道:“我說小哥啊,你看這裏這麽寬敞,你就容我站上一站,又有何妨呢??”


    “顧大爺,您看這......”


    那小廝隻得拱手向著顧子謙求助說道。


    “呃,好吧,那本公子就不為難你了——”


    朱振宇見狀,就又搶先發話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咱們兩個人,換一換好了:你去我那裏坐著,喝茶、觀會,享受、享受;而我呢,就頂替你站在這裏,輪值、守衛,這總行了吧?!”說著,伸手就去拉他的衣袖道:“來,你隨他們倆去吧!”


    “朱公子,請您自重身份,休得拉拉扯扯、夾纏不清!”


    那名“小廝”,事實上乃為親兵之首,武藝高強、資曆最長,是以才會被李忠,安排到了入口處這個最重要的位置上,又哪兒受得了朱振宇,這麽再三糾纏呢?當下便一個箭步飛速閃開,雙手抱拳地勉強為禮,蹙眉怒道。


    “唉,罷了!!看他這一副魔怔的樣子,又哪兒象是什麽心機詭詐的人呢?!我倒是白操心了。”


    顧子謙目睹著此狀,半是頭痛,半是鬆了一口氣地暗自思忖著,苦勸說道:“公子,請您務必以咱們朱府的聲譽為重,莫要如此地恣意妄為——請恕屬下們僭越了!”接著,便暗示著顧子魯,想要和他一起,一左、一右地強行架走朱振宇。


    “什麽體統不體統、聲譽不聲譽的,顧大伯,你們天天說得不嫌膩味嗎?!”


    朱振宇卻是將嘴巴一撇,拂然不悅道:“請問,它們是能吃呢,還是能穿、能用.....”一語未盡,卻驀然瞧見遠處,有一位清秀絕倫的白衣少女,正從軒外的棧道之上,疾步迎麵而來,恰恰正是阿梨。


    “阿‘雪’姑娘,阿‘雪’姑娘!!”


    朱振宇連忙喜出望外、眉花眼笑地甩手跑去,柔聲呼喚她道。


    那顧氏兄弟倆,畢竟不便公然用強地挾持著主子不放,隻能任由著他奪手甩開了自己,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哼!”


    四周人等,立時又是“哈哈”的一陣低聲哄笑道。甚至,內中還夾雜著一名女子,忿、恨交加的輕微冷哼之聲。


    “公子,公子!”


    顧子謙來不及細辨其詳,隻得和顧子魯一起,跟了出去道。


    “奇怪,這位‘豬’公子,為什麽要對著獨孤姑娘,叫‘阿雪’呢?敢情,他就不怕挨揍嗎?!”


    那名“小廝”站在他們的身後,頗為幸災樂禍地暗自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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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雪姑娘!”


    且說朱振宇因生怕被其他的男子,得知了阿梨的真實名字,因此,還是口口聲聲地叫著“阿雪”之名,一路狂奔地迎了出去。孰料卻見阿梨遠遠地微一蹙眉,便視而不見、置若罔聞地往右側一躲,直接繞過了他,疾步而去了。


    “唉!她對我,還是這樣的不理、不睬。”


    朱振宇轉過身來,兩眼發澀,心中酸痛不已道。然而腳下,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緊跟了過去道:“阿‘雪’姑......”話猶未盡,便突覺左膝之下的“內膝眼”穴,陡然一酸,不禁“哎喲”的一聲,踉踉蹌蹌地衝著阿梨的身後撲了過去。


    “不、不行,我可不能衝撞到了阿梨姑娘。”


    朱振宇閃念想道。於是,便用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胸口兒,竭力扭轉方向,一頭撲向了欄杆。而這一撲之力,甚是巨大,如若他能伸出雙手,使勁兒地抓住了欄杆,倒是還可以緩衝一下兒,就地摔倒了事,奈何他偏偏隻顧抓緊了胸口兒,死不放手,是以在慣力之下,居然直接越過了欄杆,眼見著就要落入水中、沉入湖底,泡上一個,“鴛鴦荷花兒浴”了。


    但因事發突然,別說軒內的眾人,皆都不明所以、一片嘩然,朱振宇本人稀裏糊塗、莫名其妙,就連雙雙緊追過來,正距離阿梨身前五、六步之遙的顧氏兄弟倆,也是意想不到、猝不及防。


    “誒呀,糟了!公子他不通水性,這一回,少不了要灌上幾口水了。”


    那顧子謙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即從腰間抽出了長鞭,明知自己鞭長而莫及,也還是下意識地飛身甩出了長鞭,試圖去卷住朱振宇的小腿,心中連呼糟糕道。


    但就在此時,他便突覺虎口一緊、眼前一花,自己的長鞭,業已赫然離手。緊接著,虎口又是一緊、眼前又是一花,一條白色的身影,悄然飄過了他的身旁,而自己的長鞭,又原封不動地回到了手中。等到再定晴一看,就瞧見朱振宇,正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好端端地站在那裏,身上毫發無損、滴水未沾。而其右腳的腳踝之處所係的,正是自己的鞭尾。


    “嗯?難道是......”


    顧子謙急忙跟著落地站穩,回頭去察看那條白色的身影,究竟是否阿梨。可是阿梨,卻早已悄悄地步入了軒內,徑自登台而去了。


    “哎呀,好險、好險哪!多虧顧大伯眼疾手快、鞭法了得,不然的話,我就難看得很嘍!”


    朱振宇笑嘻嘻地說道。


    “是啊,公子,你差一點兒,就要變成一隻落湯雞啦,哈哈哈!”


    顧子魯也幾步跑上前來,哈哈大笑道。隨後,又一扭頭兒,對著顧子謙,讚歎有加道:“大哥,你的輕功啊,近來越發精進了,愚弟佩服之極,佩服之極呀!”


    “顧大爺,好輕功、好鞭法呀!在下欽佩之至!”


    “閣下好快的身手啊!”


    “那是——人家朱府的首臣,還能是等閑之輩嗎?!”


    那軒內的眾人目睹此狀,更是不由得再次轟然而笑,但因距離甚遠,眾人的視線,又被那重重的藤條和水霧所礙,是以除卻幾名目光極其敏銳的高手之外,絕大部分的人,都和顧子魯、朱振宇一樣,鼓掌、拍桌地齊聲讚道。


    “哎喲喂!朱公子,您沒事兒吧?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啊!”


    李聯這才驚覺到了此事,隻嚇得帶著幾名小廝,屁滾尿流地跑了過來,麵如土色、戰戰兢兢道。隨即,瞧見朱振宇無事,這才放下心來,感激涕零地轉身施禮道:“多謝顧大爺,救回了小人的一條狗命啊!”


    “欸~,聯總管,您多禮了。這本來,就是在下的份內之事嘛!”


    顧子謙不便多作解釋,隻得含笑還禮道:“快請回去,繼續忙吧。”


    “是,顧大爺——哦,對了,顧大爺,依照我們會場的規矩,您的鞭子......”


    李聯遲疑說道。


    “喏,拿去吧,聯總管。”


    顧子謙隻得從朱振宇的腳踝之處解開了鞭尾,將長鞭交給了他道。


    “是,多謝顧大爺的體諒,小人先行告退了。”


    李聯雙手接過了鞭子,躬身賠笑道。


    “諸位英雄過譽了,在下微末之技,愧不敢當!”


    待李聯走後,那顧子謙複又向軒內叫好連天的眾人,拱手致謝道。然後,這才轉過身來,低聲說道:“公子,您沒受傷吧?屬下看您的這一跤,摔得甚是蹊蹺,請問當時,為何會突然摔倒呢?”


    “這......,我也說不上來,”


    朱振宇兩眼癡看著阿梨消失的方向,搖頭說道:“就隻是左邊兒的膝蓋之下,忽然間一陣酸痛,緊接著就一個趔趄,摔了出去。”


    “應該就是這裏吧,公子?”


    顧子謙遂命顧子魯稍微地退開了幾步,警戒四周,自己則假裝為他整理褲腳兒,矮身下蹲,飛快地檢視了一番,又輕輕地按了一按他左膝之下的“內膝眼”穴,昂首詢問道:“現在可還有酸痛之感嗎?”


    “對,就是這兒。現在已經不疼了——咿,顧大伯,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朱振宇低頭笑道。


    “屬下乃是習武之人,自是不難猜到。”


    顧子謙淡然答複著,又用自己的身體做遮掩,飛快地提起了他的左邊兒褲腿,凝神一觀後,鬆手站起身來,往軒內遙遙地巡視了一圈兒,麵色凝重地向他低聲勸誡道:“公子,請恕屬下,鬥膽進言一句——那件緊要之物,還是切莫隨身攜帶為妙。這俗話兒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呀!!”


    “嗯?什麽緊要之物哇?!顧大伯,你這是何意呀?”


    朱振宇裝傻充愣道。


    “是,屬下冒昧了。”


    顧子謙微微一笑道:“屬下隻是見您一味地護緊了胸口兒,生怕會引起他人的覬覦之念,是以才會冒冒失失地,提醒您一句......”


    “嗐,顧大伯,您多慮啦~!”


    朱振宇“哈”的一笑,也小聲說道:“此刻我的懷中,除了些許錢票之外,就隻有一隻,遮掩體息的香囊而已......”原來,臨出門兒的時候,朱振宇擔心自己的身上,還殘存著什麽難聞的氣味兒,再讓阿梨心中不悅,所以,就把行李中的一隻香囊,給隨手揣進了懷內。


    “什麽?!公子,你怎麽可以為此區區之物,就置自身的安危於不顧呢?!”


    顧子謙大為不悅道:“這萬一要是有所閃失......”


    “哎呀,顧大伯,我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


    朱振宇連忙嘻嘻一笑道。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話裏有話道:“顧大伯,您放心~——試問普天之下,還有什麽地方兒,能比咱們朱府之內,更為安全的呢?!”


    “噢!如此,那屬下也就安心了。”


    顧子謙這才如釋重負道。繼而,就招手示意顧子魯走上前來,沉聲說道:“二弟,此次有人在咱們的麵前,公然對公子下手,但咱們,卻是半點兒都沒有察覺出來,真可謂是栽到了家了。若非另有高人出手相助,公子的安危和朱府的顏麵,早就全然不保了。”


    “不會吧,大哥?咱們公子向來和人無怨、無仇的,有誰會對他下此狠手呢?”


    顧子魯大驚失色道。


    “另有高人相助?”


    朱振宇則東張西望道:“那誰是我的恩人呢,顧大伯?!”


    “公子、二弟,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顧子謙便示意他們倆和自己一起,假裝走走停停地欣賞風景道:“依我看呀,那暗中對公子下手之人,應該並無傷人之意。否則,以他的功力,又豈會隻是擊中了公子的左膝,這麽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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