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敦早早的讓麾下士兵吃飽喝足,然後讓每名騎兵隨身攜帶半個月的糧草。待到準備妥當後,水陸並進,沿著涪水順流而下。


    幾天前,郭默收到了司馬遹的一封親筆信,告知他王敦已經大敗,隨時可能南下跑路,讓他做好截擊的準備。昨天晚上,郭默也已探知王敦的動向。


    四十裏的路程對於水軍和騎兵來說並不算多遠的路程,大概在中午時分,王含的船隊出現在郭默視野裏,並緩緩進入涪水的河曲地帶。


    這一段河曲全長接近十五裏,直線距離卻隻有三裏左右,河道幾乎被擰成了麻花,枯水季節水流極慢。王含應該感到慶幸的是,現在是汛期,水流還算正常。


    最近一個月,郭默幾乎集中了廣漢周邊所有的船隻,還特意挑選了大船,隻為能將王敦的船隊全部截在河曲裏,同時準備了充足的弓弩和箭矢。


    “不要與之交戰,隻管悶頭往前衝。”看到郭默的船隊後,王含沉聲下令道。


    一聲令下,王含麾下的近兩百艘船如同過江之鯽,直接撞向了郭默的船隊。


    “射!”待到王含的船隊進入射程後,郭默下令弓弩手在岸上發起攻擊,同時讓那些大船橫在江心,務必將他們留在這段河曲。


    “全部蹲下,隻管劃船!”王含又下令道。於是,他麾下的船基本上看不到人影,但還是有不少人背上中箭,一些船隻因此速度變緩,甚至衝到了岸邊。


    王含有意跑路,乘坐的船不僅極小,還有船篷,所以無懼弓箭。


    “火箭!”郭默發現那些烏篷船後,馬上采取對策,一支支火箭如流星劃過。


    很快,王含的坐船中了一支火箭,並熊熊燃燒起來,王含一麵命人滅火,一麵瘋狂的劃船,隻想盡快逃離這段河曲。


    與此同時,王敦的騎兵也從岸邊呼嘯而過,根本不管涪水裏的步兵。


    郭默臉色微變,似乎沒有料到王敦會如此決絕,但就算料到了也是無能為力。


    “很好,既然你不要步兵了,那就一個都不要走吧。”郭默一聲冷哼,親自登上大船前來堵截船隊。


    隨著中箭的士兵越來越多,很多船隻就此擱淺,這不僅讓郭默的船隊難以發起追擊,就是王含自己的船隊都寸步難行,江麵上亂作一團,一些人甚至跑上了岸。


    王含從一開始就抱定了舍棄步兵的想法,所以他的坐船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就突出了重圍,然後不顧一切的順流而下,身後跟著同樣規格的十幾條小船,都是他的親信。


    看到這一幕後,那些沒能逃脫的步兵忍不住破口大罵,一些人甚至原地投降。


    所以,這場戰鬥隻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整個江麵上全都是船,有的還燒了起來。郭默已經無心去追擊王含,開始指揮麾下士兵圍剿沒有來得及逃跑的殘兵。


    傍晚時分,一場稱不上戰鬥的戰鬥結束了,郭默共計收獲兩千降兵以及大量輜重,至於剩下的三千步兵,大部分葬身魚腹,隨王含突圍而走的不到一千人。


    當天晚上,王敦和王含在德陽會合,王含一行繼續順流而下,王敦則不得不停下來休整。


    第二天午後,司馬遹領著四千五百騎兵出現在廣漢。聽說昨天的戰鬥後,司馬遹心中頗為惋惜,但很快也就釋然了,畢竟王敦是被徹底趕出了梁州。


    唯一難以釋懷的便是孟安,王敦再次逃脫,他的殺父之仇也不知何日能報了。


    在廣漢休整期間,司馬遹說起了自己的下一步計劃,讓郭默領著麾下的七千步兵前往巴郡的江州駐紮,並在江州訓練水軍,必要時可以再招募三千人。


    六月中旬,司馬遹帶著李秀、王載、孟安以及四千五百騎兵離開廣漢。這是郭默第一次獨當一麵,心裏雖然頗為興奮,但在臨別之時還是傷感不已。


    不知不覺間,郭默追隨司馬遹已經八年了。在這八年裏,他始終陪伴在司馬遹左右,平日裏保護著他的安全,局麵危難時挺身而出排憂解難,是司馬遹最為信任的人。


    但從此刻開始,他不得不離開司馬遹身邊,做一個真正獨當一麵的將軍。


    和之前幾次一樣,司馬遹此次南歸,依然沒有走水路,每到一處還都會稍作停留,和當地的士紳百姓親切交流,隻為能早一日讓益州和梁州恢複生機。


    曆經整整兩年,司馬遹算是徹底平定了益州和梁州,兩地的駐軍總數也達到了近三萬,他完全相信劉琨和譙登可以穩住當前的局麵,並不需要他親自坐鎮。


    但對於司馬遹來說,他的征程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麵臨的挑戰隻會越來越大。


    七月底,曆經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司馬遹一行再次回到寧州,距離上次離開寧州隻過去了四個多月,好比一個將軍在執行一次普通的軍事任務。


    早在回歸的路上,司馬遹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行動計劃,先在秋收後募集一萬軍隊,然後通過廣寧通道與司馬乂會合,再和司馬乂一起圖謀湘州。


    待到湘州平定,郭默的水軍也訓練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便該輪到荊州了。所以,回到寧州後,司馬遹立即給司馬乂寫了一封信,告知自己的計劃,讓他早做準備。


    在給司馬乂的信送出的同一天,斥候也送來了中原局勢的最新情報。


    是年四月,王彌在占領鄴城後繼續南下,兵鋒直抵河內。司馬顒緊急向天下發出勤王詔令,但除了張方親自領兵來援,也就涼州的張軌派出北宮純前來救駕。


    五月,王彌抵達洛陽周邊,在張方、王衍、北宮純等人的通力合作下,王彌被擊退,然後前往平陽與劉淵見麵,劉淵將其拜為司隸校尉、加侍中。


    六月,劉聰領兵南下河東,遭到北宮純的頑強阻擊,大敗而歸。鑒於北宮純的優異表現,司馬顒以司馬衷的名義冊封張軌為西平郡公,張軌辭而不受。


    從這裏可以看出,張軌雖然實際上已經割據一方,但依然忠於朝廷。這讓司馬遹心裏頗為遺憾,如果他能歸順自己該有多好,便可以南北夾擊解決李雄了。


    也許是自己還不夠強大吧,司馬遹這樣想著,心裏油然而起進取之心。


    洛陽告急之時,恰逢司馬遹接連大敗王敦和牽秀,恐怕司馬顒聽說梁州失守後,最多隻能歎息一聲,根本無暇來對付他,所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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