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亂局,這就算是平了。


    若隻瞧個表麵,這場大戲似乎已然落幕,天下即將重歸太平,一切都按照當初預謀的來了。這場大戲最初不過是皇帝、張鎮、王守仁以及朱厚照幾人謀劃的反彈琵琶的局,本意是給那些瘋狂兼並土地、卻不納糧的士紳階層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這天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沒成想,隨著皇帝對士紳階層和天下糜爛的了解深入,覺得必須由下往上逼和由上到下逼,兩逼都要抓,而且都要硬抓!


    於是皇帝有心搞變法了,要求士紳一體納糧,要求收歸非法兼並的土地收歸國有,分給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佃農,要求清查黃冊,查出隱匿人口,解救這些為奴的人口,給他們分土地……


    這一舉措竟如同捅了馬蜂窩,兩逼一夾,士紳們瞬間覺得自己在夾縫中窒息了!


    一時間急紅了眼,覺得仁懦老實的朱佑樘,再也不是他們的好陛下了,平時接受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良好教育,全都教到狗肚子裏去了!於是,狗急跳牆,抬出了寧王朱宸濠這個新鮮出爐的代理人,來造反,讀書人狂吠著,四處宣傳皇帝逆天而行,違背組訓,損公肥私,要與民爭利……


    在他們的眼裏,所謂民,就是士紳而已,農夫不過是工具人,根本不必在意的!


    於是朱宸濠頃刻就兵強馬壯起來,所謂皇帝者,兵強馬壯者為之!


    朱宸濠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兵強馬壯的人……於是,朱宸濠要攻打南京,王守仁作為皇帝派出去領導造反者的天字一號無間道,自然不能讓朱宸濠稱心如意,擋在了朱宸濠去南京的路上,又分兵襲取了朱宸濠的老巢……整個南國瞬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這場叛亂綿延數月,主動參與者、被動裹挾者多如密密麻麻的螞蟻,足有數百萬之眾!


    其規模之大,在朱佑樘之前的明史上,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朱宸濠叛軍所到之處,生靈塗炭,村莊被戰火吞噬,百姓被屠殺或者裹挾,千裏無雞鳴……


    當然,有時候千裏無雞鳴也是一個假象,那是王守仁讓農戶組織的堅壁清野,為的就是讓寧王朱宸濠南下,張鎮在南方布好陣地,等著他一頭紮進來,甕中作弊呢……


    王守仁節製下的天平軍紀律嚴明,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群泥腿子,自然不為難泥腿子。他們審判吊死的。皆是平日裏草菅人命、為富不仁的士紳地主,每到一處,普通百姓,尤其是一無所有的佃農,是天然的一家人,大家高高興興吊死劣紳,分他們的田畝,挖他們的浮財,解救他們受苦受難的妾室、外室和家妓。


    所以,南國隻有王守仁真正肅清地主士紳的那些地方,有強大的農會組織,張鎮北上第一時間宣布承認農會組織的合法性,所以這些地方是安定的……


    但還有大部分地方,水還很深,寧王死得太快,那些明裏暗裏支持他的士紳階層,當然沒有跟著這廝四處殺人放火,這些人自然要一次性肅清,而局麵到了當下這種程度,士紳的絕望和瘋狂已達到頂峰,傾其所有垂死掙紮是必然趨勢……


    寧王集團的覆滅,隻是斬斷了士紳階層的初步伸出的手腳!


    在沒有電報的情況下,車馬郵件,一切都很慢,隨著消息發酵,知悉張鎮一戰滅寧王二十餘萬叛軍的士紳階層,個個麵如土色,繼而麵容扭曲,繼而望著嬌妻美妾、萬畝良田,想著腳下的宅子底下埋著的數萬兩金銀,暗暗下定決心,士紳們開始串聯……沒有活路了啊!細細思之,這一切變數可不就是張鎮橫空出世,才開始變的嗎?張鎮這廝,乃士紳終結者啊,必須聯合起來,不擇手段,肉體消滅這個人,隻有他死了,才能人亡政息!


    士紳們經過交流討論,認為隻要張鎮死了,他們就有能力把一切扳回正軌!於是,平靜湖麵下暗流湧動,波譎雲詭,複雜程度遠超常人想象。


    張鎮作為始作俑者,在旁人看來,一直以來,做得一手好死,他在士紳們脆弱的神經上反複橫跳,之所以至今不死,不是他命大,而是他真的足夠謹慎,足夠冷靜,眼光足夠長遠,事情進行到這一步,他想到的當然是接下來,士紳們定會把焦點聚集到自己身上,一切將會以弄死自己為重,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保證不死,他就贏了!


    所以說,善後的事兒,哪能是輕輕鬆鬆就能搞定?張鎮可不是那些隻會耍嘴皮子、遇事隻會無能狂怒的文人,張鎮心裏跟明鏡似的!


    深知這善後之事,不僅關係到百姓的切身利益,跟關係自身安危存亡!


    自己活著,這很重要,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大意!自己活著,才能把一切搞下去,讓百姓有口飯吃!


    為了活著,張鎮拚了!


    他得盡快跑路,回到京城,回到老巢,去圓明園忽悠人買宅子,安排明暗十幾層保護,才能活得好好的,或者回到大同、回到東北,在朱厚照新軍肅清一切的地方,才能活得好好的……


    一直待在南方,這種士紳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進行這種虎口拔牙的買賣,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據說神秘的南方,有人會讓你不知不覺中蠱,手段之神秘、殘酷令人發指,這是黑手七仙告訴他的……


    黑手七仙的意思是抓緊完事,趁消息還沒大範圍傳到士紳地主階層耳中,抓緊溜!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張鎮雖不標榜自己是君子,但小命還要留著吃飯,留著跟小狐狸和三十六天罡玩耍,萬萬不可疏忽大意,丟在南方……想起史上朱厚照以皇帝之尊,來了一趟南方,竟能落水兩次,回去不久就掛了,自己並不比朱厚照聰明機警……


    溜了溜了溜了……


    但既然已跟士紳階層處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對頭,豈能讓他們好過?


    必須留下諸多後手,辦他丫的!


    所以,張鎮最近一直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源源不斷地發布出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嗓子幹得冒煙,聲音也有些沙啞難聽,聽得黛玉晴雯等人直心疼;有些機密程度比較高的事情,自己親自發報,一個勁兒按鍵,按得手指都快禿嚕皮了……


    好不容易,又熬到了寅時三刻,才算是把各項事情馬馬虎虎地安排得有了個大概。


    雖說看起來是安排得差不多了,但他心裏清楚,肯定還有些小漏洞像隱藏在暗處的老鼠一樣,一不小心就可能釀成大禍。沒辦法,隻好把幹宗延、錢英這些得力助手叫過來,神色凝重地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檢查每一個細節,務必做到滴水不漏。


    張鎮這幾天一直都是這種工作狀態,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表麵上看起來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仿佛有著無窮的精力和智慧來應對這一切,其實他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每走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重擔。現在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你們要守好,方圓五裏,禁絕生人接近,食物和水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加熱到一百度以上,試毒之後,再給我吃喝!”


    這是張鎮這幾天常說的話……


    現在張鎮睡下,裏裏外外都是宗和親自安排的人手護衛,宗和回來了,一切都理順了,自己現在隻守著張鎮,要他穩穩妥妥的回京……


    該安排的都安排妥當了,剩下的那些小細節,跟著自己的這幫兄弟都是經驗豐富、辦事得力的人,肯定能處理得漂漂亮亮的。等天一亮,他坐船東下出海,再折回北麵,從天津衛上岸,回京城去,向皇帝複命,然後睡他個天昏地暗再說。


    皇帝這邊,收到張鎮的捷報後,接著影子人的電報也來了,佐證了張鎮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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