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五意識到不能再讓自家婆娘胡攪蠻纏下去了。


    張楊氏被他突然喝斥的一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朝自家男人看去,就看見一張怒目瞪視的老臉,臉上的皺紋比平常尤其深三分,不由得心裏發慌。


    她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丈夫一直以來的為人處事、想起自己的‘至理名言’來,她立即住了嘴。


    隻是方才因說的太激動,不免有些手舞足蹈的,此時不再配音,隻剩肢體動作,便有些滑稽。


    張老五喝住了自家婆娘,心中滿意的點點頭。不過現在不是得意的時候,他沒忘了眼前還有重要的事呢。


    他先對著張申氏打拱做了個深輯,賠禮道:


    “讓嫂子和金寶受委屈了!”


    不論是從今天的情況來說,還是從父母去世、長嫂如母來說,張申氏不想也不必回禮,偏偏張老五鄭重賠禮還帶上孫子,無奈她隻能心緒不佳的回了一禮。


    隻聽張老五鄭重承諾道:


    “嫂子你放心,楊氏做錯了事,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她!至於我,妻子犯了錯作為丈夫豈能無錯?我一會兒就去爹娘堂前跪著,待大哥回來,我再找他磕頭認錯,到時任打任罵絕不推脫。”


    張楊氏垂著眼皮,半天沒吭聲。


    張老五靜待片刻,揣度了一下她的心思,幹脆朝族老們賠不是:


    “都是侄子家裏的不懂事,勞動幾位族伯了。幾位族伯有話但請吩咐,小子無有不從!”


    幾個族老、壯漢互相看了看,相互推辭了一番,由二老太爺出頭。


    他摸了摸半白修長的胡須,沉吟道:“本來我們幾個老東西不請自來,也不知道遭沒遭你們的恨?”


    眾人忙稱“不敢!”


    “可為了族中的名聲也顧不得了那麽多。”


    他繼續道:


    “如今即然你先說出囗,那咱們閑話莫提,隻說正事。我問你,不管楊氏是推也好,是罵也好,金寶受傷跟她絕對脫不了關係吧?既如此,是不是得賠償?還有,你也說要罰楊氏,怎麽罰?”


    一席話說的眾人不住點頭讚同。


    大部分人都對金寶受傷是張楊氏推得深信不疑,除了張老五和張楊氏的兩個‘狐朋狗友’。


    當然他們倒不是不認同眾人的觀點,隻是他們對張楊氏非常熟悉,覺得張楊氏不一定有那個膽子敢推這個大房的金孫。


    想想她平時的處事,說不定人是被她恐嚇,不小心摔的。


    不得不說,他們真相了。


    但不管怎樣,張楊氏在這件事上是‘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既然你有錯,自然得賠。


    老祖宗早就說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雖然,張楊氏是金寶的叔奶奶,是他爺爺的親兄弟的媳婦,可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試想想,如果一個人仗著與你有點親戚關係,經常對你兒女大打出手,你不僅不讓他賠償,還因為彼此關係不了了之,結果呢?會不會助長他的氣焰?會不會有人有樣學樣?到時候,豈不是全亂了套了?……


    經過一番討論,二大爺宣布結果如下:


    第一,張楊氏推金寶摔破頭一事證據確鑿,無法抵賴。


    對著一點張楊氏想過辯駁,可惜:


    一來沒人會相信。


    二來張老五也不會讓他開口。


    三來她沒證據。


    當時現場幾人,張申氏祖孫絕對不會為她作證。宋氏見機不對早躲的不知道去哪兒了。劉二女被孩子們絆住了手腳。


    不過,就是兩個兒媳婦出頭了,有人會信嗎?


    她是怎麽對兒媳婦的又不是沒人知道。


    說不得還罪上加罪。


    第二,張楊氏賠償銀錢若幹,並向長嫂道歉,兼罰每日在屋內跪兩個時辰,連續一個月。


    同時,張老五連坐,罰跪三日。


    對這一結果,張申氏滿意嗎?


    並不!


    她臉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嘴上不好意思的笑著道:


    “多謝幾位伯父主持公道!為了金寶一個小孩家家的,連累了這麽多的人,真是不應該。也怨我,要不是膝下就剩了這根獨苗,我也不會……”


    頓了頓,她接著拋出一個大天雷來:


    “我今兒最主要是把事情說清楚,如今事了,金寶的賠償我心領了。當然,並不是不要。而是,我決定把它給二伯。”


    她朝二老太爺等人問道:


    “馬上清明節了,今年可修族譜?不知道我可否能把錢用來修繕族譜?”


    她坦然承認是為了孫子:


    “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希望借此讓列祖列宗多多保佑他。”


    族老們很高興,有人主動款總比大夥兒平攤要好,最起碼省的鬧矛盾了。他們再三確認後,不停得點頭讚許。


    最後有語重心長的告誡道:


    “家和萬事興,你家和老五兩家雖然分家了,但畢竟是親兄弟,打折骨頭還連著筋呢。多想想金寶!你從來做的不錯,以後善始善終吧!”


    張楊氏領訓稱是:


    “侄媳敬遵伯父教誨,日後一定盡職盡責,不敢怠慢!”


    族老們滿意的點點頭,


    “沒事了,咱們走吧?”


    二老太爺尋問,其他人站了起來,張申氏等相送不必細提。


    隻待人相互扶持著去遠了,張申氏方笑著對眾人道了聲:


    “我去看看金寶,失陪了!”


    之後,施施然的轉身回自家窯洞去了。


    她走後,隻聽張老五忍不住埋怨:


    “都怨這個死婆娘!”


    他指著張楊氏怒氣衝衝的:


    “你說你一天能幹點啥?不是撩貓逗狗,就是罵天罵地。如今可好,金寶多好的孩子?你還委屈了?你有啥可委屈的?走!”


    他大力的拉了張楊氏一下:


    “還不回屋?不夠丟人現眼?”


    說著,一甩袖子先進屋了。


    沒了製約的人,張楊氏精神了,大聲的趕著眾人:


    “滾,趕緊滾!還等著俺請你們吃飯呢?快滾!不然,俺可拿笤帚了!”


    鬧哄哄的一通亂,好半天眾人才相繼散了。


    她趕緊把大門鎖了。


    張楊氏回屋,屋裏煙氣繚繞的,張老五斜靠在炕上又抽著旱煙。


    張楊氏小心的往炕前移了移,輕聲叫喚:


    “當家的,俺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叫啥?”


    他用煙鍋子把炕前的窗台敲得當當響。


    他順著窗戶縫兒往外看了看,確定院中無人時,方回轉頭來,皺了皺眉,冷眼斜視著張楊氏,小聲的問道


    “你是不是白吃飯的?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去惹金寶?你是以為俺太有能耐了,還是你厲害的腳不著地了?”


    “當家的,俺真冤呀!”


    張楊氏可算逮著申冤的機會了:


    “俺根本沒怎麽著啊,那小崽子是自己個摔得,跟俺一點關係也沒有呀。你說你偏還替俺承認了,俺的名聲,俺的錢,俺……”


    “行了!你就是個大傻子!”


    張老五打斷她的話總結。


    他氣呼呼的又抽了一袋煙,想著將來兩人還要一塊過,方才勉強靜下心來,將張楊氏叫到炕頭坐下‘諄諄善誘’:


    “你還想要名聲?不說今天的事,你以前的名聲可好?”


    不好!


    張楊氏氣的搭拉下來臉,今天眾人竟沒有一個搭腔的。


    “你還叫啥錢?你那兒來的那麽多錢?”


    張楊氏想想無底洞似的娘家哥哥,好讀書的大兒子,愛吃愛玩的小兒子,時不時買花兒帶、買布料做新衣的小女兒,還有當家的每日抽的旱煙……


    這些,對田裏刨食的莊稼人來說是供不起的。要不是自家大伯哥,自家也就是勉強維持溫飽吧。


    “你還有臉跟大嫂打架?被打兩下怎麽了?不過是疼兩天!可是,咱有理呀!不管怎麽說,你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五房的當家媳婦,兒孫一大堆了,大嫂先動手了,她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你再頂著一身傷去道個歉,大哥回來我去表表功,他能好意思?他能不補償點?


    他在縣衙混了大半輩子了,認識的三教九流多了去了,賺錢的門路也多,隨便撥根身上的毛也能讓咱們過一陣子享福的日子。”


    張楊氏聽的心悅誠服,不住的點頭。


    同時一股擔心湧上心頭:


    “可是,那小崽子畢竟是他親孫子……”


    對這一點,張老五很自信。


    他不服氣的反駁:


    “我還是他親弟弟呢,我們的兄弟情難道是紙糊的?他缺子孫,兄弟也沒多如牛毛呀。


    何況,你以為他這些年是白混的?咱家裏誰是個啥人他還能不明白?要說他相信你有膽加害金寶,你逗我玩呢?


    村裏孩子受傷的多了去了,不過因為金寶是獨苗,才顯得事兒大了一點罷了。”


    說著,他又吹噓:


    “幸虧俺機靈,眼看事情陷入僵局,當場硬氣的承認了錯誤,挽回了顏麵。你看族老們、大嫂沒話說了吧?不然你等著看吧?!那些懲罰,對你我都來說還不是小事?至於損點錢怕啥?不過是左手換右手,等大哥回來說不定咱還賺了呢。”


    張楊氏受教了,心裏安穩了,忍不住拍起馬屁來,哄著自家男人:


    “當家的,真有你的!你說你的腦袋怎麽長的?大家夥兒還說大伯哥、三弟聰明呢。我看咱整個大家裏,就你最精!”


    一番話說的感人肺腑,聽的人很受用,兩人不禁都滿意,氣氛也逐漸融洽。


    這裏,一對夫妻關係越來越好。


    另一邊的窯洞裏,歡聲笑語也不斷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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