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雙眼睛氣瞪得快裂出來了一般,死死的盯著張楊氏,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張楊氏麵前,一個巴掌已呼麵而來。


    “啪”的一聲,比早上響多了。


    嘴裏罵道:


    “誰讓你跟大嫂打架的?你個死婆娘,怎麽那那都有你,你就不能消停點?”


    他在心裏恨道:


    “這死婆娘,不是告訴她最近別闖禍了嗎?這是把俺的話當耳旁風了?”


    張楊氏有一種常人不常有的性格,那就是頑強、越戰越勇。用村裏的話說,這叫‘身爛嘴不爛’。


    她打架時,雖然因太投入沒看見族老等人過來,但二伯父訓斥丈夫的話卻聽見了。


    她心裏強烈的不服,再加上自家男人的一巴掌,她徹底的爆發了。


    立時脫口怒吼:


    “俺倒是想消停呢,能行嗎?是大嫂先動手的,憑啥俺受氣?就憑那百八輩前的老黃曆?也沒憑這個白吃一輩子吧?”


    她又反問:


    “別人在這個家難道是吃白飯的?要說功勞,俺還生了三個兒子呢,誰又比誰高貴不成?也不怕笑掉外人的大牙。”


    張老五被反問的渾身發抖,右手食指指著張楊氏,不停地在心裏罵道:


    “蠢婦……”


    周圍的人也不住的議論


    “太不像話了!”


    “可不是……”


    “也許是有什麽委屈,要不然除非她瘋了……”


    族老二老太爺氣的哆哆嗦嗦地,不住地叫道:“反了!反了!太無法無天了!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偏偏張楊氏還怕他刺激不夠,故作好心的提醒道:


    “二伯,可不能亂說話,要殺頭的。”


    二老太爺氣的眼前一黑,身子向後一仰,幸虧身邊人看著不對,趕緊扶住了。


    “幸好!幸好!不然今日的罪過就大了。”


    “太險了,差點釀成大禍!”


    “二叔沒事吧?”


    “二爺你咋樣?”


    張申氏,張老五等不約而同的在心裏叫道。


    要不然,這要摔倒了,對他這個古稀之年的老人可不是好事。


    二老太爺也想到了,他不禁一陣後怕,加上周圍的人不住地關心問候,他反倒平靜了下來。


    推開扶著他的人,他努力讓自己一個人站著,冷笑著對張楊氏道:


    “算你說的有理,算是我老頭子錯了,俺給你道歉。”


    “沒有,沒有,二伯教導俺們是應該應分的,你老人家做事一向公平……”


    張老五忙點頭哈腰的陪不是。


    “是啊!是啊!”


    “你老人家最是公平的。”


    ……


    眾人七嘴八舌地讚同。


    可惜,二老太爺並不搭理他們,繼續道:


    “以前的事咱們莫提,隻說現在,你告訴大家,你嫂子為什麽先動手打你?”


    “對!”


    另兩個族老點頭讚同。


    “總不能無怨無故的吧?”


    “是啊!大侄媳婦的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裏,”


    “同樣,你的為人大家也知道。”


    這句話眾人放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


    “俺……”


    張楊氏被問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說不出來。


    怎麽說?事情為什麽會發生,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明白嗎?都是些做得說不得的事。


    “哎呀!你磨嘰啥呢?”


    楊大嘴催促道:


    “快說呀!”


    “對啊!有啥不能說的?你不說人家也不會念著你的好。”


    桂花嬸意有所指的道。


    ……


    “行了,她不說,俺來說!”


    張申氏鏗鏘有力地聲音傳來。


    眾人聞聲望去。


    從二老太爺提起大災荒來,想起那幾年的艱辛,想起早夭的長子,張申氏的眼淚立刻噴湧而出,馬上己淚流滿麵。


    再聽到張楊氏口不擇言話語的意思,合著她為這個家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幸好她從來不表功自己,不然該多尷尬?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她心裏的憋屈可想而知。


    如今,眼看張楊氏說不出話來了,她當然要站出來。


    張老五為難之極,他低低地乞求道:


    “大嫂……”


    張申氏笑著點點頭,道:


    “五弟,對不住了!”


    她慢條慢理的從袖口拿出一張帕子來,仔細地擦了擦布滿臉上的眼淚,整理了一下衣著頭發。


    又對一直扶著她安慰的兩個婦人問道:


    “嫂子、弟妹,你們看看俺哪裏還有不妥貼?”


    兩人心疼的無以複加,一個低低的道:


    “沒有,很妥當。”


    一個無措地叫道:


    “弟妹?”


    “想騎到俺頭上拉屎,也不看看你可有那個本事沒有?俺這幾年不在家,倒是縱的某些人越發猖狂了。”


    她心裏冷笑,麵上反而越發平靜。


    “沒事!”


    她對身邊的兩個婦人安撫道:


    “俺隻不過是把前因後果講一講而已。”


    “元大嫂子”


    桂花嬸大聲吆喝一聲,她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


    本來,她幫張楊氏打架是基於‘狐朋狗友臭味相投’的友情,但更多的是自信——張楊氏最善胡攪蠻纏,她做人做事又有自己的一套,再不對的事總有三分理。


    再加上是對方先出手的,道理又往這邊偏三分。這時候,自己上前幫忙,好大一個人情到手了。


    可這會兒,她左看右看都不是那回事,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想當然了。


    “這下丟人丟大發了!”


    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同時對隱瞞一切的張楊氏惱恨在心。


    她隱晦的瞪了張楊氏一眼,上前攔住張申氏,半勸解半威脅道:


    “元大嫂子,俺知道你這會兒心情不好受,這事是大壯他娘不對!但你不能失去理智,凡事要分場合。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到時候某個人丟人事小,要是影響到家族名聲,咱村的聲譽,大家夥兒可都不高興!”


    張申氏定定的看著她,反問道:


    “那俺就得忍著了?憑啥?你又是那個牌位上的人?族老們沒說話,男人們沒出頭,用得著你在這兒逞能裝大頭蔥?”


    一席話將桂花嬸罵了個狗血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兒轉進去。


    張申氏沒再搭理她,罵她本來就是順帶的。


    她先勞煩身邊的兩個婦人去搬了幾張椅子,請族老們坐了:


    “因為小輩們不懂事,驚動了幾位伯父,已是俺們的不是了,若再讓長輩們勞累,就更是俺們的罪過了。”


    二老太爺沒推辭,一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他還想好好多活幾年。


    二來他冷眼旁觀下輩一眾人,張申氏在女子中絕對屬於最得他們老一輩人看中的那幾個裏的。


    所以,她的麵子得給。


    他巍顫顫的慢慢先坐了,另兩個有樣學樣分坐兩邊。


    隻見張申氏回過頭來施施然地對著族老,周圍眾人行了一禮。環顧周圍一圈,才朗聲說道:


    “今兒讓各位見笑了!


    就像二伯說的那樣,以前的話咱不提了,畢竟好漢還不提當年勇,何況俺。


    隻說今天的事,大家夥兒都是各家的頂梁柱,內掌櫃,正好給俺評評理,看俺對還是不對?


    大家夥兒想必也知道,俺原先一直隨金寶他爺住在縣城,一來是清明快到了,二來金寶身子不好,他爺下衙回來還得照顧他。


    所以,俺前兩天趁他鬧肚子先帶著他回老家來養病。


    今兒早上,金寶說他要吃雞蛋羹。這可是他回老家兩天來第一次鬧著要吃東西,往常他鬧肚子時都隻能喝一點水粥。可把俺這心高興的,恨不得馬上有羹喂他。


    可惜,這兩天天冷,柴火用的太快,燒炕的柴火也沒了,俺怕把他凍著,想著先把他安頓好。


    俺剛去門外抱了一捆柴,就聽見金寶叫俺,接著弟妹的辱罵隨後而來。


    俺緊趕慢趕,結果……”


    她的眼圈又紅了,眼淚洶湧而出,她忙用手帕檫了檫。


    梗咽著,繼續道:


    “多虧了知青媳婦兒,要不是她……你們說遇到這事,你們能不氣?


    後來,大家都知道。也許是上天可憐我們,幸好有藥伯在……金寶沒事,可俺太著急了沒帶診費。


    這時候,咱不說其他的,隻說你作為一個叔奶奶,侄孫受傷了,俺也不要求你拿診費出來,但你說句話總該不困難吧?


    可你關鍵時候愣是一聲不吭,回到家了倒是知道囔囔,還說什麽‘缺德短命’這些戳心眼子的話,大家夥兒說你們遇到這些事還能忍得下來?”


    “不能!”


    大家夥兒心裏異口同聲的道。


    眾人皆沉默著,他們原還是當看個熱鬧。如今聽張楊氏講述了前因後果,便是個局外人也多覺得張楊氏過分了,同時雜七夾八的想了很多。


    有恍然大悟的。


    這年頭農家多的是好幾個孩子,大人沒精力管,碰個窟窿很正常,如今才知不是。


    有聽熱鬧的。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這幾天有好話聊了。


    還有譴責不屑的。


    心想張楊氏也太不地道了。這事要放在別人身上,不要說有關係的,就是兩家來往並不親近的,能幫都會幫,再不濟說句好話、空話總會吧?


    張楊氏先前被問的說不出理由,現在又被大揭其短,原先的心虛早不翼而飛。


    她怒不可邂,好不容易等到眾人皆沉默著,瞅到機會,大聲反駁道:


    “胡說八道,誰說金寶受傷跟俺有關係?俺罵人咋了?礙到誰啥事了?誰不知道俺平常就愛罵兒媳婦兩聲?誰家婆婆不罵兒媳婦的?俺的老天爺呀,你看看,如今俺在自個家裏還不能想怎麽著就怎麽著了?”


    “俺說的!”


    張老五厲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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