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有何教我?”


    起初,劉備隻以為陳辰是想要替自己的女兒請一些好處。


    雖然陳辰名義上是楚國公,但是誰都知道,他這個名義上的身份,是隨時都可能不作數的。


    劉備這麽想倒也是無可厚非的。


    為下一代著想,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偏偏陳辰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一下讓劉備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麽些年下來,劉備自然知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直接問就行,反正有人已經想好了……


    “辰了解過,不少的百姓,都經曆或者見到過棄嬰的事情。所有的棄嬰裏麵,女嬰的數目超過九成……”


    在醫療福利條件極差的年代,棄嬰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不要說是東漢末年了,哪怕是解放之後,棄嬰數量都不少。


    大部分的棄嬰的理由其實都差不多。


    要麽嬰兒先天不足,已經被上天捉弄過一次的小家夥還要再經曆一次人倫慘劇。


    要麽家裏窮,養不起了。


    而大部分人的觀念裏麵,始終還是養兒防老的。


    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又怎麽會輕易地放棄?


    所以,因家貧而被遺棄的嬰兒,基本上都是女嬰。


    女兒都是賠錢貨。


    這是生產力低下的時代,所有人的普遍共識……


    別說其他人了,看看正史中的劉備,就知道這個時代女性的地位到底是什麽樣的了……


    “非是因為辰自己得了女嬰才動了惻隱之心,實是為天下百姓以及主公大業所慮。”陳辰開口解釋了一下。


    “哦?啟明倒是說說,如何與大業有關?”劉備來了點興趣。


    雖然他沒有明確地表示什麽,但是在他的眼裏,女嬰的重要性也是完全比不上男嬰的。


    “且問主公,您從哪兒來?”


    “涿郡。”劉備歪了歪頭,有些不明白陳辰為什麽問這個。


    “額……”陳辰被噎了一口氣,“非是家鄉,而是您這個人……”


    劉備反應了過來,微微臉紅,不過因為剛才喝了不少的酒,倒也看不太出來。


    “自然是孤的娘親懷胎十月,來到這世間。”


    “若是沒有主公的母親,這世上還會有主公嗎?”


    “這……自是不會有。”劉備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大概明白啟明的意思,隻是,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聯係吧?”


    “自然是有聯係的。”,陳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主公,當今亂世,大量的男性人口因為戰亂喪生,導致了女性人口,在短時間內的異常增多,所以現在還並不能感覺到太大的影響。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影響。”


    漢朝雖然是一夫一妻製,但是並沒有明確表示嚴禁“妾”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這裏。


    女多男少,自然是默許多女侍一夫的情況出現的。


    “亂世過後,百姓急需休養生息,如此一來,勢必會有大量的人口出現。新出生的人口中,男嬰和女嬰的比重大抵是相同的。”


    劉備點了點頭,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過多解釋。


    “若是這一批新生兒中的女嬰,九成都被遺棄,就算運氣好一些,其中的五成遇到了好心人的收養,最後長大成人了,請問,新生代的男女比例如何?”


    “可能隻這樣想還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那我們拿實際的數字來計算。新出生一千個嬰兒,五百男嬰,五百女嬰。五百女嬰中五成長大,那就是二百五十名女嬰。等他們這一批人長大之後,這五百名男嬰,是準備兩個人共娶一名妻子嗎?”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點不好看了,但也開始思考陳辰方才所說的話的必要性了。


    “長此以往下去,無法娶妻的男性數量便會越來越多。諸位可曾考慮過,這些男性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若是有錢,大不了去逛逛窯子。


    若是沒錢……


    那就是不安定因素。


    聽到這裏,劉備心裏也開始重視起來這件事情了。


    “除了這些沒有辦法婚娶之人帶來的問題之外。生育也會受到影響。”


    劉備坐直了身子,他知道陳辰不是無的放矢了,“何意?”


    “適齡的女性能夠生育的年歲,就隻有幾年而已。還是剛剛的數字,一千個孩子,對於一千個女性來說,隻需要生育一次。若是第二代那二百五十名女性,還是要生育一千個孩子呢?每人要生育四次!”


    在場不少人的臉色變了。


    聰明人很快就能夠明白,女性的絕對數量,是和人口數量掛鉤的。


    “另外,尋常百姓遺棄女嬰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女性力氣小,沒有辦法耕種。但是這些問題,在我們這裏並不存在,相反,我們很多的產業,還就是需要女性的參與。如工部尚書,黃氏月英不也是女性嗎?哪裏不如男子!”


    之前在益州大肆進行生態養殖的同時,紡織業也是蓬勃發展。


    相比於男性,女性在紡織業中是有天然的優勢的。


    大堂旁邊的偏廳內,是一眾女眷。


    雖說是偏廳,但是大堂中的一切,這裏都能夠聽到動靜。


    陳辰的話一出,頗有些振聾發聵的意思。


    為了避嫌而坐在了偏廳的黃月英,一時之間也是失了神。


    她沒想到,很久以前陳辰說過的話,他是真的在想辦法一點一點去實現的。


    大堂之中鴉雀無聲,都在思考著陳辰所說的話。


    若想要科技發展,一個開放的思想氛圍是絕對少不了的,那麽解放女性的思想力,提高社會地位也是絕對少不了的。


    更何況,單就科研來說,很多方麵女性也是有著天然的優勢的。


    良久之後,劉備點了點頭,“啟明之言振聾發聵,叫人深省!既如此,便依照啟明所說,製一法,嚴禁遺棄女嬰行為。”


    誰知陳辰卻搖了搖頭,“不止遺棄女嬰一事。還有許多細節需要補充。”


    對此,劉備自然沒有意見,“那就全權交給啟明處理。啟明可想好了這部法,叫什麽名字?”


    “就叫《婦女兒童保護法》。”


    劉備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什麽“護女律”之類的稱呼……


    雖然女兒的名字起的不錯,但是,現在看來……你陳啟明依舊還是那個“起名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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