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這雕塑倒吊在棺蓋上呢。”老施打量著魚化龍雕塑道。


    我看著雕塑,發現他與平日裏見到的普通魚化龍有一定的區別,其他魚化龍一般看著和藹憨厚,但這隻魚化龍麵目猙獰,犄角斜生,滿嘴獠牙,看著絕非善類。


    “棺材裏不裝人,裝個雕塑,這是哪出?”老施試著想把雕塑從棺蓋上拔下來,發現這兩件東西是連在一起的。


    我想到地宮門前寫著的“潭龍王廟”四個字,拍手即道:“你說會不會這本來就是這個魚化龍雕塑的地宮,它就是潭龍王。”


    “你可扯吧,”老施道:“小夫平白無故給一個雕塑造這麽大一地宮,圖什麽。”


    “萬一不是平白無故,而是有原因呢?”


    “啥原因,這個瞎幾把龍王晚上托夢給小夫,像封神演義裏那樣?”老施扣了下鼻子,順手抹在棺蓋邊上,盯著魚化龍雕塑看了一會兒,皺起眉毛,道:“我怎麽感覺這玩意在盯著我看呢,不行,我換個位置坐。”


    “啊?你別嚇我。”我挪到老施剛才的位置上,仔細看魚化龍,果真與魚化龍雕塑對視上了,我被嚇得一激靈,緩了一秒,左右搖擺了一下,發現隻有在剛才那個角度才能達到對視的效果,我定下神來仔細端詳,發現雕塑的眼睛確實做的栩栩如生,這是一種魚類特有的環狀眼珠,但一般魚的眼睛都長在兩邊,這個雕塑竟然是長在正前位置,更加顯得猙獰與怒目圓睜,剛才老施就坐在雕塑的正前方,所以會造成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我把這個結果告訴老施,他也過來認真的看了一下,發現真是這樣,道:“我感覺他這個有說法的,沒理由單純做這個設計來惡心我們吧。”


    “說法……”我看著這隻魚化龍雕塑,用手用力扣了一下它的兩顆眼珠,發現是固定死的,沒法活動,於是又盯著它的眼睛看了幾分鍾,不管我怎麽看它,魚化龍的目光都是往前看,我順著它的目光回頭看著墓室的石壁,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我猛的站起身,走到棺材旁邊用目光測量魚化龍雕塑的位置,老施不解的看著我,也站起身來,我對老施道:“來,拉住我的手。”


    “你想到什麽了?”老施雖然不解,但還是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我嘴裏銜著手電,背靠棺材,後退兩步,坐上棺材的外沿,用小腿勾住棺材外壁,在老施拉著我的基礎上身體向後仰倒,抬起下巴倒著往前看。這個雕塑的眼睛看的位置應該就是其中的說法所在,我保持住這個動作開始調整細微的角度,果然看見對麵的內壁中間隱約出現了一個極小的拉環,我叫老施放開一隻手,把手伸過去,用小拇指扣住拉環,用力往身前一拽,拉環後麵連著的金線被我拉了出來,老施一看有動靜,連忙把我拽起來,幫我一起拉金線,隨著金線拉出,棺材底部的兩片木板也被逐漸分開,露出一條完全用石頭開鑿出來的甬道。


    金線大概拉到底有一米半,鬆手之後還會自己收回,收回的同時木板也會自行合攏,老施看情形,又把金線扯了出來,說道:“他們的,沒想到這口棺材本身也是一個機關,你說這麽小的空間裏是怎麽做出來這種機關的。”


    “不知道,再早的諸葛亮還做了會自己動的木牛呢。”我看著老施一直拉著線也不是辦法,道:“得想想怎麽把這個線固定住啊,不然我們動作沒陳荼快,沒法下去。”


    “嘿,我有辦法。”老施笑道,說罷走到棺蓋旁邊拉長金線,對著魚化龍石雕就開始五花大綁:“看我綁的蝴蝶結。”


    “別玩了,趕緊下去吧。”我說著走到棺材旁,發現這裏離下麵的甬道大概有三米多高,看樣子沒有什麽明顯的機關,於是吸了口氣就翻了下去,老施隨後把包丟了下來,我接住包後開始打量下麵的結構,這是一條垂直的甬道,越往前越寬。


    老施這時也翻了下來,催著我往前走,邊走邊道:“這下麵還有甬道呢,小夫這麽有實力,規模他媽的比萬曆皇帝的定陵要大啊。”


    “他不是督察院的麽,當時收賄賂的大頭,富一點不奇怪。”我道。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老施走著說道:“這小子地宮造的大,但是你要說有啥之前的寶貝還真沒有,除了那個宋徽宗的字畫。”


    “你這麽一說確實是,可能他就好這口吧,人各有誌。”這裏的甬道鑿的並不平整,更多像是趕工出來的痕跡,我道:“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


    “嗯?”


    我想了一幾秒鍾:“為什麽他活動的地方,會有這麽多魚化龍的雕塑壁畫,甚至還造了一個地宮。”


    “這玩意說也說不清楚,真要知道得問小夫了,前麵門上不是說羽化成仙了麽,指不定現在在前麵和陳荼下棋呢。”老施打趣道。


    我想了一下,下棋怎麽也不是陳荼的畫風,道:“就算是也是在和陳荼打架,陳荼有這麽高雅麽。”


    “也是,你覺得陳荼打不打得過?”老施問道:“別我們一進去陳荼歇菜了。”


    “陳荼打不打的過我們倆還不一定,還打神仙。”我承認我有一半吹牛逼的成分在,後麵老施還說了一句話,但我沒聽清楚,他沒有重複,應該並不是很重要的話。


    我們沿著甬道走了幾分鍾,前麵出現了一道牆,更準確的說,是出現了兩個垂直於甬道的岔口。


    “走哪裏?”老施問我道。


    首先這種情況下分頭行動是大忌,我把手電焦距調到最遠,看兩邊的甬道有什麽區別,但是這隻備用手電距離有限,而且甬道距離足夠遠,始終照不到盡頭,我歎了口氣,看向老施。


    在這種我做不出選擇的時候,老施還是能下決斷的,他道:“反正就倆甬道,一條不對我們就撤出來,隨便挑一個走。”


    “我右邊,你左邊,石頭剪刀布,贏的走。”我對老施道。


    “石頭剪刀布。”老施出剪刀,我出布,我們也不浪費時間,轉身走進左邊的甬道,這裏的甬道兩側每隔五到十米都有一個壁龕,壁龕裏麵有凹槽,發黑的燈油直接盛放在凹槽裏,暗色的燈芯彎曲倒在燈油裏就像死蚯蚓一樣惡心。稀薄且渾濁的空氣裏彌漫著發黴的氣味,我拉起衣領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走在老施身後。


    “小姚,前麵有扇門。”沒一會兒老施忽然對我道,我從老施的肩膀旁探出頭,發現前麵赫然出現了一道墓門,但門並不是開在正前方,而是在一側的石壁上開出來的,這種形製我從來沒有見過。墓門是單扇石門,表麵布滿青苔,沒有明顯刻畫,上方也沒有牌匾。


    這扇門沒有被開過,說明陳荼走的並不是這裏,剛要和老施講撤出去走另外一條甬道,老施卻已經走到墓門前麵了。


    “沒有工具,我們打不開的。”我道。


    “我就隨便試試。”老施說罷兩隻手按在門上用力推了一下,誰知道門上方竟然撒下了灰塵,隻聽一身巨響,我再看時,石門已經倒在地上了。


    老施打散空氣裏飄舞的塵埃,招呼我道:“你過來看,這個門後麵根本沒有抵住,也沒有滑軌,好像本來就是豎在這裏的。”


    “建墓建到這裏沒錢了?”我猜道,說罷跟著老施往門裏走去。


    墓門內是一個墓室,墓室地上裏鋪放了許多瓷碗和瓷瓶,我隨地建起一隻瓷碗,白如玉明如鏡,這顯然是景德窯的瓷器,我放下後又看了別的幾隻瓷器,也有著同樣特質。


    “這些都應該是上供給皇家的器具。”我看著瓷器上精美複雜的花紋說道。


    老施沒有回答,而是站在一個我看不清楚的角落裏,老施說道:“你應該過來看這個。”


    我聽了有些莫名其妙,起身走向老施,光照去的同時,我看到老施身前的牆裏居然還站了一個人形的東西。我走到了老施旁邊,這才發現他老施前麵站了一具穿著甲胄的古屍,古屍身後遂然是一條向下的台階。


    “你想到了什麽?”老施問我道,我看著麵前的古屍,絳紫色像樹皮一樣的皮膚,身著甲胄,手持青銅刀,還保持著持刀動作,呈現武士樣貌,屍體的麵部幹枯凹陷,眼球突出,但結構已經渾濁不堪。


    我看著古屍身上的甲胄:“這鎧甲不像是明朝的,感覺比明朝要古老很多。”


    說完這句話,我腦子裏忽然回憶起在深洞裏元間讓我們看的壁龕,我道:“難道這是當時為巴王守陵的天兵?”


    “他奶的,顧孝夫這老登還把人家的士兵都搬到自己墳裏了。”老施打量著甲胄古屍罵道。


    “但是這裏的環境這麽潮濕,這麽長時間下來,屍體為什麽沒有腐爛呢?”我靠近了一點,仔細看著這具古屍,隨即聞到了古屍身上的一股藥味,而這藥味又不是從古屍的皮膚上傳出的,我聞了半分鍾,最後確定是古屍甲胄上一塊類似香樟木的東西上傳來的味道。


    “怎麽,這是古代的樟腦丸?”老施在我身旁說道,忽然聽見他大喊:“快躲開!”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老施從右邊推開,隻是聽到一陣空氣被劃開的聲音,以及老施的悶哼。


    我倒在地上,撐著地的手肘傳來痛意,這時才發現右肩上都是血,但卻摸不到傷口,我重新拿起手電,發現了身旁地上落著的兩根手指,後麵痛苦捂著手的老施,以及舉著刀站在我前麵的甲胄古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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