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重口腹之欲,怎會將一盅雞湯放在心上?”春蓮輕聲勸道,“純昭儀背後站著燕家,燕太師既是陛下的老師,也是朝中肱骨。就算是看著燕家,陛下也會對純昭儀多看顧幾分。”


    排除那些本就好色的皇帝,皇帝廣納後宮本就是用來平衡前朝的。


    “說到底,還是四弟不爭氣。”許如霜氣得拍了下扶手,“一個花魁罷了,又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用得著跟人搶?如今下獄了不說,還連累父親不好在陛下麵前幫我求情,等他出來,我定要讓父親好好教訓他!”


    春蓮一個當奴婢的,既不能跟著罵,又不好勸,四少爺再不好也不是她能置喙的。


    她隻能轉移話題,“過幾日便是太後娘娘的壽辰,婉儀的壽禮還差著幾卷經,趁著這會兒日頭好,不若再抄些。若都留著晚上抄,仔細累壞眼睛。”


    許如霜很不想抄經,但為了討好太後,她還是點點頭,“好,將筆墨紙硯擺出來,抄一個時辰。”


    *


    政事議過,三位尚書相繼離開。


    周元德輕手輕腳走進文華殿,見蕭靖凡麵色疲憊地揉著眉心,不由勸道:


    “陛下,您這些日子都累瘦了,奴才瞧著都心疼,不若宣吳院使來給您紮兩針解解乏?”


    蕭靖凡揉著眉心沒說話。


    周元德便吩咐人往太醫院去,將吳院使請來。


    “陛下這些日子憂勞過度,睡眠甚少,如此下去,恐神思不寧,憂勞成疾。”


    吳院使取下銀針,擦淨後收回針包裏。


    “臣這就開一劑安心養神的湯藥,為陛下調養心神。”


    蕭靖凡頷首,突然想到某女人的心聲,問道:“朕聽聞王才人病了好幾日,太醫院可有派人前去問診?”


    吳院使一驚,王才人不是不受寵嗎?為何陛下會突然問起?


    他立刻跪下請罪:“臣忙於替太後娘娘調理鳳體,一時疏忽,還請陛下恕罪。”


    “平身。”蕭靖凡往軟枕上一靠,“母後鳳體安泰自然是重中之重,但其他人也不可慢怠,你乃太醫院之首,日後莫要再疏忽。”


    “唯!”


    ……


    “才人,太醫來了。”春杏激動地跑進屋,將王才人從床上扶起。


    不過幾日,原本鮮妍嬌嫩跟花骨朵兒似的美人消瘦了一大圈兒,臉色蒼白,神情萎靡,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太醫,我家主子已經這樣三日了,突然跟失了魂兒似的,每日茶飯不思,人都快瘦沒了,您快想想法子。”


    “姑娘莫急。”李太醫從藥箱裏拿出藥枕來,將一方錦帕覆在王才人手腕上,“我先替才人扶個脈。”


    “好。”春杏擦掉眼淚,半點不敢打擾。


    “這脈相……”李太醫蹙起眉頭,“敢問姑娘,才人可是受了什麽驚嚇?”


    春杏眸光閃了閃,搖頭道:“不曾。”


    “這就奇怪了。”李太醫望著王才人的臉,又問道,“才人這幾日睡得可安穩?”


    春杏道:“睡得不好,還多夢盜汗。”


    李太醫瞅著她:“這分明是受驚嚇所致,姑娘若還不同我說實話,請恕我才疏學淺,沒法替才人醫治。”


    春杏麵露猶豫之色,察覺手被人輕輕拉了下。


    她轉頭看向王才人,就見王才人朝她點了下頭。


    春杏抿抿唇,這才將事情和盤托出。


    *


    入夜,文華殿。


    【我瞅瞅,前幾天後宮鬧鬼這事兒查出來沒有。】


    蕭靖凡耳朵微動,抬眼往楚流徵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流徵靠牆站著,注意力全在係統上,沒發現蕭靖凡在看她。


    【順光帝派羽林衛在長春宮周圍蹲守兩日,可是鬼根本沒出現。】


    【當然不會出來啊,人家現在避風頭呢,才不會跑來自投羅網。就是可憐了王才人,被鬼給嚇病了,也不知道謝婕妤知道這事兒後良心痛不痛。】


    蕭靖凡眸光一沉,竟然是她。


    【知道的你是為貓貓報仇,想嚇一嚇皇後,不知道的還以為王才人才是你的仇人呢。】


    【嗯?暴君知道王才人病了,派太醫去給王才人治病。哇!我還以為王才人是後宮裏的小透明呢,沒想到暴君竟然記得她。】


    【能被暴君記在心上,等王才人病好了,後宮裏是不是會多一位寵妃呢?】


    【寵妃可不能得罪,我瞅瞅啊,王才人的父親是京師軍器局大使王耀,官職從六品,身高體壯長得像頭熊。】


    【哈哈哈,一頭熊怎麽生出像王才人這樣的小仙女,該不會不是親生的……草!竟然真不是親生的!】


    蕭靖凡放下朱筆,捧起茶盞,耳朵悄悄豎起。


    楚流徵全身心沉浸在翻八卦中,沒注意還有個蹭聽的。


    【因為夫人連生三個都是兒子,所以從育嬰堂抱了個女嬰回來當親生女兒養。】


    【好歹給了孤兒一個家,人還挺好……等等,容我收回前言。】


    【養女兩歲時,王夫人生下一個女嬰,有了親生女兒,王耀就想把養女送去庵堂,可是王夫人養出感情來了,將養女留了下來。】


    【養女長到十五歲,出落得十分水靈,去上香時被吏部郎中顧澤賢看上,想納為第七房小妾……我去!顧澤賢都快六十了,比人家爹還大呢,竟然好意思開口!】


    【靠!為了能升官,王耀答應了!王夫人也沒反對,還說養女得了門好姻緣。】


    【呸!誰家好姻緣是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做妾啊?】


    楚流徵飛快往下扒拉看後續。


    【新帝登基,擴選後宮,王夫人舍不得送親生女兒入宮,便求丈夫讓養女去,等落選之後照樣可以去給顧郎中當妾。沒想到養女竟然被選中留了牌子,做妾的事自然黃了。】


    【啊這……暴君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雖然才人也是妾,雖然皇宮這地兒也沒好到哪兒去,但好歹暴君年輕啊,不是六十歲的糟老頭子,就當……白嫖兩回鴨子?】


    鴨子?


    蕭靖凡腦門兒上的青筋跳了兩跳,他真是吃飽了撐的聽這女人胡說八道!


    喝掉半杯茶,他屈指一敲桌麵,“添水。”


    楚流徵提著小銅壺上前,添水的同時不忘繼續分心吃瓜。


    【說起來,這王耀不是好東西,那顧郎中更不是,竟然打老婆,還打死過好幾個通房和小妾,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蕭靖凡眉頭微蹙。


    ——私德有虧不影響做官,隻要顧澤賢盡心辦差,不打到皇家人頭上就……


    【哇哦!顧家的冰窖裏竟然藏了二十箱金子!】


    非常缺錢的蕭靖凡:……就還是要管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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