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能在官場裏混的,不管麵上如何,內裏那都是人精。


    雖然鍾皇後下令封口,但欣嬪的死訊還是隱秘地傳到了某些人耳中。


    欣嬪才死,緊接著李陸兩家就滿門被滅,其中說不定牽扯到什麽天家醜聞呢。


    漸漸地,大臣們一個接一個地住口。


    不說鴉雀無聲吧,但確實安靜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統一看向上首的皇帝。


    可真是讓他看了一出好戲。


    蕭靖凡心情不錯地換一隻手支著頭,狹長的眸子懶懶地朝周元德一瞥。


    周元德立刻上前一步,揚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張大學士拿著笏板出列,“有關鹽引一事,臣……”


    *


    在朝堂熱烈商議鹽鐵販賣新規時,楚流徵剛從太醫院回來。


    她早起去瞧了瞧夏巧茹的情況。


    許是華清宮的人打過招呼,藥房的管事太監允準夏巧茹養好傷之後再去藥房當差。


    如今夏巧茹每日在床上靜養著,有小夏子幫她帶飯打熱水,不用幹活,身上的傷恢複得還不錯。


    錢嬤嬤確實命人送了補品過來,雖然不多,但也比沒有好。


    楚流徵擔心夏巧茹托人將東西賣了,將錢送回家裏貼補,特意勸她該吃吃,該喝喝,把身體養好最為要緊。


    夏巧茹舍不得吃,但拗不過楚流徵,隻能答應下來。


    楚流徵琢磨著得想法子再弄點上好的傷藥來,雖然夏巧茹嘴上說不介意留疤,但楚流徵知道她心裏定是介意的。


    即便不為了旁人,也為了自己瞧著舒心不是?


    心裏存著事兒,楚流徵燒水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讓爐子燙了手,手背上立時紅了一大片,還燙起了兩個水泡,在她玉白的皮膚上,瞧著很是駭人。


    “嘶——”


    將手泡在冷水裏,楚流徵痛得直皺眉。


    翠雲擔心地瞧著,“姐姐,你這樣一會兒還怎麽給陛下奉茶啊?”


    “這不還有你呢嗎?”楚流徵偏頭看她,“一會兒我跟周公公說,讓茉香姐姐替我兩日。茉香姐姐是禦前伺候的老人了,你安心跟著她便是。”


    茉香也是禦前的奉茶宮女,當初楚流徵剛調到禦前伺候的時候,她還帶過楚流徵一陣。


    在楚流徵能獨當一麵之後,便被分了出來,和茉香一起帶新人。


    禦前的奉茶宮女一共有四個人,分為兩班,白夜交替。


    順光帝勤於政務,晚上熬夜批折子的時候也得有人端茶送水。


    禦前伺候的宮女更換得特別快,其中有碰上上位者心情不好拿宮女撒氣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宮女自己生了往上爬的心思,攀爬不成反被發作,連條小命都保不住。


    仔細想想,楚流徵也能理解那些想往上爬的宮女的心思。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都說權利是最好的春藥,而皇帝就站在權利最頂端,手掌生殺予奪大權,能不引得人往上撲嗎?


    更何況暴君還長得跟個妖孽似的,才二十三歲,比起那些老皇帝,那對小姑娘的吸引力簡直upup,不知翻了多少倍。


    自打來了禦前伺候,楚流徵便秉持著適當提點,絕不幹涉的原則,百分百尊重他人命運。


    對江晚棠如此,對現在的翠雲也是如此。


    周元德得知楚流徵傷了手,特意親自趕到茶水房來。看著她抹了藥還通紅的手背,心疼得跟真的似的。


    楚流徵隻覺莫名其妙,將手往後藏了藏,心裏有些警惕。


    ——這貨該不會看上她想跟她對食吧?


    宮裏悄悄找對食的宮女太監不少,因著深宮寂寞,都想搭夥做個伴兒。


    可楚流徵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她可以和係統作伴,每天吃瓜,一點都不寂寞!


    “周公公,我這手傷著,若是在陛下麵前奉茶,恐傷了陛下的眼。”楚流徵的唇角扯開一抹笑,客客氣氣地道,“我讓茉香姐姐替我兩日,等我手上的傷好了再回來伺候陛下。”


    “姑娘傷了手,自該好生養著。”周元德轉頭對徒弟道,“小安子,去我屋裏拿陛下賞的碧痕膏來給姑娘抹上。”


    ——自家陛下如今這般看重這位,去哪兒都帶著,若是讓這雙玉手留疤,陛下怕是要剝了他的皮!


    “不用,碧痕膏那般貴重,我一個小小宮女怎配?”楚流徵連忙推拒。


    ——周總管的藥是這麽好拿的嗎?


    ——雖然她是想替巧茹弄些好藥膏沒錯,但她沒打算把自己給賠出去啊。


    “都是陛下跟前兒伺候的人,姑娘跟我客氣作甚?”周元德卻不容楚流徵推拒,鐵了心要盡快將楚流徵手上的燙傷治好。


    ——萬一陛下管他要人,他不給個交待,豈能有好果子吃?


    楚流徵推脫不過,隻好收下,暗暗琢磨著趕緊找個機會將這人情給還了,可不能讓這廝用人情拿捏她。


    憂心忡忡地回到弄雲苑,楚流徵跟茉香一提,茉香便答應下來。


    “多謝姐姐。”楚流徵拔下頭上的銀簪插在茉香的發髻上,彎眼笑道,“姐姐與這簪子著實相配,就當我送姐姐的謝禮了。”


    “你呀!”茉香抬指點了點楚流徵光潔的額頭,“總是這般客氣,誰也不欠。”


    楚流徵笑笑:“承蒙姐姐教導,我欠得可多了,是姐姐人美心善不跟我計較。”


    “就你嘴甜。”茉香仔細瞧了瞧楚流徵手背上的傷,蹙眉道,“這樣好看的一雙手可得好好養著,留疤就不好了。禦前伺候的事你別擔心,一切有我。”


    “交給姐姐我自然放心。”


    *


    文華殿內,順光帝覺得今天的耳朵有點清靜。


    清靜得他有些不習慣。


    他抬眼環視一圈兒,沒瞧見那道熟悉的倩影。


    放下毛筆,兩指屈起在書案上一敲,薄唇吐出一個字:“茶。”


    周元德立刻朝殿外喊道:“換茶!”


    翠雲端著紅木托盤走進來,恭敬地將茶盞放在蕭靖凡手邊,略帶嬌羞地瞄了他一眼,端的是媚眼如絲。


    蕭靖凡皺眉,這誰?


    可憐翠雲已經在禦前當差兩日了,竟然連臉都沒被順光帝記住。


    “那……”蕭靖凡想問楚流徵去哪兒了,可話剛起了個頭,突然發現自己不記得那女人的名字。


    叫什麽流來著?


    “周元德。”順光帝決定不為難自己,呼喚自己的大太監。


    周元德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手指點點茶盞,蕭靖凡問:“那個誰呢?”


    哪個誰?


    周元德掃一眼茶盞,瞬間了悟。


    “回稟陛下,流徵姑娘方才煮山泉水的時候不小心被爐子燙傷了手,恐傷了陛下尊眼,請了茉香姑娘代班,如今在弄雲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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