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林晏殊帶著晏貞去了她茶樓的辦公室。辦公室設在六樓,往上再走一層就是天台。天台上視野開闊,能遠眺遠山和波濤起伏的江麵。


    屋子整個布局是新中式風格設計,牆壁和底板都是深灰色的。邊牆跟吊頂統一采用了木斜條元素。進門右側靠牆的位置放了一個大大的精致仿古風格的長型展覽櫃台。上邊擺放著各種匹配度高度契合風格的茶具,裏麵盛放著各種不同茶係樣品。


    往裏走幾步,牆上正中位置懸掛著一幅白色的圓月型手工刺繡山水圖。牆角靠中有屏風。屏風左邊上立著一排青色的竹子,屏風右側放著一個大大的渡花白瓷瓶插著幾支幹枝玉蘭花。屏風跟前一張長長的原木紋桌赫然在目,桌上鋪著窄窄的素色長布,布上一隻插著幾支幹花的天青色的瓷瓶。桌子周遭還圍著一圈新穎的中式彎月型椅子。靠近竹子的角落單獨桌椅上還擺放著一台赤褐色的雕花古箏……


    “哇塞,晏殊,你這兒辦公環境也太清雅了吧?累了還可以叫個美女來彈首曲子給你聽。真是視覺和精神的雙層享受。”


    “品味相當不錯。”


    林晏貞一番打量後羨慕不已,一陣誇讚。


    晏貞在廣東作為老板助理也是跟老板一個辦公室。但他的時尚簡約型跟今天晏殊的中式風格一對比她還是覺得傾向於後者帶給她的視覺盛宴比較讓人震撼心動。


    “喜歡你可以常上來,但,不忙的時候才能上來啊。林晏殊看著姐姐淺笑安然。


    “好的,林老板。”林晏貞笑著打趣著晏殊,但心裏同時又不免一陣酸楚。


    人生真是無常。一樣的母親,一樣的人生路,一轉眼她就要成了妹妹晏殊的臨時員工了。想當年的晏殊還是流著鼻涕,在後麵一路哭喊追趕著要她抱的小尾巴呢。


    她自己十幾歲就出來社會,一路奮鬥。從一個手無分文的工廠打工妹,到自學電腦知識,到公司前台、跟單文員、經理助理、董事長助理。這一路滿是艱辛,步步為營。


    她原本以為傍上廣東富裕的本地人,從此擁有本地戶口,可以過上包租婆的富裕生活的。


    所以,在同公司的本地人阿偉剛對他伸來桃花枝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的奔赴了他,將清清白白的身子交付了。結果,阿偉富裕是真的,摳門跟出軌、家暴也是真的。那家人最後以她不能生育為由,一番聯合打壓下終究將她離婚掃地出門了。


    她林晏貞最後果真應了母親李春華當年“一語成箴”的話:林晏貞,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早晚有一天你會灰溜溜的滾回來。


    是的,她滾回來了。還比她母親想象更快的滾回來了。


    但,林晏貞就是林晏貞。就是被攆走,她也絕不會選擇空手而歸,走幹路而回。她將那些年背著阿偉私自偷存的一筆巨款30萬也一並偷帶了回來。就當是那幾年這渣男對她逝去青春的補償了。


    日子還是要往下過的,眼下她缺的是下家。她要找一個可以讓她既能挽回顏麵顯得搶手,又能堵住看她笑話的悠悠之口,還要能保證她安定富足生活的對象。


    待在林家,除了生活單調、沉悶,她還得承受林晏清的挖苦和母親李春華的白眼、謾罵。她想起村裏那些跟她一樣離婚下場的女孩哭著曾經跟她說過的話:離了婚的女人——不如狗。


    現在妹妹晏殊主動要帶她去工作,既能給她開足夠的工錢,她還能順便在茶樓裏物色一個好的對象。對她來說,是很不錯的選擇。


    林晏殊一番思索詢問後就帶她去了客房部。


    餐飲部向來工作繁重。晏殊怕她吃苦受累,於是安排她先去跟劉姐學習客房的瑣碎工作,等熟練了再安排她做客房領班的工作。她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晚上累的腰酸背痛的林晏貞扶著腰回來了。她看著等在宿舍的林晏殊,對著劉姐就開始了一頓吐槽:


    “媽的,幹的時間久就了不起啊?一會指揮我鋪床、洗床單,一會兒又讓我刷馬桶的,還嫌我刷的不幹淨。我林晏貞好歹也是坐辦公室的,是幹那種髒活兒的人嗎?”她語氣憤怒。


    林晏殊邊給她捏著肩膀和腰邊開導她:姐,我不是在整你啊!新人開始都是這麽熬過來的,實在是茶樓裏眼下再沒有好的位置安置你了。你應該知道的,世上沒有一份工作是不辛苦的。”


    她揚起頭繼續說道:


    “被媽媽關在家裏那年我剛來茶樓幫小姨時,除了你今天幹的鋪床、刷馬桶那些事情,像端盤子、刷碗我也都會幹的。那時,一回到宿舍我就常常累的倒頭就睡,都沒有時間想別的。”


    “後來各個方麵我都學會幹精通以後,小姨才開始帶我去接待客商、跑采購、找銷路跑市場什麽的。你看她後來不就放心把茶樓交給我了麽?所以,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但這個準備過程就看你能不能磨礪好自己的心智跟毅力了,對以後都是寶貴的精神財富的。加油吧,我看好你!她對著林晏貞一副苦口婆心的。


    “放心吧!你年齡比我小都能熬過來,我是做姐姐的,自然更沒有問題了。”林晏貞微笑著將胳膊枕在了晏殊肩上,但她心裏開始了新算計:她得趕緊找個家裏條件好的男人嫁了,讓他養活著。她可不能再在這個苦逼的茶樓裏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這雙纖細白嫩的手很快就要起繭子了。


    這天晚上,晏貞在客房部前台值夜班低著頭在玩手機。


    “來大姐,給我開個房間。”喝的紅脖子杠臉的成帆搖晃著肥胖的身軀來到了麵前,戴著明晃晃大金鏈子的他扔下一疊紅印子甩在她麵前。


    “叫誰大姐?眼瞎啊?你好好看清楚我是不是大姐!”晏貞“蹭”的蹦噠起來,杏目圓睜看著成帆。


    她的一聲怒喝把醉了的成帆也嚇了一跳。


    林晏殊這茶樓裏以前他經常來。他還從來沒見過她管理過的店員敢這麽凶得開口跟客人說話的。


    今晚他又在外麵喝多了,不敢再半夜回去敲門讓成剛起來開門,依以往成剛的老脾氣,正鼾睡中要再被醉酒的兒子半夜喊起來,那成帆免不了又是遭到一頓追著暴打。


    在街上溜達了一圈,他想著自己還是需要找個睡覺的地方。腦子一熱,忽然就想林晏殊了,於是就來茶樓了。


    成帆想著這女的可能是新招的前台,剛來沒有立完規矩,心裏不免一陣不爽,很想發火。於是不禁惱怒的掃了她一眼:白皙娟秀的臉頰、烏黑發亮的眼睛、時尚的栗色長發,勒的緊繃的黑色修身西裝襯更得她窈窕細腰。再往下他也看不到了,因為有吧台擋住了她的下半身。


    他這一眼下去就在她身上看到了跟林晏殊感覺相像的臉頰。但兩人的氣質很不相同,林晏殊麵子上接待顧客是禮貌謙遜,但言語之間給人感覺骨子裏透漏的氣質就是清冷疏離的。而眼前這個女孩子是坦率直白的,氣質更是酷颯的,說話間像個小辣椒。


    他一陣錯愕:林晏殊——是你什麽人啊?你倆怎麽長的有點像啊?是表姐妹?”


    “關你屁事!住不住?住就給你辦房卡,不住出門左拐”晏貞懟道。她說的左拐就是一出門就到大路上了,言外之意就是成帆不住了就滾蛋。


    長的胖醜就算了,還想撩妹。


    “住,住,快辦卡吧。老子真是瞌睡的不行了!”成帆整個人暈乎的都要趴在吧台上了,眼睛卻死死盯著眼前的林晏貞看。


    他打量著她心裏一陣喜悅:林晏殊眼光長在頭頂,看不上自己嫁給上次那個“冷貨”了,眼下茶樓裏再來個跟她長的幾分相像的,自己心裏也有了些許慰藉呢。


    “給誰充老子?你媽沒教育你出門亂充別人的老子,那是會被車子撞死或者被人打死的。四樓,房號403,這是剩餘的錢,給你!還有房卡,拿好!”林晏貞眉宇微皺,看著成帆一臉慍怒。


    但她的微表情此刻映在成帆眼裏、心裏、都成了女孩子鮮明個性裏的可愛、傲嬌了”


    “美女,結婚了沒?”他又眯著胖胖的眼睛問了一遍。


    “我寧願當一輩子光杆司令,也不想找個你這樣的酒鬼。”林晏貞看著肥膩的成帆一陣倒胃口。


    “給張便利簽唄。額……”成帆看見桌子上有便利簽就說道,然後他順便打了個酒嗝。


    霎時間,一股酒氣襲來,熏的林晏貞一副作嘔要吐的表情。她皺著眉頭“嘩”的撕了一張粉紅色的便利簽紙遞給他。


    成帆唰唰唰的在上麵寫了一串數字,他把紙條放在她麵前拿了房卡和錢起身上樓。走到樓梯上幾步後像想起什麽似的又突然回頭笑了下,他的眼睛立刻就眯起來了:美女,記得聯係我啊!嗯……呐……。”說完他還做了個飛吻的表情。


    林晏貞瞬間無語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真是恨不得朝成帆丟個鞋掌過去。她不知道以林晏殊淡漠的性子這幾年都是怎麽忍下來的,想想成帆的樣子跟舉動自己都要惡心死了。


    天亮了。劉姐來上班看她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就問她:“你又怎麽了?我的林家大小姐!”


    她怨憤的說:原來以為來這裏工作遇見的都是高富帥,沒想到第一晚值夜班就遇見個戴著大金鏈子的醜胖鬼。更氣人的是,他還調戲我。真是晦氣!”


    劉姐聽了嗬嗬一笑道:估計你說的應該我們這兒街道的成帆吧?別看人家胖了點,家裏條件在咱這兒十裏八鄉的可是數一數二的呢!城裏的房子好多套,還有很多房地產項目生意啥的。那家裏建的噴泉別墅可氣派了,前庭後院的。不過……”


    “不過什麽?”晏貞一聽成帆的條件立馬來了興致。她看劉姐話沒說完就知道她話裏有話,想聽的興趣就更濃了。


    “就是……父子倆名聲不太好,摳門兒出了名的。他找媳婦眼光很高,之前晏殊就知道的。跟你說這些,你可別出去說啊!都我門口人,知道我背後嚼人家舌根不太好”劉姐淡淡說道。


    “怎麽會?”林晏貞笑笑。


    手裏捏著那張粉色的紙,看著那串電話號碼,她心裏卻一陣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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