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殊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仔細打量著這個隻屬於她和餘淮的陌生婚房。此時淋浴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是餘淮在淋浴的聲音。


    原木色的地板、暖色調的牆壁、清新素雅的插花、陽台藤編軟椅、浪漫的秋千架、飄著紗簾的白色紗窗……


    房間溫馨明亮、幹淨整潔,一切布置都是新的。每件家具都極其精致講究,大到沙發、冰箱,小到臥室梳妝台裏為她準備的飾品,每一件都像是花了心思。這些準備讓她很喜歡也很感動。


    她想,如果自己選擇留下,這裏未來應該會有很多她和餘淮一起的生活印跡吧?可是沒有勇氣的她終究不敢貿然選擇留下。


    “在想什麽?”穿著白色浴袍睡衣的餘淮從洗浴間一出來就見她對著周圍在靜靜的發呆。


    “明天要回去了,所以……。”她聲音裏有了留戀。


    “是舍不得這裏的房間?還是這裏的人?他垂眸看著她,語氣盡是試探。


    “房間。”她看著他突然淺笑安然。


    她很少笑,但是餘淮感覺她的笑容明亮幹淨,清朗如月。


    “果然。”他就知道她會這麽說。


    她明明是一個女人,但骨子裏沒有柔情似水也就算了,連說話竟也這麽“直女”。


    但——他還是忍不住喜歡。


    他走過來俯身抱住她,動作極其輕柔,低頭聞著她發間淡淡的香氣,他留戀不舍。


    林晏殊沒有推開他,任他抱著自己,她也靠在他寬闊溫暖的懷抱裏。


    結婚一個禮拜了,兩人之間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她似乎慢慢習慣了屬於他的溫度、他的氣息。


    “為什麽堅持一定要走?怕我養不活你麽?”他的嗓音溫潤如酥,一呼一吸間就灑在林晏殊耳邊,她感覺癢癢的。


    養活?林晏殊心裏一陣嘩然跟不認同。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跟餘淮結婚時她就想過婚後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她對此都有心理準備。但——他養她?這點,她真的不敢想象。


    她出生於農村田野,自小堅韌獨立。頑強的生命力像仙人掌一樣,哪怕丟在無人的沙漠裏,她也能遍地生根的那種。


    況且自己有手有腳,又在尚可打拚的年紀,為什麽要因為結婚就得選擇依附他?


    “我需要錢,它讓我感覺心安、踏實、自信。”


    “而且,我從來不想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除個體以外的人身上。當然,如果因為生病殘疾,或者意外,導致的我實在沒法堅持什麽的——那另說。”她眼眸裏有著自信果敢的光芒。


    餘淮感覺這一刻,自己的心又一次被她的人格俘虜了。


    “錢,你想要多少?說出來我都可以給你。”扳過她的肩膀他凝視著她問道。。


    “你給不了,我要的是讓自己有賺錢的能力。”她看著他目光從容淡定。


    “我知道你獨立自主,但我不想看你那麽辛苦。以前是沒遇見你,你的生長環境有限導致你沒有安全感。但現在,你嫁給了我,我有責任讓你開心、幸福。”餘淮看著她目光裏盡是柔情。


    “我相信你。”林晏殊看著他心裏一陣暖流湧上。


    “餘淮,做人言而有信,小姨出國時我承諾她的我會做到。


    但是,我也答應你,等我小姨從國外回來時,我就把茶樓跟其他生意上的事情都交回給她,然後就回來你身邊找一份工作、以後再一起生活好不好?”她看著他目光裏盡是懇求。


    “好。”麵對著她的目光,餘淮終究是妥協了,看著她原本鬱悶的心情變得釋然了。


    “那現在先讓我看看你林晏殊的誠意能有幾分?”他猛然扛起了她走進了淋浴間。


    淋浴間裏,水霧彌漫。餘淮看著林晏殊早已心亂情迷。他將她抱起……


    水聲四起,溫情蔓延。是情根深種,也是柔情款款。這一刻,兩顆七零八落的心因分別在即逐漸靠近。


    林家。


    “晏殊,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餘淮呢?”李春華站在院子門口對後麵反複望了望,她以為度完蜜月女婿餘淮也會一起回來。


    “他這次就不回來了。”林晏殊說道。


    “你倆剛結婚就又鬧矛盾了?”李春華眉宇滿是擔憂神色。


    晏貞前腳剛離婚回來,晏殊再也離婚,她就徹底活不下去了。


    “沒有,他家裏有了安排,工作、生活、以後基本就定在那邊了。”林晏殊說道。


    “那他家裏就選擇讓你跟他以後就這樣東一個西一個了?”她眉頭一皺。剛結婚,蜜月期還沒過,他們就讓女兒林晏殊一個人回來了,後麵還了得?


    “媽,跟他們沒關係。是我自己堅持回來的。小姨還得兩年回來,我等她回來再說。原本我婆婆是讓我辭職專門待家裏照顧餘淮的,我拒絕了。”林晏殊忙解釋道。


    “你個傻姑娘!要不我咋說你情商太低、反應遲鈍呢?你放著餘淮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在他以前那個小狐狸精身邊生活,你就大張旗鼓的一個人回來了?你就不怕時間久了,餘淮被迷了心竅?”


    “那可是他以前愛過的女人呢?林晏殊,我說你這傻孩子怎麽那麽心大跟單純呢?”李春華指著林晏殊恨鐵不成鋼的罵。林晏殊置若罔聞。


    “小狐狸精?媽你這次又在罵誰?怎麽總改不了這個壞毛病呢?”林晏殊淡淡說道。


    “餘淮的前女友,叫羅什麽來著?哦?對,叫羅伊!總記得餘淮之前跟你相親前說過的。”李春華拍拍腦袋說道。


    “羅伊?”林晏殊聽了心裏果然一陣糾結。


    是了,她昨晚光想著自己回來工作的事了,竟把這層關係疏忽了。


    餘淮在a市工作,羅伊也在。


    但轉眼一想到她跟唐澤婚後的幾天甜蜜生活,想到他對自己炙熱深情的眼眸她又一陣釋然,她覺得自己是相信餘淮的操守品行。


    “是我的別人搶不走,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媽,做人做事努力隨心就好,一切順其自然吧,你就不要擔心我了!”林晏殊回答的雲淡風輕。


    “你眼下不放棄工作是對的,畢竟茶樓生意很好,是個機遇。放棄是可惜!但是一天兩天還行,你跟餘淮長久分隔兩地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會出問題的。”李春華擔心著說道。


    “媽,你能不能為我們這些兒女少操點閑心?看你臉上都有褶子了。”林晏殊仰頭看著母親心裏一陣酸楚。


    同樣的年紀,母親李春華早已容顏更改,一副滄桑感。婆婆吳敏儀卻端莊優雅,風韻猶存。


    歸根到底,除了出生環境不同,還是因為後期他們這些做兒女的無能,沒有能力讓父母過上優渥富裕的生活。


    “我不操心你們操心誰?你們是我身上落得肉啊!隻要你們過得好,我就踏實。”


    “等以後啊我哪天死了,想操心你們也管不著了。”李春華看著已經出嫁的女兒心裏一陣擔憂。


    林晏殊感覺心裏很疼,那一刻她其實是很想哭的。


    多年來,她對母親的感情太過複雜,簡直又愛又恨!可是看到母親一天天衰老了,她又很心疼她的委屈、她的苦難!


    她擦幹眼淚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朝屋裏喊道:姐、嫂子、你們來看看我給你們都帶什麽禮物了。”


    幾個人圍著晏殊回來帶的禮物一陣喜悅。


    “媽,你皮膚幹,我給你買了護膚品。你真得好好保養下了。”


    李春華拿著護膚品禮盒,看著晏殊心裏一陣溫暖。


    三個孩子裏,晏貞跟晏清是最讓她傷心的,但晏殊雖然執拗倔強,好在溫暖。她也算是知足了。


    但願她為晏殊親自促成的婚姻能不讓她再操心。


    深夜,晏殊跟晏貞依偎在一個被窩裏說著姐妹間的知心話。


    兩人從工作一路聊到了父母,再到各自的情感經曆。說起往事,林晏殊和晏貞都感觸頗深。空氣裏有著隱隱傷感。


    “晏殊,餘淮最近表現怎麽樣?”或許是想調節下情緒,晏貞突然話題一轉問道。


    “蠻好的,雖然看起來還是嚴肅沉默點,但其實麵冷心熱,我都習慣了。”


    “誰問你這個了?”晏貞八卦之心溢於言表。


    “那要問什麽?難道你讓我說他不好,說他壞?”


    林晏殊說到餘淮“壞”這個字眼時她又猛地一顫,隨即反應過來姐姐晏貞的意思。


    “我的傻妹妹,你終於開竅了。嗬嗬……”然後她聽到了姐姐晏貞笑得花枝亂顫取笑她的聲音。


    “林晏貞,你這個壞女孩兒!”她害羞的去咯吱她癢癢。姐妹倆一陣嬉笑打鬧。


    “姐,你後期打算怎麽辦呢?要不你來茶樓上班吧,這樣媽媽也不會天天給你臉色看。”晏殊問道。


    “好,我明天就跟你去。”晏貞想了下說道。


    “晏殊,餘淮他對你好嗎?”晏貞問道。


    “好。”她回答的幹脆利落。


    “看得出來。那……你怕有一天他出軌嗎?跟阿偉一樣找借口跟你離婚?我是說如果有那麽一天呢?”晏貞又問。


    “怕是沒有的,擔憂可能會有。我有心理準備的,人總有一天會麵對內心沒人陪伴的孤獨感的。我想七歲那年開始,我其實就開始習慣一個人了。”林晏殊的眼淚在黑夜裏無聲的滑落了。


    “我也是,所以一有人對我好時,我會很貪戀他給的溫暖。”晏貞也說出了埋藏心底的話。


    “明兒一早還上班,睡吧。”林晏殊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晚上,躺在偌大的婚床上,餘淮輾轉難眠。短短幾天,他竟然已經習慣了林晏殊的存在。


    現在,屬於林晏殊的枕頭上還依稀殘存著她的氣息,懷裏卻空空如也。


    餘淮的心裏一陣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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