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臨川王府的宴席逐漸散場,這會兒屋裏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隻有六殿下最親近的幾個大臣還在原位。


    酒意是越喝越濃,心情也越來越沉重,見六殿下勃然大怒,王柬鬆開扶著陶碗的手,起身拱手說道:


    “殿下息怒。”


    “那徐修仁向來以忠賢著稱,此次江南督查,既可證明陛下對其信任有加。”


    “那又如何?”


    臨川王冷冷一笑。


    “寡人手握半壁江山,為了巡查、賑災又如此盡心盡力,如此勞苦忠心,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中書令嗎?”


    “殿下勞苦功高,朝中百官自然有口皆碑。隻不過......”


    袁昂皺了皺眉說道。


    “不過什麽?”


    “不過當前要務,還是那個蕭辰。”


    “殿下想想看,雖說您手裏握著半壁江山,可七殿下和那群狂妄之輩,正蠢蠢欲動,欲與殿下試高低。”


    “雖說他們難以得逞,可我們斷不可掉以輕心啊。”


    “恕老臣直言,以陛下行事作風,恐怕早已對此態勢有所掌握,老臣擔心,如此一來,陛下定會讓二位殿下相互牽製、彼此消耗。”


    “自古以來,明君聖主,皆躲不過‘權衡’二字。”


    “而那蕭辰和七殿下,主仆聯手,有來有往。從編纂新政到賑濟災民,蕭辰可謂是得心應手,屢建功勳。我們若此時出手,控製住蕭辰,那麽七殿下便如同斷了手臂一般。”


    “不僅如此,老臣在紫光堂裏還看出了些許端倪。”


    臨川王聽後停下了杯箸。


    “袁公繼續說。”


    “殿下,雖說那蕭辰有貪腐之嫌,但紫光堂眾臣工都被他在西南賑災中所展現出那股機巧才能所折服。再說徐修仁,今日觀之,他對殿下頗有微詞,而周開逸就在蕭辰身邊。我擔心,若是他們再向七殿下靠攏,定會對殿下您不利啊!”


    六殿下聽後眼睛急促的動了幾下,袁昂所言正戳到了他的心坎兒上。


    “殿下,袁公所言甚是。昨日我接到密探奏報,七殿下已經在靜州昏迷了數日,而那蕭辰遲遲沒有回京,恐怕與七殿下病重有關!”


    “目前看來,蕭辰賄賂地方官吏一事已是板上釘釘,而除了七殿下,恐怕無人再為他開脫了。”


    “殿下,我們還要早些著手啊......”


    王柬低眉說道。


    “消息可靠嗎?”


    “字字屬實。”


    六殿下起身,來回踱了幾步。


    “諸位,機會來了。”


    眾人見狀,急忙起身聽令。


    “寡人剛剛回到京都,不便參與政務。袁公、王尚書、孫中丞,你們明日便聯手上表,定要有理有據,催促陛下拿人。”


    “我等領命!”三人低頭拱手。


    “子昭,寡人素聞你二弟勇猛果敢,可安排他帶著幾個得力勇士沿江而下,尋找蕭辰蹤跡,一旦遇到他,定要將其手刃。”


    “小侯定不負殿下所托!”


    吳平候低身拱手。


    “在外行事,務必謹慎!”


    “此事若成,子昭便是得了頭功。”


    “小侯領命!”


    “文達。”


    “在。”


    “你速速差人趕往靜州,盯著七弟動向,決不能讓他和蕭辰匯合。”


    “領命。”


    安排妥當,幾人拱手退去。


    六殿下卻顯得憂心忡忡,坐在一邊喝著悶酒。


    袁炳全程在一邊看著,一番思索後便上前為六殿下把盞。


    “殿下,既已安排妥當,又何故如此煩憂呢?”


    “那蕭辰詭計多端,數次從寡人手上逃脫。這次雖說安排周密,卻總覺得遺漏了些什麽!”


    “額......小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且說來。”


    “西部諸郡那些官吏收了好處,人心已被蕭辰收買,他又在賑災一事中立了大功。”


    “恕小人多嘴,以陛下仁愛之心,恐不會對蕭辰他們作出懲罰。”


    “哦?此話怎講?”


    “殿下試想,賑災乃是朝中頭等大事,而貪腐小吏卻如秋草般死而再生。陛下心思縝密,對待心腹更是寬厚,而受賄官吏皆因蕭辰而始,亦是情有可原,如此一來,蕭辰自然不會被怎麽樣。”


    “故而,殿下若是擔心吳平侯不能得手,那麽想靠朝廷懲罰蕭辰,亦不可取。”


    “嘶......”


    六殿下放下酒碗思考了一下。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小人不敢,還請殿下恕罪!”


    袁炳急忙俯身跪地。


    “你跟了寡人十餘年,乃我心腹,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是。”


    “殿下,既然朝廷和殿下都為難,小人以為,可借助外力行之......”


    “外力?”


    “殿下,小人記得當年索虜元瑛率眾十萬犯我益州,當時西北三鎮與索虜內外勾結,臨陣倒戈。陛下對三鎮統帥恨之入骨,隨即派人誅了他們九族。”


    “我們若得外力相助,一來可以掩人耳目,明裏暗裏都不會讓人察覺到。二來亦可以免去麻煩,將禍水引向北邊。”


    “而此計若成,蕭辰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到那時,殿下坐享其成,豈不美哉!”


    六殿下聽後斜了斜眼看著袁炳。


    “妙!妙啊!”


    袁炳抬眉與六殿下對視了一下,而後連連點頭示意。


    “聽你所言,寡人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袁炳湊過身子,隻聽六殿下在他耳邊嘀咕了半天。


    夜色漸濃,陣陣風輕擺弄著大門外樹上的枯葉。


    一黑衣女子輕叩王府的後門。


    守夜的仆人開門後隻見女子亮出一張符牌,仆人急忙跪地磕頭,而後女子便朝著六殿下的寢堂跑去。


    又見一身著粉紗長裙的女人,用錦帕掩著臉麵,進了王府。


    六殿下的寢堂裏掌起了數座燈盞,周圍頓時明亮了許多。


    退去左右,六殿下隻穿著一件寢袍,袒露著胸膛等待著。


    女人進屋後將房門緊閉,而後撤下了錦帕,低眉笑了笑。


    “如此急迫作甚,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六殿下憐愛的說道。


    “聽聞叔父回京已有多日,卻遲遲見不到蹤影,我這才出此下策,登門請安。”


    “快過來坐吧。”六殿下交代一句後起身煮茶。


    “適才等得太久,忽覺著身子有些乏累,叔父這裏既然沒有多餘枕席,我還是回宮裏算了!”女人說完,便轉身要走。


    “哎呀......”


    六殿下趕緊放下木勺,一個健步追了過去,將女人攬在了懷中。


    “既已闊別兩載,你這性子還是那麽刁蠻。”


    “好了好了,是寡人不好,寡人冷落你了,給你賠禮!”


    “哼!”


    “叔父既然知道我這脾氣,為何還要如此遮遮掩掩。”


    “誒!這畢竟是京都啊!”


    “若是被人看到,那還得了!”


    “我知道是京都,所以一路掩麵而來,隻跟他們說去袁府找袁淑儀了。”


    “嗯,你倒是機靈,寡人就喜愛你這股子機敏。”


    “那殷駙馬待你可好啊?”


    “還說呢!也不知當初父皇是中了什麽邪,非要將我許配給那個書呆子!”


    “整日對我不聞不問,我在殷家度日如年,終日隻能對鏡垂淚,早已無心......留在世間了!”


    姚兒說著,劈裏啪啦的流下了眼淚。


    “這個呆子!如此夫君,不要也罷!”六殿下說完,便將姚兒攬到了懷中。


    隻見姚兒越哭越委屈,滾燙的眼淚滴滴答答的濕透了六殿下的胸膛。


    二人久別重逢,本該如膠似漆,好生親昵。


    可六殿下今日酒醉又忽覺腰腹酸痛,隻能差人煎些枸骨葉來喝下,於是二人稍作溫存,臨近破曉,才將姚兒送上了牛車。


    卻說蕭辰和韋懷文乘船東下,每每靠岸休憩,蕭辰都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感覺來,可能是擔心七殿下的病情,也可能是對自己此去的安危沒有把握,又聯想到來時屠前輩說的那番話,心中不由得發毛。


    如此,蕭辰便裝扮成奴仆模樣躲在了船艙裏不見人。


    這樣既可以掩人耳目,也不至於再次發生被人盯上的情況了。


    地方河道關卡知道是韋將軍的船隊,自然要恭敬許多,畢竟有文書可查,於是他們便做做樣子登船檢查後快速放行罷了。


    如此經過兩天的行程,船隊便到了淮南郡的蕪湖坡,入夜後停靠在岸邊補給歇息。


    皇帝這幾日給靜州的七殿下多次修書,卻不見一個回音,一邊是擔心他的身體,一邊是彈劾蕭辰的奏折接連不斷。終於是身心俱疲,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還有蕭辰,幾道聖旨都沒有將他召回來,就像他故意躲著一樣。


    如此想來,皇帝心裏反倒是清朗了許多,此種形勢之下,他們遲遲未歸也不是壞事,說不定這二人正在想方法應對了。


    勤政堂外有幾個人正在高呼不公。


    隻因陛下下令,凡是奏請彈劾蕭辰的奏表和人都不得入內。


    皇帝這是要閉目塞聽啊,朝廷的臣工們怎麽會允許呢!


    屋子裏,俞三福從門口快步走到陛下旁邊,輕聲說道:“陛下,袁尚書和一眾臣工正在門外跪求見駕。”


    皇帝左手扶著額頭,臉又僵硬了起來。


    “看來是朕狹隘了!”


    俞三福聽後低著頭不作聲。


    “去,讓張德繼、昌義之他們撤了吧。”


    “是!”


    門外張德繼收到命令,讓開通道後挺身立在一旁。


    袁昂、王柬、孫慶緒、王遷等人低身拱手示意。


    而後脫下鞋履進了堂內。


    “臣等恭請陛下聖安。”


    “眾卿勞苦,不必拘禮。”


    “陛下,這是尚書省、禦史台、門下省和多地郡府官員聯名奏表,旨在彈劾蕭辰,整肅朝綱!”


    禦史中丞孫慶緒低著頭,舉起厚厚的奏折說道。


    “呈上來吧。”


    陛下接過奏表,打開第一頁就已經不想再看了,但是身為君主,又不能寒了這些大臣的心,隻能假意的查閱著。


    袁、王二人見狀後又在底下一唱一和,就像是蠅蟲一般嗡嗡個沒完。


    “驃國金佛、南海明珠......”


    陛下突然自言自語道。


    幾人麵麵相覷,全然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麽!


    “扶南國玉麒麟。”


    “吐穀渾爍金冠。”


    “百濟畫龍帳、人參......”


    “如此大禮,可是比那些番邦進貢方物還要奢華啊!”


    幾人越聽越耳熟,越聽越忐忑。以至於汗珠子順著腦門兒往下流,袁、王等人顧不上許多,“撲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


    “哦?諸位愛卿......緣何如此啊?”


    陛下略帶驚訝的欠了欠身子問道。


    “陛下!臣等萬死!”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劈裏啪啦的掉著眼淚。


    “哦!看來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了。”


    “你們於烏衣巷向六殿下所贈禮物多是些外邦器物,其成色甚至比宮中貢品還要華美,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等一時鬼迷心竅,犯了大錯,還請陛下......降罪!”


    孫慶緒連連叩頭求道。


    陛下聽完,隻擺了擺手。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你等皆朝廷肱骨,一時犯下小錯,朕自能體恤。”


    “既如此,你們還有什麽事要說嗎?”


    幾人見狀連忙叩頭。


    “陛下聖明燭照,乃亙古明君,我等定當盡忠陛下,興盛南國!”


    都說打鐵還需自身硬,自己被抓到了把柄,又有什麽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呢!


    東堂殿的石階上流光熠熠,幾人的麵色卻宛如死水一般沉寂。


    “定是那徐修仁,見我等在殿下那有所來往,便心生嫉妒!好一個偽君子!”


    王柬看了看幾人說道。


    “誒!也不能怪他,那日王府裏人來人往,誰知道有多少宮裏細作呢!”袁昂搖了搖頭說道。


    “那......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向殿下交代呢?”


    孫慶緒抬頭問道。


    “奏表已呈上,陛下也見了我們,隻要此事不泄露出去,殿下亦不會責罰我等。”袁昂看了看左右說道。


    “袁公所言甚是。”王柬急忙附和著。


    “也隻能如此了。”孫慶緒說完,幾人隻好互相拱手退去。


    易瓊晚間和伍有常帶著幾個家仆整理好了別院,衝洗了大水裹挾的泥沙後便在院子裏休憩。


    二人靜坐在院當中的大樹下,時而無助的搖頭,時而抱起酒壇來上一大口。


    近日朝廷裏對蕭辰議論紛紛,就連幾個中郎將和侍衛也跟著說三道四,易瓊一開始並沒當回事,心想著躲開那些人便是了。可他作為番人,再怎麽正義也沒人相信,而且宮裏上上下下早就形成了一條隱形的鄙視鏈:文官鄙視武官,內職歧視外職,而所有人,都看不起番人。


    這就如同本地人斥責街邊小吃,商業化嚴重,煙氣熏天,吵鬧煩人,根本沒什麽可討喜的。可看到外地人來此吃的不亦樂乎,便覺得他們占用了公共資源,侵占了自己生活空間。


    所以即便易瓊主動躲著,也抵不住愛說閑話的人故意在他麵前談起蕭辰,說蕭辰是什麽貪官汙吏、蠻族賤種。


    易瓊一時沒忍住,便出手打了那個名叫李敢的同僚。


    如此行為,免不了要受到處罰。


    張德繼知道後也隻好秉公執法,罰了些銀錢後將易瓊規勸在家。而後派伍有常登門安慰,此時的二人心裏都為蕭辰感到擔憂,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借酒消愁了。


    正在煩悶時,忽聽得前院的仆人辛壽跑來稟報:“尊主,門外有人求見。”


    易瓊慢慢睜開眼,看了看五有常,又看了看辛壽。


    “是何人?”


    “一行人有五六個,並沒有說是何身份,隻說來探望蕭郎君,看樣子帶了很多禮物。”


    易瓊稍稍思考後,點頭示意伍有常。


    “一起看看去。”


    打開大門,眼前的情形讓易瓊大吃一驚!


    隻見帶頭的人頭戴墨色籠冠,身著褐色裲襠衫,腰身下以布麻縛腿,腳下踏著一雙虎皮長靴。雙眼如同一條細線,小而有神;顴骨高聳,左右各有一小片高原紅;鼻梁挺拔,兩腮微微凸起。身後隨從或戴皂帽或以布帛幅巾裹發,身著對襟長衣,各自端著禮盒、扛著木箱。


    伍有常沒有覺得意外,隻因他見多了來宮裏見駕的番國使者,但此處索虜男子的日常裝扮卻有點不修邊幅的樣子。


    易瓊眼睛瞪的溜圓,因為眼前這些人的長相、打扮正是十幾年前北國部伍入侵部族時候那些冗從的樣子。


    見伍有常麵不改色,易瓊也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


    “不知幾位到訪,有何貴幹呢?”


    領頭人見狀笑著走了過來。


    以右手撫胸低身施禮。


    “小人奚勒疏,原是北國百姓,因戰事流落到長沙郡內經商,前番郡內遭遇水災,多虧了蕭侍郎奮力救助,小人才得以生還,故而今日特地登門,前來拜謝。”


    伍有常聽後有些疑惑,可一時間又想不起哪裏有不妥,於是側身看了看易瓊。


    易瓊左手鬆開劍柄,上前稍作拱手。


    “某乃蕭侍郎兄弟易瓊,汝既是遠道而來,還請屋內歇息,請!”


    易瓊讓開進門的路,揚手示意。


    “多謝郎君。”


    奚勒疏連連點頭說道。


    “把東西都抬到裏麵去吧!”


    “是!”


    奚勒疏吩咐後再次朝易瓊拱手。


    於是易瓊引著大家來到側堂裏,吩咐辛壽煮了好茶來待客。


    “為何不見恩人呢?”


    “哦,我們也在等他回來呢,不知道他從湘州動身了沒有。”


    “原來如此。小人被蕭侍郎所部救下後便遷移到了武城,後來經過多番打探,才知道恩人奉召回京了,我便急忙跟了過來,到了京都詢問到恩人住處,便到此叨擾了。”


    “郎君不遠千裏趕來答謝,如此重情重義,在下深感佩服!”伍有常拱手說道。


    “小人祖上積德,遇到了恩人這般好官。恩人對我有再生之德,小人......又怎敢忘卻呢。”


    奚勒疏說著,又試了試眼角。


    “可郎君本是北國子民,既遇戰事,又緣何流落到了湘州呢?”伍有常繼續問道。


    “說來話長啊!小人乃是北國流民,邊關頻發戰亂,又遭蝗災,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便跟著逃荒隊伍跑到了安陸郡,而後幾經波折去了長沙郡,多虧了南國戍邊將領愛民如子,小人這才得以活命。後來聯絡同鄉,一起到各地經商,而湘州水路通暢,加之刺史安成郡王宅心仁厚,推行重農興商之策,我便借此機會在湘州立了足。如此數年,本以為能安度此生,可誰知又遇到水患橫行,要不是蕭侍郎,我們......我們就......”


    奚勒疏潸然淚下,嗚咽著說再不出話來。


    易瓊見狀後反倒是有些愧疚,同是漂泊之人,又怎能以仇恨對之呢!


    “蕭侍郎身負救災重任,亦是想為南國百姓做些好事,此乃分內之責,還望郎君多多保重才是。”


    易瓊拱手說道。


    “侍郎恩情,小人無以為報,煩請郎君務必要代蕭侍郎收下此薄禮,如若不然,小人再無顏麵苟活於世。”


    “這......”


    易瓊看了看伍有常,一時也不知所措。


    伍有常見狀稍作點頭示意。


    “既如此,某就代蕭侍郎收下。待他歸來,某定會如實轉告!”


    易瓊拱手說道。


    “多謝二位貴人。”


    奚勒疏起身拱手,易瓊將其送出門外不說。


    “怎麽樣,我就說蕭辰是被人冤枉了吧!”易瓊回到堂內端起茶碗說道。


    “有百姓不遠千裏來拜訪謝恩,雖然看上去能佐證他為官端正,可是一邊救扶百姓一邊又賄賂官吏,的確是有悖常理啊!”


    伍有常搖著頭回道。


    “總之,我就是相信他。他要是在湘州胡作非為,又怎麽會有人登門拜謝呢!”


    “哎!你我一時也說不清,等他回來,一切自有分曉了。”


    “天色已晚,我這就回去了。”


    於是二人拱手作別,易瓊將奚勒疏送來的禮物原封不動存放在蕭辰的房間不說。


    易瓊回到房間歇息,夜間卻輾轉反側。


    當年索虜侵犯部族的時候,是何等的凶殘無情。雖說對人來說不能一概而論,可是今晚來的那個奚勒疏總覺得不是普通的商人。


    千裏來謝恩,又抬著幾個箱子,如此知恩圖報,當今世道,著實罕見!


    隻是不知道他拿來的都是些什麽,倒不如提前打開看看,等蕭辰回來給他一個驚喜也好。


    想到這裏,易瓊裹了裹麻衣,起身提著一盞馬燈去了正房......


    正是:


    彈劾奏表積如山,異鄉商賈淚潺潺。


    恩情無懼山水遠,迎門厚禮謂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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