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們打過招呼,就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張辰鬆了一口氣。


    剛剛他幾乎要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但在最後一刻硬生生將話咽了下去,改成了 996。


    深吸一口氣,他環視了一圈宿舍的四周,試圖尋找像樓道裏那種規則紙條的線索。


    不出所料,他在宿舍門的背後發現了一個紙條的一角。


    張辰走過去,將門輕輕拉開。


    宿舍規則:


    1.不要大聲喧嘩。


    2.進廁所時請敲敲門再進入。


    3.晚上 11 點準時熄燈睡覺。


    4.不要亂換床鋪。


    5.聽從教官的指令。


    6.新來的學生需要歡迎,請歡迎他。


    與之前樓道貼的活潑語氣的小紙條不同,這份規則顯得簡潔直接,甚至冷冰冰的。


    它隻明確了“該怎麽做”,沒有任何附加的解釋或背景說明。


    顯然,這兩種紙條出自不同人的手筆。


    張辰快速記下紙條上的內容,將門關好,正準備坐到靠近門邊的一張空床上,剛一彎腰,卻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規則:【不要亂換床鋪。】


    他的動作僵住了,腦中立刻回想起教官在安排宿舍時的那句話:


    “4-8 還有兩個空位,你就住 4-8。”


    張辰的視線掃過宿舍裏的每一張床,看到四個“舍友”都規規矩矩地在自己的床位上。


    那麽,那另外兩位舍友在哪裏?


    以及,他們的床位是哪個?


    張辰看了一眼那個梳理著毛發的人,準確的說是他麵前的鏡子。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了那個正咀嚼著不明物體的胖子。


    相比起其他人,這胖子看起來至少要熱情些。


    “朋友,你叫?”張辰試探著問。


    胖子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了張辰一眼,那雙小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911,很好記吧?說真的,我以為你至少要明天才會說話呢。”


    胖子笑了笑,語氣莫名,然後又咀嚼起來。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嚼著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說?”張辰順著話頭好奇道。


    “大部分剛來的新人,不都這樣嗎?”胖子一邊咀嚼一邊隨口說道,語氣慵懶,仿佛已經見慣了。


    “不甘心,還帶著點警惕心,不過經曆一些事情,就會認清現實了。”


    “認清現實?”張辰皺了皺眉,“這裏的人很多嗎?”


    “不知道,反正應該不少,比如你的編號,都到了 996 了,能少的了嗎?”


    說著,胖子努了努肥膩的嘴,“你看那個躺著的,他是我們宿舍資曆最老的,編號 13。”


    張辰看了看那個僵硬的好像老屍的“舍友”。


    “他怎麽了?”


    “據說是先天的,我也不清楚。每個 4-8 的人,都會給他喂飯,所以他也活到了現在。”胖子隨意地揮了揮手,語氣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輕鬆。


    “對了,他今天還沒吃飯。”


    他似乎記起什麽,忽然伸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把東西——


    一把蠕動著的蛆蟲!


    那些蛆蟲雪白肥碩,像一團黏糊糊的漿液,擠在胖子掌心,彼此摩擦發出微弱的“唧唧”聲。


    脂膩的液體順著他的手指滴落,拉絲的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惡心至極的痕跡。


    “給,你去喂給他吧。”


    胖子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團惡心的蟲子遞向張辰,仿佛遞過去的隻是一份普通的麵包而已。


    張辰後退了一步,胃裏有些翻騰,這蟲子實在是有些惡心。


    胖子咧嘴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放心,沒事的,他可不會挑食。你別這麽害怕呀,都是新來的,多少得學著適應點兒。”


    胖子手裏的蛆蟲仿佛活了過來,開始往張辰的方向蠕動,有幾隻甚至掉到了地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然後緩緩爬向他的鞋子。


    張辰見此,實在有些下不去手去接。


    “快點,別磨蹭。他今天不吃飯,晚上咱們可睡不好。”胖子的聲音不耐煩起來,眼神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壓迫。


    “胖子,你的歡迎儀式還挺別致啊。”一旁自開始隻說過一句話的那個剔指甲的人此時開口了。


    “瘦子,關你什麽事?這歡儀式不好?比你的扣皮膚好不少吧。”胖子皺眉,肥膩的下巴還不忘咀嚼,激的他脖子上的肉圈滾動著。


    “嗬嗬。”那個剔指甲的人冷笑一聲,沒有再回話。


    於是胖子將視線轉到張辰身上,語氣不悅。


    “你到底去是不去?給個話呀?”


    張辰思索再三,還是接過了那把蟲子。


    它們在他手中掙紮著,蠢蠢欲動,指尖不時碰撞到它們柔軟的腹部,濕滑的觸感和散發出的腥臭味幾乎讓他想立刻甩掉。


    “去吧,他等著呢。”胖子眯著眼,臉上掛著一抹說不清是調侃還是惡意的笑容。


    張辰強忍著握緊了那團蟲子,盡量讓自己忽略它們在掌心滑動的觸覺和傳來的寒意,朝著那個躺著的“資曆最老”的舍友走去。


    那個編號 13 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具被遺棄多年的屍體。


    近距離觀察,他的皮膚灰白得嚇人,臉上隱約還能看到裂開的紋路,像幹枯的泥土。


    一縷腐臭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讓張辰覺得仿佛整個房間都開始旋轉。


    沒辦法,他隻得先關閉了自己的虎嗅,讓自己不要聞的那麽清楚。


    “怎麽喂?”果然關閉虎嗅之後,鼻子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臭。


    “很簡單,把蟲子放進他嘴裏就行了。他自己會咽下去。”胖子理所當然地說道,隨後補充了一句,“不過別扔錯了,萬一掉在別的床上,可是會惹麻煩的,尤其是他頭朝向的那張。”


    張辰看著那張幹癟的臉,眼睛是緊閉的,嘴巴微微張開,露出幾顆焦黃發黑的牙齒,仿佛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將握著蟲子的手伸出去,放在了那張嘴巴的上方。


    忽然,一隻蛆蟲突然劇烈地扭動,像是在抗拒被送入口中,那肥厚的身軀竟然蘊含著不小的爆發力,張辰手一抖,差點把整團蛆蟲甩了出去。


    胖子在後頭“嘖嘖”了兩聲,“新來的就是麻煩,幹點小事都緊張成這樣。”


    張辰沒有回頭看胖子的嘲笑,而是認真起來,小心的將蟲子一條條的扔到那人的嘴巴裏。


    蛆蟲掉進去時會發出一聲輕微的“啪嗒”,隨後,張辰能聽到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像是喉嚨在主動蠕動,連同蟲子的掙紮聲一並被吞咽了下去。


    張辰隻得加快速度,可是有些蟲子抱住了他的手指,很難甩開,他隻能兩手並用的互相揉搓,把蟲子搓下來。


    終於,所有蟲子都被喂完了。


    “不錯嘛,第一次居然一隻都沒漏掉。”胖子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戲謔,“他吃飽了就不會鬧事了。今晚你應該能睡個安穩覺。”


    張辰回頭,發現胖子將一隻蟲子扔到了嘴裏,似乎這蟲子皮糙肉厚,他費了很大力才咀嚼的動,爆漿出來的蟲汁也被他及時的閉嘴吸了進去。


    “噦。”張辰感到反胃,立刻回頭不再去看。


    但轉回頭時,他猛地發現編號 13 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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