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民們其實也在這場鬥爭中,死去了許多“人”。


    訓練有素的保鏢不是吃素的。


    這也導致,很多人真的開始思考,如果科爾斯說的是真的,那麽重來一次,自己是否會做的更好?


    答案顯而易見。


    一定會。


    這世界上最迷人的藥,恐怕除了長生不老藥,就是後悔藥了。


    很少有人能經得住重來一次的誘惑,張辰上上輩子那麽多重生文就是例子。


    “科爾斯,你沒有騙我們?真的可以重來?”


    年輕的工人領袖亞瑟神色複雜,看樣子他是最希望重來的那個人。


    因為這場鬥爭中,除了異變的那幫人,他的朋友兄弟是死去最多的。


    科爾斯自信地笑了笑,“當然可以,這是我能保證的。”


    “那……”


    “等等。”


    張辰忽然打斷道。


    布魯斯原本神情緊張,在看到張辰製止投票後,頓時鬆了口氣。


    鎮民們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張辰身上。


    “科爾斯,你能保證重來,可你有保證他們能帶著記憶重生嗎?”


    張辰微笑著,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如果重來不帶著記憶,那和回憶一邊過去的痛苦又有什麽區別呢?”


    鎮民們頓時低聲交談,顯得有些不安。


    科爾斯皺起眉頭。


    “誰說沒有帶著記憶?我敢保證,會帶著記憶的。”


    下麵的鎮民們聽到科爾斯的保證,又有些心動了。


    張辰壓了壓手,大部分鎮民們安靜下來。


    不知不覺的,他已經有了競爭鎮長的資格。


    “你的保證,”張辰繼續道,“恐怕隻是保證你自己能帶著記憶吧。否則,你是怎麽知道,選舉票可以重來?”


    科爾斯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詭異,越來越誇張,然而他卻沒有回答。


    張辰沒有理會他那愈發詭異的笑容,接著道,“而且,重來真的沒有弊端嗎?那他們身上的那些異變是怎麽來的呢?”


    他指向了那些異變程度很深,連話都說不清的鎮民們。


    科爾斯的笑容愈發燦爛,但言辭卻變得微妙,“他們?醫生,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是被自己的仇恨、悔意與混沌吞噬,和我無關?”


    張辰發現科爾斯這個人很厲害。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恐怕都是真的——但他從不說完整的真相。


    “那鎮長秘書,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就是因為重生次數過多,才最終被自己的仇恨、悔意與混沌吞噬?這兩者並不矛盾,對吧?”


    科爾斯依舊沒有回答,隻是微笑著看著張辰。


    於是張辰接著道。


    “如果重來真的能解決一切,現在就不是這樣了。比如說,真正的醫生、教師、司機、警察、法官,對於他們來說,好像重來沒有帶上他們啊。”


    看到科爾斯沉默,張辰知道自己的推斷都是對的。


    “所以,我敢肯定,這個小鎮已經經曆了無數次的重來。”


    張辰伸出手,開始一一列舉:


    “每一次,結局的走向,大致有三種。”


    “第一種,毀滅。


    沒有人及時的踩刹車,導致小鎮越來越混亂,最終,鎮民們毀滅了一切,包括他們自己。


    第二種,投票。


    有人在關鍵時刻及時的踩了刹車,讓鎮民們不至於完全陷入瘋狂,大家開始重新投票。


    第三種,鎮長勝利。


    這是可能性最低的一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一旦鎮長勝利,他的地位將更加穩固,直到他將小鎮帶向毀滅。”


    張辰微微一笑,繼續道。


    “但無論是哪一種走向,最終的結局都會是一樣——那就是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的你,將會在最後時刻出現引導鎮民們選擇重來。”


    “醫生!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病是因為我們已經重生了不知多少次,所以才得的嗎?”


    一個異變程度較輕的鎮民驚訝地問道。


    “可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呢?”


    一個異變程度較高的鎮民摸著肉瘤腦袋,摸不著頭腦道。


    “蠢貨!你們重來了,當然沒有記憶了!怎麽可能記得!”


    “哦,哦。”


    看到下麵鎮民們明白了原委,張辰欣慰點頭。


    這一腳刹車踩得好,至少保住了不少鎮民的智商。


    他轉向科爾斯,帶著一絲疑惑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這是張辰唯一不解的地方。


    科爾斯此時忽然不笑了,神色嚴肅起來。


    “你說的對。”


    鎮民們一片嘩然。


    “騙子!”一塊鋼板直接被單純經不起騙的鎮民扔了上來。


    但科爾斯隻是優雅的一鞠躬,就躲了過去。


    “但,”他平靜地繼續,“與我的話語一樣,也不全對。”


    張辰示意鎮民們先安靜。


    “哦?哪一點錯了?”


    科爾斯望向鎮民們,目光深邃。


    “不是我選擇了重來,而是他們自己選擇了重來。”他指著下麵的鎮民道,“我隻是一個最終的引導者而已。”


    “一開始,這個小鎮,有五個支柱,一位領導者。”


    “然而,這位領導者早已陷入了暴戾自私的泥沼,不再是那個能為小鎮引路的人。”


    “而真正支撐小鎮的那五個支柱,也在一場不公的案件中,徹底喪失了他們的操守。正是這一切的失衡,才讓小鎮徹底失去了根基。”


    他伸出手,開始像張辰一樣列舉:


    “醫生,代表著小鎮的醫療,理應懷有仁慈,卻在那場案件中,拾起了貪婪。”


    “教師,代表著小鎮的教育,理應懷有憐憫,卻在那場案件中,拾起了自私。”


    “司機,代表著小鎮的交通,理應懷有盡責,卻在那場案件中,拾起了失職。”


    “警察,代表著小鎮的安全,理應懷有正義,卻在那場案件中,拾起了懦弱。”


    “法官,代表著小鎮的律法,理應懷有公正,卻在那場案件中,拾起了依附。”


    “於是,當那個冤屈的小醜在法庭上將勇敢暴露無遺後,失去了所有支柱的鎮民們,終於開始了反抗!”


    科爾斯帶著回憶的神色喃喃道。


    “首先,是那個名叫漢斯的老人,簡的養父。他趁著夜色,親手殺死了那五位喪失操守的支柱。然後,天亮後,鎮民們開始匯聚,開始組織焚燒。”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但有的東西一但開始,就如高山滾石一般,再也停不下來了。”


    “先是選舉公寓被燒毀,接著是法院,然後是警察局,隨後,車站、醫院、學校……人們瘋狂了,犯罪開始蔓延,仇恨開始擴散,懦弱成了原罪。”


    “最後,小鎮被徹底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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