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這場戲比較重要,都放寬心。好好演。”王導拍了拍戚卿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你已經和剛進組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卿卿啊,我好好給你講一講這場戲啊。”


    王導帶著戚卿指導劇本,慕容曉旁邊的秦安羽忽然起身,朝王導身邊走去。看著三個人討論的樣子,氣氛似乎還不錯。


    拿著劇本的蘇潯南不知所措,便扭頭問身邊的慕容曉:“曉姐,你說我該不該跟他們一起討論啊?”


    慕容曉一臉深沉,一副過來人的架子,穩穩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孩子,你沒看到他們氣氛正好嗎?他們已經吵了三天了,現在正是緩和的好機會。你也不想每次都來我們的休息室休息吧。”


    蘇南潯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安安穩穩地坐在旁邊看劇本。過了一會兒又來說,“可是我不是很理解,要不我還是……”


    見他要起身,慕容曉伸手把他拉了回來:“來來來,蘇弟弟,哪段不懂啊?姐姐給你講。”


    麵對慕容曉的“熱情”,蘇南潯一臉疑惑,微微抿唇。


    慕容曉微微挑眉,似是不滿:“你這什麽眼神?姐姐我好歹是也是做了五年演員,我能傳授的經驗多著呢!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乖乖給我坐著。”


    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秦沐婉看著慕容曉像拎小雞似的,把人拎回位置上,忍不住嘴角上揚。看向王導那邊,卻微微歎了口氣。


    拍攝預定在下午,戚卿不怎麽和他們一起吃午飯,可今天卻反常地坐在那,吃著和他們手裏一樣的盒飯。


    “今天怎麽轉性了?不點外賣了。”慕容曉率先打趣道,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戚卿撇了撇嘴,夾了口白米飯送進嘴裏:“今天劇組的飯好吃。”


    看著麵前比平時清淡的三菜一湯,慕容曉無語地抿了抿唇。


    戚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們聊著天,目光時不時飄向門口。


    秦沐婉注意到了,立馬問道:“卿卿是在等安羽哥嗎?”


    少年眼神飄忽,拿一次性筷子狠狠的戳盒飯裏的米飯,眉頭緊蹙,一臉凶相:“誰等他了!?”


    果然是吵架了。三個人在心裏同時想到,互相對視了一眼。


    “安羽哥說不餓,所以今天不來吃了。”秦沐婉小心翼翼道。


    “砰”這一筷子戳在飯盒上,塑料飯盒瞬間從底下裂了一道口子,米飯有些撒出來。


    這突如其的變故讓三人一驚。隻見少年一臉歉意:“抱歉。”


    “沒事的沒事的。”蘇南潯慌忙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你和安羽哥是吵架了嗎?”


    戚卿氣不打一處來:“是他不知道在生什麽氣!”


    居然是安羽哥先生氣的嗎?


    看著三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眉頭皺得更緊:“你們這什麽表情?不信,你們就去問他啊!”


    塑料盒實在承受不了這一擊,當場碎成了兩半。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戚卿賭氣道:“不吃了!”乖乖把桌子擦幹淨後,憤然離去。


    下午要拍攝得是陳彩雲被軍官欺辱,陳家家破人亡的一場戲。


    “別緊張。”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嗓音,穿著華服的少年微微錯愕,並沒有回複。


    身後的人也不惱走回他的機位去。少年不滿撇嘴,緊張被拋擲腦後,走向了自己的機位。


    “第54場,一鏡一次,開拍!”


    少年收斂脾氣,情緒切換自如。因為此刻在鏡頭前,他是陳彩雲了。


    陽關道內人頭攢動,今日正值市集,熱鬧非凡。午後陽光和煦,董閑鄰買了些剛出爐的鬆餅,用牛皮紙包著,油皮紙上還有點點油漬,沉悶地走在街道上,步子有些輕快,嘴裏還輕聲念叨著:“彩雲一定會喜歡的。”


    那少年向來偏愛這些點心,他已然能夠料到少年欣喜的神情。若是少年開心,也不枉費他這兩天熬夜代寫的家書。


    行至路口,便聽到陳府內喧鬧不止,似乎有貴客臨門,門口停著一輛精致的黑色小轎車,乃是高檔的西洋貨。身著素衣的男子停下腳步,不再向前。


    身著軍服的男子下車,隻見陳家主滿臉諂媚地迎上前去,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將人請進了府邸。


    身著華服的少年進入視線,原本漂亮柔順的長發被剪短,卻並不令人惋惜,此刻反倒顯得清爽利落,令人眼前一亮,心中為之一動。更增幾分英氣。


    少年走到門口,像好奇的雛鳥,四處張望。董閑鄰快步上前,卻又再次駐足。


    “這便是陳家的小少爺吧。”今日那軍官如此說道,目光上下審視著少年。少年心生不滿,便撿起石頭扔向他們。


    那被砸中的軍官並未動怒,反而與其他幾人對視一眼,輕笑出聲。


    “果然是個癡兒。”軍官大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彈珠,扔在地上。


    晶瑩剔透的小珠子,在陽光下閃耀著明亮的光芒,如此稀罕之物實屬罕見。彈到地上時,還輕輕跳動了一下,骨碌碌地滾在石子路上。很快便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他好奇地彎腰去撿,全然不顧地用衣服擦拭,眼睛閃閃發光,似乎很是喜歡。


    後麵的軍官似是被這一幕驚豔到了,他那看著少年的眼神不再純粹,仿佛被一層迷霧籠罩。他也從懷裏掏出幾顆閃閃發光的彈珠,一顆一顆地扔在地上。純真的少年被這新奇的玩意兒吸引,便如一隻雀兒般趴在地上,一顆一顆地去撿,一顆一顆擦淨了。小心翼翼地擦淨。站起身時,他灰頭土臉,宛如路邊流浪的小狗,然而那雙眼眸卻亮如星辰,仿佛世間萬物的光輝都匯聚在了少年的眼中,他的眼睛比手上的玻璃珠還要明亮奪目。心口隱隱發燙。


    少年剛剛爬起,便突然想起自己是要等人的,於是趕忙給自己拍幹淨身上的塵土,把小臉也擦拭得幹幹淨淨,手中還緊緊攥著幾顆漂亮的玻璃珠,滿心歡喜地站在路口等待,嘴裏還念念有詞:“給閑鄰,閑鄰一定會高興的。”


    少年思緒紛飛,一個人傻嗬嗬地笑了起來。一個軍官壯著膽子上前拍了拍他,少年抬起眼眸。然而腳下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一時間塵土飛揚,玻璃珠嘩啦地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向遠方。一顆玻璃珠不偏不倚地滾到素袍下,原本光亮的玻璃球瞬間蒙上了一層灰塵,變得灰蒙蒙的。男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少年驚慌失措,立刻就要跑去撿。卻被身後的人像拎小雞似的一把拽了回來。軍官的臉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嘴角閃爍著詭異的熒光,就像宅院裏貪婪的獵犬一般,他曾見過那種銳利而邪惡的眼神。


    “小傻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軍官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手掌交互摩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惱怒起來:“我不傻!閑鄰說我是聰明的!”


    這一表情,讓軍官們更加興奮,三人笑得更加張狂,將他團團圍住。


    “閑鄰,那是誰?”軍官漫不經心地問道,眼中邪惡的光芒絲毫沒有減退,繼續調侃道,“剛剛的那些小玻璃珠,你還想不想要?”


    少年的眼眸微微一亮:“要!”


    軍官大笑,笑聲讓人不寒而栗。嘴上說著渾話:“就在我口袋裏,你伸手過來取吧。”


    董閑鄰如雕塑般佇立在路口,目光空洞無神,仿佛血液倒流,整個人都好似被寒冰凍住,僵硬地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四肢仿佛不再受他的支配,嘴唇緊緊咬著,咬出了觸目驚心的殷紅血跡。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怒目圓睜,仿佛憤怒到了極點。然而,雙腿卻像被沉重的鉛塊灌滿,連一寸都難以挪動。


    少年淒厲的尖叫聲傳來,董閑鄰卻不敢抬頭,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眼前陣陣發黑,腳尖都重疊出了幻影。他緊緊握著拳頭,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少年痛苦的叫聲在耳邊此起彼伏,可董閑鄰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按住了腦袋,怎麽也抬不起來。


    “閑鄰!”


    董閑鄰猛地抬起頭,眼底布滿了如蛛網般的血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跨出,卻突然一麻,如斷了線的木偶般摔倒在地上。


    這動靜引起了軍官的注意,少年的眼中噙滿淚水,頭發如亂草般雜亂,臉上帶著猙獰的傷口,嘴角也高高腫起。他們四目相對,少年卻突然間噤若寒蟬。軍官並未過多在意他,隻把他當作一個連走路都會摔倒的蠢貨。


    軍官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少年身上。可少年卻咬緊牙關,如頑石般死死不出聲,軍官覺得無趣,便掏出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如猙獰的巨獸,威脅著他。可少年就是倔強地蜷縮在牆角,如沉默的羔羊,死死不出聲。


    叫啊,為什麽不叫!董閑鄰在心中瘋狂地呐喊著。可他被嚇得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隻能怔怔地望著少年被槍指著,如同一個無助的旁觀者。


    “砰。”


    “砰——”


    兩聲槍響傳來。四周的人們驚惶失措,匆忙奔逃,不慎踢倒了攤販,碰翻了雞籠,連狗也被驚慌的人群踩到了尾巴,禁不住地狂吠起來。車道也被躁動的人群堵塞,人踩著狗,狗踩著雞,人踩著人,一片混亂。集市愈發喧鬧嘈雜。隻有董閑鄰覺得萬籟俱寂,少年疑惑純良的眼睛撲閃著,倒在血泊之中,沒了聲響。耳邊一陣刺耳的耳鳴,而身體卻沉重不堪。少年的手伸向他,慢慢失去了血色,一動不動。


    腳走不動,還有手去爬,手爬不動了他還有一口氣。可現在,他連這口氣都沒了。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周圍是墨色的房屋……仿佛一場洗禮,將所有的罪孽都衝刷得無影無蹤。待到明日的太陽照常升起,人們都會忘卻,繼續“安然”地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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