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李癩子去了何慶那裏。


    在李癩子走後,灰溝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說道:“那女人來路不明,走出望山村就被黃皮子帶走了,估計也是個被蠱惑的受害者。”


    白九九在我肩膀上,說著風涼話。


    “我就說,挺好看一個婆娘,再怎麽不正經,也不至於鑽李癩子被窩。”


    “黃皮子真是陰魂不散,咱啥時候去幹他一票?”


    我一邊打掃供奉的堂口,一邊說道:“暫時沒必要針對黃皮子,等入冬之後再說吧。”


    “這點惡心人的小手段無關痛癢,他們要有大本事,才不會動用這點歪心思。”


    “不得不說,上次胡家的威脅還是有作用的,如今黃家也算是被束手束腳,約定的期限之內,咱們還是提升實力比較重要。”


    我拿起灰家的供奉牌,認真的擦拭起來。


    某個瞬間,我腦袋一疼,在疼痛的那一刻,一幅畫麵出現在了我的記憶當中。


    “溝子?”


    我看向灰溝子問道:“你曾經是不是欠過一筆陰債?是有關於你兒子的?”


    灰溝子一愣,然後有些敷衍的搖了搖頭:“沒,沒這事兒啊。”


    “不可能!”


    我繼續說道:“一個灰頭老鼠,被摩托車碾死了,那車主後來斷了條腿,是不是你做的?”


    灰溝子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你,你咋知道?”


    “我不清楚,腦子裏突然出現的畫麵。”


    我拿著灰家的供奉牌,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首先,我沒有看事兒,其次,這種特殊的感官,是我以前從未擁有過的。


    灰溝子低著腦袋,點了點頭:“的確有這麽一件事兒,我那孩子剛開靈智,就死在了車輪之下,我氣不過,就要了那人的一條腿。”


    “這筆陰債不是很大,但這口氣,我咽不下。”


    “你該不會,要去告狀吧……”


    我搖了搖頭:“我有病啊,告你的狀,不過這筆債你最好早了早算,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氣也該消了,用你的陰德還人家幾年福報,是你該去做的。”


    灰溝子點了點頭:“好,找個時間我去還債,隻是,我還是很好奇,你咋能看到多年前的事兒呢?”


    “我也納悶。”


    我分析道:“這次填補了陰氣和陽氣之後,我的魂魄好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之後看事兒多加留意吧,具體情況,也隻能慢慢摸索。”


    就在這時,白九九湊了過來,有理有據的分析起來。


    “何苦,我聽家裏的長輩說,有一類出馬弟子在看事兒的時候能看到事件的前因後果。”


    “尤其是這類人請鬼交談的時候,就好像設身處地的經曆了一遍整件事情似的,更厲害一點的,還能借助這種本領請武仙打鬼,你是不是也有了這樣的本領?”


    我很是好奇的看向白九九,問道:“你是說,在這種能力之下,還能間接打鬼,這種看事兒的方式,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你還知道更多嗎?”


    白九九搖了搖頭:“不清楚,隻是聽家裏長輩閑聊時提起的,你問我沒用,你何苦是我第一任出馬先生,不給你熬死之前,你了解的也是我所了解的絕大部分。”


    灰溝子冷汗直流,嘀咕道:“好家夥,還想給何苦熬死,你這婆娘真是冷血動物啊。”


    “有問題?”


    白九九沒好氣兒的說道:“咋的,何苦吃了唐僧肉,能長生不老是吧?”


    “我就煩你們這些一談論生死就覺得不吉利的老古董,這是糟粕,明白不?”


    灰溝子連忙閉嘴,生怕再多說一句,就要承受源自於白九九的炮火連天。


    我樂在其中的聽著兩位大仙兒的拌嘴,也竭盡所能的了解著自身的狀況。


    就在氣氛還算融洽的時候,我家鐵門被輕聲的敲響。


    灰溝子豎了豎耳朵,問道:“好像有人敲門。”


    我打開房門,剛走兩步,便聽到了大門外傳來的聲音。


    “何家小子,睡了嗎,沒打攪到你休息吧。”


    “還沒睡。”


    拉開鐵門,略顯陌生的中年夫妻拎著兩兜水果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見我有些疑惑,男人立馬開口道:“何家小子,我是村北頭的陳英,咱們沒咋見過,但都是一個村的。”


    “最近家裏出了點問題,這不聽說你回來,俺們兩口子趕緊過來,想麻煩你給瞧瞧事兒。”


    我接過對方遞上來的水果,微微點頭道:“都是一個村子,不用這麽客氣,我進去拿點東西,你們稍等一下。”


    沒一會兒,我便帶著家夥事兒走了出來,夫妻二人頭一次與我打交道,似乎也沒想到,我竟然如此隨和,以至於這份隨和,讓他們更為提心吊膽了不少。


    “那個……”


    陳英搓了搓手掌,試探性的問道:“何家小子,我知道你本領不小,隻是不知道……這,這看事兒的費用是多少啊。”


    “今年的地不太好種,家裏的日子過的也是緊緊巴巴。”


    我微笑著說道:“最多不會超過一千塊錢,主要是看事情的難易程度,這個數字,應該沒問題吧。”


    夫妻二人大驚失色,沒想到我開出了這麽低的報價!


    要知道,以前的我動不動就五位數起步,如今卻隻要一千塊不到,這的確是令他們難以想象。


    我沒有做出過多的解釋,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在老爺子祠堂的作用下,我和望山村的村民關係終於有了緩和,他們不找我麻煩,我適當的讓步也是無可厚非。


    經曆了陰陽屯的事件之後,我的魂魄和命格雖說得到了強化,但相較於和黃皮子漫長的鬥爭中,我還要付出難以想象的經曆。


    所以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無關痛癢的惡心,也會讓人倒胃口。


    不到十分鍾,我們便來到了村北頭。


    夫妻二人熱情的招呼著我,剛一進門,熱茶便送到了我的手裏。


    我放下水杯,朝著炕上看了過去。


    老陳家聚集了不少人,但我的目光,很是敏銳的落在了一個二十六七歲歲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個子不高,體態微胖,此刻的她坐在炕頭,身上更是套上了過冬的棉衣。


    剛入秋的天氣的確有些微涼,但還不至於讓一個年輕人凍成這副模樣,這姑娘身上,的確出了點問題。


    見我目光鎖定在那人身上,老陳家的親戚們紛紛安靜下來。


    陳英上前一步,還沒開口,我便伸手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看著眼前的女人,問道:“病了幾天了?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有些魂不守舍的姑娘稍微錯愕了兩秒鍾,隨之說道:“去了,免疫力很差,連續打了一周的點滴也不見好。”


    “楊叔說我招了外病,但他不敢幫忙,所以隻能挺到現在。”


    當這姑娘說出楊叔兩個字的時候,陳英急忙上前,打岔道:“何先生,勞煩你,幫忙看看。”


    “楊叔是誰?”


    我很是從容的安慰著陳英,說道:“別這麽緊張,之前的種種,是我和老孫家置氣,大家夥兒遇見了麻煩,我還真不讓你們找別人解決啊。”


    陳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忙解釋道:“馨馨說的楊叔也是個看事兒的,這段時間我們家遷墳,請他來幫忙張羅的。”


    “遷墳過後,他就匆匆離開了,說什麽也不敢幫助馨馨解決外病,他,他說這裏,有著他惹不起的主兒……”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不成文的規矩就廢掉吧,打今個起,你們相信我就找我,覺得我能耐不夠,找別人我也不會攔著。”


    陳英撓了撓頭,有些尷尬道:“小何苦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勞您費心了。”


    說著,陳英將一千塊錢塞進了我的口袋,我也沒有推辭,而是詢問起來。


    “打眼一看,這姑娘的確是惹上了髒東西,我家老仙兒說,應該是門檻裏的。”


    “剛才你說你們家最近遷墳,能不能詳細的解釋一下。”


    “能,當然沒問題。”


    陳英擺了擺手,叫來了個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指著他說道:“我大哥過世九年了,這是他的兒子。”


    介紹過後,陳英又指了指名為馨馨的姑娘:“那是我妹子家的女兒,我那妹子,也走了六個年頭了。”


    “人死為大,但也有講究,橫死不入祖墳,這規矩俺們還是明白的。”


    “我大哥在城裏打工,死在了工地上,我那妹子,也因為意外過世,火化之後,他們的骨灰就寄存在了殯儀館,一直都沒能安葬。”


    陳英歎了口氣,有些憔悴道:“當初出事兒的時候,這倆孩子年紀還小,也挑不起大梁,這麽多年,也沒能出個主意。”


    “我啊,年紀也越來越大了,總是放心不下,畢竟人死講究個入土為安,等哪天我要是走了,真就沒誰能了卻我這樁心願了。”


    “所以我找到了老楊大哥,讓他在後山找了兩塊安葬之地,將我哥和我妹的骨灰下葬,也算是給他們安宅落戶了。”


    聽到這裏,我微微點頭,同時拿出了一張黃紙,隨之問道:“你大哥和你妹子的名字,生辰告訴我一下。”


    陳英連忙講述,而我則是將所需要的信息,寫在了黃紙上。


    寫好之後,我將灰溝子的供奉牌擺在了自己身前,再次說道:“壓十塊錢在供奉牌下麵,再弄一碗米飯。”


    吩咐過後,陳英便忙前忙後,而我則是唱起了神調。


    灰溝子被我請上身之後,大為震撼道:“何傻子,你沒問題吧,你不欺負我也就算了,這可是你頭一次給我要東家飯啊,咋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哪那麽多廢話,吃還是不吃?”


    我的不耐煩讓灰溝子大笑不已,他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東家給的飯,肯定吃啊,隻是你突然間對我這麽好,我有點不習慣。”


    我懶得解釋,可能也是經曆的多了,讓我也成長了不少。


    大仙喜煙酒,喜吃食,就好像人一樣,有著各種各樣的喜好。


    以往,我的確會分給大仙兒一些陰德,但卻忽略了他們最基本的感受,或許,作為家人的他們,奢求的並不是很多,一碗飯,真的會讓灰溝子開心許久。


    唱過神調,將一碗飯吃的一幹二淨之後,我對灰溝子吩咐道:“溝子,陪我去看看入主的陰宅。”


    “行,咱這就去!”


    我抖著雙腿,緊閉著眼睛,時不時的搖晃著文王鼓,也會不經意的哼唱兩句。


    而我的視線,已經來到了漆黑的後山,和灰溝子一起查看著陰宅的情況。


    “挺不錯的啊。”


    看著兩處新墳,灰溝子說道:“陰宅四平八穩,圓墳避開禁忌,雖算不上是風水寶地,但對於橫死之人,已經是難得的魂歸之所了。”


    “陰宅出問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排除這姑娘在遷墳的過程中衝撞到了門檻內的鬼魂。”


    “要不,咱給他倆叫出來問問?”


    我搖了搖頭:“不必了,新鬼入宅,還沒完全穩固,而且是橫死鬼,讓他們完全踏實也需要一點時間。”


    “這兩座墳沒問題就行,能排除一個答案就足夠了,老陳家找的這先生還是挺靠譜的。”


    確定陰宅沒問題之後,我便和灰溝子‘離開’了後山。


    睜開雙眼之後,我再度將目光放在了馨馨身上。


    我湊上前去,在她身旁聞了聞。


    那姑娘很是緊張,臉色也差到了極致。


    “有點汽油味兒。”


    我朝著自己的鼻子揮了揮手:“摻雜著一些泥土的味道,在車上看到東西了?”


    聽到這話,馨馨的眼淚瞬間掉落下來。


    “我,我以為我看錯了,那是真的?”


    我剛想回答她的問題,可突然間,我之前察覺到灰溝子虧欠陰債的特殊感知便再度襲來。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連串的畫麵,而這些畫麵,似乎正是馨馨所經曆的種種。


    第一個畫麵是殯儀館的場景,老陳家的人正和工作人員交談,辦理著取走骨灰盒的手續。


    不過,辦理的過程中似乎不大順利,工作人員一直拖著不放,期間還發生了一些爭吵。


    之後是怎麽解決的,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兩個骨灰盒都帶了出來。


    而第二道畫麵,則是車中,我聞到的汽油味兒,和稍顯特殊的泥土味道,便源自於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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