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


    我冷哼一聲:“李偉還會回來,而且會很快回來。”


    “樂樂消失不見,他們家肯定會急於找尋,找到我們頭上理所應當,你就祈求著不要被他們發現樂樂的屍體吧。”


    張梅臉色慘白,試探性的問道:“不,不會被發現的,對嗎老公?”


    我故作沉默,沒有說話。


    李偉剛才的話所說的明顯是另一件事兒,而那件事兒,在我的記憶中並不存在,看樣子,這孩子的死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那怎麽辦!”


    張梅癲狂的咆哮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靈機一動,陰沉著臉問道:“我問你,樂樂到底是怎麽死的!”


    “意,意外!”


    張梅一口咬定樂樂的死是因為意外。


    雖然張梅的眼睛一片血腥,但隱約間,我也能察覺到她目光中存在的躲閃。


    “不是意外,對嗎?”


    我抓著張梅的肩膀,逼迫著繼續問道:“告訴我,樂樂到底是怎麽死的!”


    “告訴我,告訴我!”


    隨著我的咆哮聲不斷加劇,心理防線崩塌的張梅崩潰的怒吼道:“沒錯,是我殺了他!”


    “我不要錢,也不要誰去蹲監獄,我要讓李偉也承受喪子之痛!”


    “憑什麽樂樂就能活下來,我們家浩浩就要慘死在車輪之下!”


    “我兒子沒了,李偉的兒子卻可以活蹦亂跳的在我麵前玩鬧,我越看越氣,越看越覺得不公平,是我用釘耙殺死了他,他就應該去陪我們的兒子!”


    果不其然。


    樂樂的確不是因為意外死亡,而是被張梅所殺死的。


    通過他的話,我也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張梅和陳軍同樣有一個兒子,他的名字叫做浩浩,而浩浩,則是死在了車輪的碾壓之下。


    想必李偉剛才說的賠償和判刑都是這碼事兒,而張梅則是看不慣李偉的兒子還活著,所以痛下殺手。


    想到這裏,我還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浩浩的死,是否和李偉或者樂樂有著直接的關聯?


    我腦子轉的很快,趁著這股勁兒試探性的問道:“浩浩的死是個意外,你這麽做,又有什麽用?”


    “意外?那憑什麽是一場意外!”


    張梅咆哮道:“兩個孩子去磚廠附近玩鬧,樂樂能活著回來,我兒子憑什麽慘死!”


    “我不在乎是不是什麽意外,我隻在乎有人給我兒子陪葬!”


    就在說話的時候,陣陣腳步聲越發的靠近這裏。


    李偉帶著一群人折返了回來,直接闖入了大門。


    “陳軍,張梅!”


    “樂樂沒有回家,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噗通一聲。


    像是什麽東西倒了一樣。


    緊接著,李偉便發出了嚎啕的哭喊聲。


    “樂樂,你醒醒啊,快看看我,爸爸就在這裏!”


    我頭皮發麻,向外看去。


    隻見,原本被埋葬在土坑裏的樂樂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來!


    那孩子瞪大眼睛,滿臉是泥土和血跡,而那致命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的暴露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這一刻,張梅慌了,她雙腿發軟的跪在地上,喃喃道:“完了,都完了,李偉會殺掉我的。”


    緊接著,張梅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老公,你說你殺了樂樂好不好,李偉這個人很講原則,你隻要扛下來,他是不會遷怒與我的。”


    “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父母,求你,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被徹底的震驚到了,沒想到,這個瘋婆娘在做了慘絕人寰的事情之後竟然還想讓我頂包。


    我來不及多想那具屍體是怎麽出現的,現在我需要考慮的是我應該怎麽活下去!


    一陣哭喊過後,李偉確定了樂樂已經死亡。


    他衝了進來,將我和張梅拖到了院子當中。


    不少人都惡狠狠的凝視著我們,這些人和陳軍一樣,都是受到了李偉恩惠的那些人。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就這些怒目,都足以殺掉我和張梅無數次。


    李偉眼眶猩紅,如同野獸一般,他指著氣絕的樂樂,質問道:“告訴我,怎麽回事兒!”


    “李哥,這是意外。”


    我低著頭,免不得緊張不已。


    我顫抖著說道:“張梅沒能照看好孩子,在做飯的時候,樂樂倒在了釘耙上。”


    “你放屁!”


    李偉抓著我來到了釘耙旁,他指著釘耙說道:“從後腦貫穿前額,孩子摔倒沒那麽大的力道,而且樂樂傷口的位置不偏不倚,這分明是人力導致!”


    我裝作震驚的模樣看向張梅,驚呼道:“張梅,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意外!”


    張梅愣在了原地,也許,她沒想到我根本沒有給她頂罪的意思!


    “臭婆娘,你敢害我兒子!”


    “我要你命!”


    李偉一把抓住張梅,順手從籮筐當中拿起了一根錐子。


    這根錐子我在熟悉不過,正是紮在張梅眼球上的其中一根。


    “是,是你先害死我們家浩浩的。”


    “浩浩那,那麽聰明,怎麽會出意外,肯定是你兒子導致的。”


    “李偉,你,你別裝好人,你兒子的死,是罪有應得,是你作孽!”


    “你放屁!”


    李偉一聲怒吼,將手中的錐子毫不猶豫的紮進了張梅的眼球上。


    緊接著,他又拿起第二根錐子,癲狂道:“老子行的端,站的正,對於村裏人,我李偉一個唾沫一個釘,浩浩的死我很憤怒,也很無力,我把貨車司機送了進去,更是積極的給你們家賠償!”


    “我怕你念子心切出了問題,才特意讓樂樂來你們家走動,可你,卻要了我兒子的性命。”


    “我弄死你個臭婆娘!”


    一行人沒有阻攔,而在這個年代的小山村中,死個人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我觀察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張梅本身就是個鬼魂,她的死活我不用關心,至於這李偉,除了喪子之痛之外,的確表現出一副真實的模樣,他所說的話,可信程度很高,我也能從這些話中,了解到李偉的性格。


    另一根錐子紮進了張梅的眼球當中。


    張梅痛的滿地打滾,其中一顆眼珠,也從眼眶中脫落了出來。


    疼痛了好一陣子,張梅昏厥了過去。


    鮮血不停的流淌,直至,她因為失血過多沒了呼吸。


    李偉癱軟的坐在了地上,同行之人默不作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將柴刀扔給了李偉。


    “李哥,我兒子沒了,我媳婦也死了,我們家作孽,我陳軍也沒什麽好說的。”


    “樂樂的死是我的過錯,你殺了我吧,我的死,跟你沒關係。”


    李偉拿著柴刀,隨之將柴刀又扔到了一旁。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張梅是我殺的,你要找我報仇我等著你。”


    “她害死了樂樂,我作為父親必須要報仇,此事和你無關,我也沒道理要你性命。”


    李偉抱起樂樂,朝著門外走去。


    “明天去磚廠找會計拿浩浩的賠償款,之後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


    “我會和村裏打招呼,這事兒到此為止,誰敢糾纏你,我自然會處理。”


    說完,一行人離開了宅子,而我,則是心情複雜的看著離開的李偉。


    不得不說,這人是個漢子,隻可惜,悲劇的發生,與個人的品性無關。


    此刻,我也意識到,陳軍的死並非李偉的原因,而我,也在這件事情當中活了下來。


    我看著張梅的屍體,皺起了眉頭,她已經是鬼魂了,但她卻又死了一次。


    張梅鬼魂複蘇的速度很快,如果換做當時的場景,則意味著張梅鬼魂凝聚的十分迅速。


    隨著鬼魂的複蘇,一縷邪念也醞釀而成,邪念的滋生讓我更為仔細的觀察著張梅鬼魂的狀態。


    不同鬼魂的形成和生前,死因都有著極大的關聯,而陰氣,怨氣,邪念等等,更是主導著鬼魂種類的因素之一。


    我留意邪念倒不是說這東西有多特殊,而是因為,邪念這玩意是滋養邪神最為優質的養料。


    此地和邪神有關,更是有著孫正興這位不知死,而出現的邪念,極有可能是邪神打造這裏的目的。


    想到這裏,我大致猜測到了廢宅的作用,隻不過,這並非是我逃離險境的重點。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梅的鬼魂徹底複蘇,她的怨氣很重,短時間內就已經變成了凶鬼。


    這瘋婆娘變成鬼魂之後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陳軍的真正死因,說不定和她有所關聯。


    以我對這種鬼魂的了解來看,她執著於複仇,而且成長的速度回很快,張梅不會考慮自己的過錯,她真正的目的則是害人性命。


    隨著張梅的鬼魂凝聚,她第一個目標糾纏的就是我。


    隻見那張梅趴在我的身旁,在我的耳旁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殺掉他們,殺掉他們,殺掉他們!”


    起初我並不在意張梅的嘮叨不停,但時間久了,這幾個字,漸漸的影響著我的心智。


    一股強烈的怨恨和邪念同樣在我的內心深處開始蔓延,甚至,殺掉他們四個字已經可以控製我的思維,讓我去做一些本不該做的事情。


    可令我意外的是,除了張梅鬼魂的凝聚之外,另一道小巧的身影也在凝聚成形,而他,則是被張梅所殺掉的樂樂。


    關鍵是,樂樂身上同樣滋生著一股邪念,這股邪念雖不比張梅,但也算得上是頗為純粹。


    一個小孩子身上為何會滋生出邪念,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時間不斷地流逝,張梅的耳語已經蠱惑了我的心智。


    樂樂鬼魂的形成,也讓我看到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那就是,陳軍的兒子好好,並非是死於純粹的意外。


    那日磚廠的土路上,樂樂看到了貨車的駛來,他故意將皮球扔到了草叢外的土路上,並且要求浩浩去撿回來。


    也就是在那時,浩浩死在了車輪底下。


    這一刻,我明白了一個到底,壞種,真的存在,與心性無關,與年紀無關。


    張梅的猜測是正確的,可命運這東西,總是將人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很久的後來,被蠱惑的我殺掉了李偉,還殺掉了幾個村裏的無辜之人。


    直至,我被李偉他們的鬼魂索命,並且挖穿了胸膛,被掏走了心髒……


    我並沒有死去,確切的來說,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去。


    張梅,李偉,那些鬼魂同樣如此,他們都和我一樣,依舊存在。


    生,不知死,死,不知死。


    我知道了不知死存在於這裏的意義。


    邪神通過不知死的能力,將這場悲劇無限的重複,每一次重複,這些無法徹底‘死去’的鬼魂都會滋生出供養邪神的邪念。


    正如我所想的那般,那老東西所需的是邪念,而這座廢宅,也就成了生產邪念的小作坊。


    而我通過扮演陳軍的角色,被困在了這裏,同樣成為了生產邪念的機器。


    周而複始,似乎無休無止,直至,我經曆了數十次如此驚恐的噩夢才找到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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