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的區分並不複雜,陰氣較少,最為常見的被稱之為沒臉子,這類鬼魂不容易幻化出人形的模樣,他們通常會糾纏一些時運極差之人,稍微送點紙錢、香火之類的便可輕鬆的將他們打發走。


    再厲害一些的是凶鬼,凶鬼的跨度很大,有的隻比沒臉子厲害一點,而有的則完全有著害人性命的本領。


    不管什麽樣的鬼魂,想要害人的時候都喜歡蠱惑人心,人心一旦被蠱惑,驚懼、惶恐,便會接踵而來,從而,也更容易著了鬼魂的道兒。


    吃陰間飯的人將可以迷惑他人的鬼魂界定為凶鬼,但凶鬼的界定範圍極為複雜,畢竟有的是真的人畜無害,而有的,也的確是危險到不行,就好比我在醫院遇到的那對父子。


    而凶鬼往上,便是厲鬼,因為人自身擁有陰氣和陽氣的原因,導致鬼魂想要附身並不輕鬆,而厲鬼則是取決於能否附身作為衡量的方式,這類鬼魂,七成以上的看事兒先生已經無力解決。


    簡單點來說,北方馬家有文仙和武仙的區別便是因為鬼魂的多樣性所致,武仙的確能打鬼,但不是說打就打的,這裏麵牽扯著陰德不說,更是要考慮當下的處境,要是鬼打沒了,人也跟著一同打死了,那這事兒看的也就沒有了意義。


    這也是出馬弟子和老仙兒看事兒,為何總是要試著談一談的緣故,要是能通過交談解決,無疑是最好的選項。


    厲鬼往上,便是惡鬼。


    惡鬼突出一個惡字,這個惡也許是衝天的怨念,也可能來自於無法化解的執念,而更多的則是人原本的惡。


    鬼心難測,人心叵測,很多時候,鬼魂比一些人要更為純粹。


    總而言之,惡鬼這東西極難解決,他們的本領和危險性,也是難以想象的誇張。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除了四類可以界定的鬼魂之外,還有很多特殊的鬼魂,我麵前這善鬼送喜婆,便是其中之一。


    ……


    送喜婆長歎一聲,回答了我的問題。


    “厲鬼往上!”


    “啥!”


    李癩子果斷拒絕:“婆婆,不是我們不想幫忙,是我們爺倆也無能為力啊。”


    “厲鬼往上,那可是惡鬼,你可別聽姓朱的胡說八道,我們倆要是去了,跟送死沒什麽區別。”


    我捏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後好奇的問道:“要是能解決,陰德多嗎?”


    送喜婆一愣,一臉懵的回答道:“多,倒是多,畢竟惡鬼為禍人間,你要是解決了這樁禍事,可不單單是解救了現在陷入苦海的一家人,更是防範了未來的惡果。”


    李癩子見我一臉認真,連忙打岔道:“大兒子,我支持你多看事兒,但咱也得量力而行啊,大壯姐不在,你堂口就一群灰頭老鼠,咱連個武仙都沒有,你還敢對抗惡鬼,你這還不如找個繩套自己脖子上呢,還能少遭點罪!”


    “誰說對付惡鬼一定要用得著武仙?”


    我指了指腦袋:“咱拚的是智商,不流血。”


    李癩子頹廢的靠在牆上,嘀咕道:“那更廢了,你最缺啥心裏沒數嗎?”


    咳咳。


    我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連忙轉移話題。


    “婆婆,我想試一試,但要是失敗了,還請您老見諒。”


    說著,我拿起黃紙,寫下了陳芳的名字。


    “她家裏還有直係血脈嗎?”


    送喜婆搖了搖頭:“都是苦命人,兩口子都是雙親早逝,別說直係血脈,就連沾親帶故的都不好找。”


    一旁的李癩子生無可戀的說道:“大兒子,那可是惡鬼,就憑你堂口那幾顆爛蒜,還想查人家陰籍,簡直做夢。”


    雖說吧,李癩子的話有些不中聽,但他說的的確沒錯。


    這惡鬼的陰籍,還真不是一般老仙兒能查到的,關鍵就算是查到了,似乎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我想了想,再次問道:“婆婆,能找到陳芳的埋骨之地嗎?”


    “找不到。”


    送喜婆解釋道:“陳芳死後,是幾個好心的鄰居幫忙草草掩埋的,那裏早就蓋了不少建築,說不定施工的時候就給挖沒了。”


    我眉頭一皺:“我答應幫忙倒是沒問題,但總不能讓我去了瞎轉悠吧,一點線索都沒有?”


    “怎麽沒有,要是沒線索,我能大老遠的跑過來嗎?”


    送喜婆說道:“陳芳的執念在於她沒能看見自己的孩子,這種鬼魂肯定是要糾纏孕婦的,雙石鎮有一對小夫妻從女方懷孕開始,家裏的怪事兒就不斷,你直接上門幫忙,他們肯定不會拒絕的。”


    說到這裏,送喜婆也神情古怪的打量著我:“那個……你們村兒還有其餘的出馬弟子嗎?我咋覺得,你這麽不靠譜呢。”


    我拍著胸脯,迷之自信起來:“蠍子的粑粑,獨一份,我天亮就出發!”


    ……


    一大早,我便精神抖擻的醒了過來。


    李癩子一夜未睡,憂心忡忡的看著我:“大兒子,我不太想去。”


    “我沒說讓你去啊?”


    李癩子驚喜不已:“你想通了?我就說,你小子怎麽可能那麽笨,惡鬼哪是咱倆能解決的。”


    我整理著背包,笑著說道:“你,你理解錯了,我是說,我自己去,你看家。”


    “別拒絕!”


    還沒等李癩子開口,我便堅定的說道:“你年紀大了,多休息休息,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你也沒辦法照顧我一輩子,何況你現在連仙兒都請不來。”


    “我答應你,我一定活著回來。”


    李癩子知道我是一頭倔驢,他更清楚,隻要我認定的事兒,誰都沒法阻攔。


    所以,一個上午,李癩子給我準備了兩頓飯,更是將能想到的東西全部塞進了我的包裏。


    在我離開家之前,他還特地給了我兩千塊錢,說什麽窮家富路……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走多遠,這短短的幾十公裏,被他弄得如同生離死別。


    村裏通往外界的小巴車兩個小時一趟。


    平日裏,這趟車人滿為患,但今天我何苦要出門,整輛車滿打滿算就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開車的司機,另外的則是我以及送喜婆……


    很快,我離開望山村的事情就被村民們奔走相告,他們隻希望我這趟離開,最好不要回來了。


    車上,我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我連忙對著送喜婆問道:“婆婆,那陳芳是您給接生的,她到底生了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女孩兒。”


    聽到送喜婆的回答,我琢磨了一下。


    “那……要是直接告訴陳芳事情的真相呢?”


    送喜婆看著窗外,唉聲歎氣,愁容滿麵。


    “何苦啊,我真的很懷疑你出馬弟子的身份。”


    送喜婆鬱悶道:“惡鬼之所以是惡鬼,是她們的怨念也好,執念也好,都達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陳芳當年的執念在於她沒能親眼看到自己孩子的出生,這份執念,其實已經和孩子的性別,孩子的生死沒有了任何關係。”


    “她被困在了自己的執念裏,所以她追尋的結果,也是想看一看罷了,隻不過,這一眼,她永遠無法看見。”


    送喜婆繼續說道:“陳芳的目標是已有身孕的女人,她會附著在孕婦身上,直至孕婦生產的前夕,而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單純的想要看到孩子的降生。”


    “但你要清楚,陳芳當年沒有看到自己孩子的出生,那麽她也不會見到別人的孩子出世,她是惡鬼,她身上的陰氣不是虛弱的產婦能抗衡的。”


    “整個過程,陳芳相當於經曆著自己當年的那一幕,她不會看到孩子的降生便會消散,同時,她的離開,帶走的還有產婦以及胎兒的生命。”


    “之後,陳芳會找尋下一個目標,這份執念,是無窮無盡的痛苦,也是她逃脫不了的輪回……”


    我若有所思,也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所在。


    “原來是這樣。”


    “這份執念,牽絆著她,而她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都沒辦法真正的了結牽掛。”


    車子行走在顛簸的村路上。


    開車的司機時不時的回頭看我一眼。


    許久後,他驚魂不定的問道:“小何苦啊,你,你在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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