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曲尼斯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的陰霾也隨之消散,仿佛心中那團糾結已久的亂麻終於被解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重新煥發出堅定與釋然的光芒,緩緩地打開了心結。


    晁釗看著阿曲尼斯,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把阿曲尼斯拉起來,放在路邊石上端坐,然後認真地說明來意。他的眼神中透著誠懇與期待,聲音沉穩而有力,將自己的想法和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曲尼斯。


    阿曲尼斯仔細地聽晁釗描述著病人的症狀,疫病傳播的規律,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他輕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初步判定這是疽病。因為食草動物的鼻子與泥土接觸的機會最多,而且常常把草連根拔起來,很容易接觸到或吸入土壤中的毒原子——他的師叔祖德謨克利特發明的名詞。而這種病可以通過水源傳播,所以沿著河流,這種病在河流兩岸發病更多。


    不得不說,眼前這人的觀察非常仔細,看來也是深入疫區一線的。他的描述也恰到好處,簡潔而明確,讓阿曲尼斯能迅速地作出大致判斷,他的表情嚴肅而專注,心中已經在思索著應對的方法。


    “有沒辦法?” 關心則亂,晁釗焦急地問道,眼中滿是擔憂。


    “當然有。我師祖就是從大瘟疫裏走出來的。” 阿曲尼斯自信地回答道,眼神中透露出對師祖的崇敬與自豪。


    “你師祖?” 晁釗好奇地追問。


    “希波克拉底。” 阿曲尼斯一字一頓地說道,仿佛這四個字有著無窮的力量。


    百多年前,雅典城陷入了一片黑暗與恐懼之中,一場可怕的雅典大瘟疫如惡魔般肆虐而來。一時間,大街小巷彌漫著死亡的氣息,許多人毫無預兆地突然發起高燒,身體如同置身於火爐之中,熾熱難耐。緊接著,嘔吐、腹瀉接踵而至,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虛弱無力。抽筋更是讓人們痛苦不堪,四肢不受控製地扭曲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而最可怕的是,身上長滿了膿瘡,皮膚嚴重潰爛,膿血四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患病的人接二連三地死去,生命在這場瘟疫麵前顯得如此脆弱。沒過幾日,雅典城中便隨處可見來不及掩埋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街頭巷尾,仿佛是死神留下的殘酷印記。對這種索命的疾病,人們避之唯恐不及,整個城市籠罩在絕望與無助的陰影之下。


    但此時在希臘北邊馬其頓王國擔任禦醫的希波克拉底,卻毅然決然地決定冒著生命危險前往雅典救治。他一踏入雅典城,便立刻投入到緊張的抗疫工作中。他不顧自身安危,穿梭於大街小巷,深入到每一個病患家中,一麵仔細地調查疫情,詳細記錄每一個病例的症狀、發病時間和地點等信息,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一麵努力探尋病因及解救方法,不斷地思考、分析、嚐試。


    不久,他在調查中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全城隻有一種人沒有染上瘟疫,那就是每天和火打交道的鐵匠。他們整天在火爐旁忙碌,卻仿佛擁有神奇的免疫力,免受瘟疫的侵襲。希波克拉底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信息,他由此設想,或許火可以防疫,於是他迅速組織人們在全城各處燃起了火堆。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雅典城的每一個角落,也給絕望中的人們帶來了一絲希望。在希波克拉底的努力下,瘟疫終於得到了有效的控製,雅典城逐漸恢複了生機。


    這醫聖曾經懷著一顆赤誠之心發誓要認真治病,拯救每一個生命,卻萬萬沒想到在多年後的今天,自己的徒孫會被困在因為治病而被人打壓孤立的困境之中。阿曲尼斯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慨,既有對師祖的敬佩,又有對自己當下處境的無奈。


    “具體的情況還得見到到病人才能做最後判斷,病人在哪裏?”


    “阿裏瑪圖。”


    “哪裏?”


    “我從烏孫國來,距離這裏大概……四千多裏,往東往北。”


    “嘶……還真不是一般的遠!”


    “是有點遠,我還跑過頭去大馬色找了你一圈。”


    “大馬色……”阿曲尼斯聽到這個地方,就湧起許多回憶——感覺換個地方好像散散心也不錯,關鍵還有病人可以治療。


    “管飯嗎?”


    “管!管管管!感謝大醫垂憐!太好了!我代表烏孫上下先謝過你!”晁釗行完禮,取下一個包裹,裏麵有獵驕靡的親筆國書邀請函——當然,還有金燦燦的定金。


    阿曲尼斯卻不看一眼,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說道:“聽說東方也有一個名醫,我師祖曾經想去拜訪他,我也想去看看。”


    “東方的名醫?” 晁釗好奇地問道,心中對這個讓醫聖向往的名字充滿了期待。


    “他叫哈孜巴義,據說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尤其重視藥材,並富有實踐精神。” 阿曲尼斯繪聲繪色地介紹著,仿佛自己已經親眼見到了這位名醫的風采。


    “他住在哪裏?” 晁釗迫不及待地追問。


    “住在於闐。” 阿曲尼斯回答道。


    “那從烏孫往東就是了,不遠了。” 晁釗輕鬆地說道,心中對即將開啟的旅程充滿了期待。


    其實烏孫到於闐還有千八百裏的路程,這並非是一段短距離的跋涉。不過比起現在回去的四千多裏,確實相對而言 “不遠” 了。這就像是在漫長的黑夜中看到了一絲曙光,給他們疲憊的心靈帶來了些許慰藉。


    阿曲尼斯的行裝很簡單,除了一些必備的衣物和醫療工具外,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他本就是個灑脫之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一旦決定了,便基本說走就走,毫不遲疑。


    晁釗則細心地為阿曲尼斯補充了補給,他深知這一路的艱辛,不僅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和水,還多給阿曲尼斯買了幾套衣物,以備不時之需。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們踏上了往東返程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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