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漢軍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漸行漸遠,直至快消失在地平線上,竇揚卻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心事重重的樣子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


    晁釗敏銳地察覺到了竇揚的異樣,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你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竇揚沉默著,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才緩緩說道:“須卜濤叔叔對我一直都挺好的!”


    晁釗立刻聽出了竇揚的言外之意,問道:“怎麽?你想救他們?”好兄弟都是這樣直言不諱的。


    一方麵是友情和恩情,另一方麵是現實和危險。竇揚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紮,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想就去做唄。”這是兩人約定一起幹“大事”的口頭禪,晁釗看著竇揚,微微一笑,那陽光笑容中充滿了鼓勵與支持。竇揚看著晁釗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豪情,也回以一個會心的微笑。仿佛在這一瞬間,兩人達成了一種默契,一種無需言語過多表達的默契。


    此時,漢軍已經在他們的前頭遠去,但兩人也清楚地知道,他們的馬匹經過這一路的奔波,已經疲憊不堪,急需休息。超過他們還是有辦法的。但也需要趕緊行動,另外,即便追過了漢軍,他們也沒有足夠的體力去應對可能出現的狀況。


    “好,去試試。” 竇揚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


    兩人和阿迪湊到一起,低聲討論著營救的計劃。阿迪的臉上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他緊緊地握著拳頭,說道:“我也想一起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晁釗貼著阿迪耳邊,輕聲耐心地解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這邊易立也需要人照顧,況且我們這次隻是去通風報信,人多了目標太大,反而不一定利索。”


    阿迪雖然心中不情願,但也明白晁釗說得有道理,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同找到了式靡,將他們的想法和計劃大概地告訴了他。式靡聽完之後,沉吟良久,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深知,貿然去營救匈奴單於,無疑是將烏孫置於一個危險的境地。但從道義上來說,現在烏孫作為匈奴的附屬國,在這場漢匈之戰中本應有所態度,而須卜濤平日裏與烏孫人也有過一些往來,如今見死不救,似乎也說不過去。


    經過一番激烈的利弊權衡,式靡最終緩緩開口說道:“罷了,你們去吧。但一定要記住,能救則救,若是情況危急,千萬不要勉強,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竇揚和晁釗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們轉身挑選了四匹最為強健耐操的戰馬——他們商量著在路上交換著騎乘,以保持最好的狀態。為了保證馬匹的體力,他們除了三天的幹糧和一天水,隻帶了把輕便武器,一切為了讓馬兒能夠跑得更遠、更快。


    準備就緒後,兩人騎著馬,向著漢軍離去的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他們快馬加鞭,一刻也不敢停歇,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與漢軍有關的蹤跡。


    追了許久,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漢軍在前方紮營暫歇。他們沒有生火,顯然是人員快速用餐,讓馬匹短時休息,然後選擇繼續趕路。兩人小心翼翼地遠遠繞開漢軍的營地,朝著大戈壁的方向繼續前行。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緊張與期待。等待他們的不知道將會是怎樣的挑戰和未知,但他們依然義無反顧地朝著目標前進,隻為了那心中的一份執念和情義。


    從河心洲談判破裂以來,漠南的戰火愈演愈烈。伊稚斜這段時間一直在竭盡全力地收拾各路殘兵敗將,同時整合著後方陸陸續續趕來的援軍。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之前被漢軍打得狼狽逃竄的右大都尉,居然也奇跡般地收攏了一萬多人馬。盡管他們此刻軍心渙散,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攻,但畢竟是馬背上的民族,在逃命方麵還是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和能力,他們的隊伍在混亂中依然保持著一定的機動性和靈活性,且戰且退。


    伊稚斜心中清楚得很,如今在這局勢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在萬分危急關頭真正能夠依靠的核心力量,真正具有強大戰鬥力的,唯有自己的近衛營那三千精銳之士。


    長時間的奔波與戰鬥,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人和馬都已經到了極限。走著走著,伊稚斜抬頭望去,隻見那太陽漸漸西沉,眼看就要下山了。無奈之下,須卜濤隻得在周圍尋找了一座小山作為倚靠,決定就地紮營,讓士兵和馬匹稍作休息,養精蓄銳,等待明天再繼續前行,期望能在這絕境之中尋得一絲生機。


    另一邊的衛青在匈奴南大營經過一番精心部署後,派遣了各路人馬按照既定的戰略目標分頭出擊,而後自己則親率中軍八千人,宛如一把銳利的鋼刀,揮兵直入,向著匈奴人逃竄的方向勇猛追擊。他們馬不停蹄地又往前趕了好幾百裏路,一路上風餐露宿,終於緊緊咬住了這一股匈奴人。


    當衛青追上匈奴軍隊的時候,立刻展現出了一位卓越將領的冷靜與果斷。“穩”字當頭,當下便有條不紊地指揮士兵紮住營盤,為了防止匈奴人的突襲,他下令在營地周圍用武剛車進行四麵環繞。


    這種武剛車,車身長兩丈,寬一丈四,周身用堅韌的牛皮和厚實的粗布緊密圍繞,打造得格外堅固,堪稱是戰場上的神兵利器。它的用途十分廣泛,既可以用來運送兵員,確保士兵能夠迅速到達戰場,又能裝載糧草和武器裝備,為前線士兵提供充足的後勤補給,保障戰鬥的持續進行,關鍵時刻還能當做作戰營的外壁,為漢軍提供堅實的防禦屏障。


    在作戰的時候,武剛車上麵設有一個可以靈活掀起的蓋子,漢軍的弓箭手們就可以從這個蓋子處對外射擊,形成強大的火力壓製。毫不誇張地說,這武剛車就是兩千年前版的坦克,在當時的戰爭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往往能夠改變戰場的局勢。


    衛青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著營地的防禦工作,一邊仔細地分析著各路傳來的情報。據消息稱,西路的公孫敖似乎是遭遇了單於的主力部隊,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交鋒,公孫敖的軍隊吃了大虧,損失慘重。不過幸運的是,那支匈奴主力隊伍好像在戰略決策上出現了猶豫,並沒有立刻揮師南下進行支援,這也讓衛青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東路的李廣卻遲遲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按照之前的約定,此刻他們應該已經到達這裏與主力會合。如果李廣的部隊能夠按時抵達,那麽以漢軍一萬八千人的兵力對陣對方一萬五千人,再加上漢軍裝備精良的強弓利刃以及高昂的士氣,要吃下這些匈奴人應該是一件相對輕鬆的事情。


    但衛青深知,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對方有足夠的時間去認真研究戰場情況,從而找到應對之策。於是,在立定營地之後,他當機立斷,立刻派遣了精騎五千人,向著匈奴營地主動出擊,前去挑戰,目的就是要讓匈奴人疲於應對,始終處於緊張的戰鬥狀態,沒有精力去動其他的歪心思,弄出什麽陰謀詭計。


    匈奴人見漢軍前來挑戰,也不甘示弱,迅速分出一萬騎兵前來接仗。那右大都尉望著漢軍的陣營,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一定要在戰場上殺出名堂來,為自己之前的戰敗洗刷恥辱,重新找回在匈奴軍中的威望和地位。


    就在這雙方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之際,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自然似乎也在為這場殘酷的戰爭增添幾分神秘而緊張的氛圍。突然,大風呼嘯而起,狂風卷著沙石漫天飛舞,一時間,戰場上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兩軍雖然已經擺好了對陣的架勢,但在這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彼此甚至都無法看清對方的身影,隻能憑借著喊殺聲和直覺來判斷敵人的方位。


    衛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天氣變化帶來的戰機,他迅速乘勢指揮大隊人馬,巧妙地分作兩翼,如同兩隻展開的巨大翅膀,左右並進,向著匈奴大營發起了猛烈的包圍攻勢。


    一時間,戰場上喊殺聲震天,漢軍的士氣高昂,他們在狂風中奮勇向前,試圖一舉將匈奴軍隊徹底包圍殲滅。


    而匈奴的左賢王伊稚斜此時尚在營中,外麵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讓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聽著外麵那洶湧澎湃的攻勢,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整個匈奴軍隊正麵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機,這場戰鬥的勝負也許將直接關係到匈奴的未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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