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鍾過去,女人長長的舒了口氣,腦海中整理著淩亂的信息,站起來衝許微微伸出了手。


    “不能說是一場很愉快的聊天,但還是謝謝你給麵子的回答了我那麽多問題。”


    許微微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兩秒,慢慢把手貼上去輕輕與之接觸了一下,然後遲疑的說:“可以告訴我你的結論嗎?”


    “你是想知道我對你的判斷?”


    許微微點了點頭。


    女人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笑了一下,然後意有所指的說道:“你心裏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問題對嗎?與其說你想知道我下的定論,不如說你想知道我會怎麽跟你的監護人們透信兒。”


    許微微沉默了。


    “說實話,這個問題我也很苦惱。從業以來,我第一次遇見像你這麽奇怪的情況。不能用現有的任何一種病症概括。”女人秀美的眉頭皺了起來。


    “抑鬱症、狂躁症、人格障礙、精神分裂……這些心理疾病的症狀你身上統統沒有出現,甚至連創傷後應激障礙都沒有。剛剛我讓你遞水果刀給我,你看起來沒有絲毫反應。仿佛剛用刀子把別人脖子抹了的另有其人。”


    “比起殺人這件事本身,你更在意的是親人對你的看法。”


    許微微眼神有些冷硬的看著女人。


    “別這樣看著我,我隻是實話實說不是嗎?有在意的東西是件好事。”女人攤開雙手,聳了下肩。


    “剛剛的聊天過程中,你沒有表現出漠視、侵犯他人權利而沒有負罪感的情感行為模式。說直白點,你是有道德感、有公平正義感的。而且你的正義感是有清楚界限的。”


    “我問你當時殺人的動機,你說‘不殺他們你就會死’。你能想清楚,並且跨過那道界限做了,這是很了不起的。很多大人都沒有這種果決。”


    “你就像是一個屠龍的勇者。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可以說是理想化的人格了。唯一的——最讓人覺得矛盾的一點就是你的年齡。”女人的眼鏡片閃過一道鋒利的光。


    “你太小了。如果把這些事放在一個二十多歲、或者說十五歲以上的孩子身上。我們會發現,這些問題是不存在的。”


    許微微毫不畏懼的迎上女人的視線,與之對視。她不相信對方能猜出來。


    女人率先敗下陣來,低頭歎了口氣,“改天讓你家長帶你去測個iq吧。”


    “拜拜了,讓人頭疼的小朋友。希望在外麵等著的兩位老板能接受我的說辭。”


    聽出女人的言外之意,許微微鬆了口氣,眉目變得柔軟。身邊縈繞淡淡的敵意也隨之散去。


    總算應付過去了……


    許微微掐著時間,女人離開了二十分鍾不到,父親和舅舅就進來了。


    父親還知道裝一下,舅舅簡直太好懂了,笑得好像有什麽大喜事一樣……許微微表情柔軟了下來。


    “以前總開玩笑說我們薇兒是什麽‘小天才’、‘智多星’之類的,沒想到真的是個天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許微微的眼神下,麥昆越笑越心虛,最後咳了兩嗓子坦白道:“對不起啊,舅舅不該瞞著你的,沒事最好了……”


    “都是我姐的主意!我就說薇兒好好的、怎麽會有心理問題呢?!她哪裏像個有問題的孩子嘛!!!”麥昆甩鍋甩得利索極了。


    西福斯側目,一個眼神,麥昆安靜了。然後走到許微微麵前,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道:“醫生說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獨特性,這些個性或強或弱,沒有定數。就像我們很難解釋有些孩子在某一方麵的天賦。仿佛他們生來就是帶著使命來到這世上的。”


    許微微愣住了,沒有想到那個心理醫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我的孩子不需要肩負什麽使命。但如果是她感興趣的,同時又對她沒有什麽壞處,爸爸全力支持。”


    許微微感覺血液裏湧起了一股熱流,渾身上下暖哄哄的。抬起頭,孺慕的看著西福斯開口道:“謝謝你,爸爸,我愛你。”


    西福斯俯身在她額頭親了親,同樣道:“爸爸也愛你。”


    麥昆酸了,大聲彰示自己的存在感:“舅舅也全力支持!不管你想學醫還是幹其他什麽、哪怕是機械製造、星艦維修……舅舅都全程保駕護航!現在就能給你塞帝都醫科大學、讓你跟那一群大一大二的一塊兒上課去……”


    許微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麥昆語調抬高問:“笑什麽?不相信舅舅的實力?你就說答應過你的,舅舅什麽時候食言過?你就沒什麽表示?”


    明示成這樣了,許微微哪能不照做啊,甜甜的笑著,說了句“我愛舅舅”。


    麥昆受用極了。打開光腦上的錄音器,湊到許微微嘴邊說道:“再說一遍,舅舅要錄下來。從你一歲到現在,每一次的表白都要記錄在案。”


    許微微臉黑了一下,想起他趁自己“不懂事”的時候哄騙她說了好多好聽話。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是舅舅呢。


    許微微聽話照做,西福斯在旁邊欲言又止,用臉罵人。


    接下來的一周,許微微都在醫院度過。雖然活動有限,但每天都會有很多人陪著她。伍法德太太和邱副官還會把出去遊玩時的見聞錄下來,彌補她不能參與的遺憾。


    夢梅德星球是一顆海行星,偏偏許微微的傷限製了她的行動,就算出院了也不能沾水。許微微也很無奈,這和去三亞在酒店房間裏過了七天有什麽區別。


    她自己不能去就算了,爸媽和哥哥們也陪她在這房間裏耗著,這就讓她十分過意不去了。可不管怎麽勸就是沒人願意走。眼看原本的半個月行程已經過去一多半了,大家好像一點兒都不著急。


    許微微每天都感覺自己跟五個皇帝共處一室,她就是那唯一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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