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不熟練也沒關係,我們會給你時間進行專業的培訓。”


    鍾雨仙溫柔地說出這一番話,她身旁圍著詢問的一些阿妹們頓時露出欣喜的表情。


    根據指示牌,大家分別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賽組。


    她們之間並沒有所謂的惡意競爭和故意謾罵,反而是十分認真地在幫忙做著解釋與宣傳,有些年齡稍大一些的依姆,也是一臉慈愛地看著阿妹們,就好像望著多年前,站著陽光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自己。


    鍾雨仙看到眼前這一幕內心有些觸動,或許以前,她們是竹片,是布料,但現在,可以變成飛得高高的風箏……


    “根據比賽規則,我們會首先挑選出一些優秀的參賽者,屆時再從其中產生冠亞軍。”沈芝明一邊巡視,一邊小聲地叮囑著穿著鮮紅馬甲的工作人員。


    恰好與鍾雨仙撞上視線,兩人便走到了角落裏說起了悄悄話。


    “雨仙,這小林是怎麽一回事,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沈芝明有些疑惑地抓了下額頭,趁著無人留意的時候,又趕緊說道:“該不會是和小陶鬧不愉快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呢。”鍾雨仙搖頭,似乎並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太過糾結,而沈芝明隻能好心提醒道:“那你也得催催小林,馬上初賽就要結束了。”


    要是趕不回來,就要錯過參與這次的手藝比賽。


    鍾雨仙自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當即就答應下來,她看著沈芝明離開的背影,正想回到自己的臨時崗位上,沒曾想,迎麵就撞進了一人懷中。


    由於體格較為強壯,甚至差點將他給撞翻了,害得那人有些不悅地捂住鼻子,怨怪地說道:“雨仙,你怎麽做事毛手毛腳的,也不知道是誰叫你來幫忙監督比賽的……”


    鍾雨仙認出來者是盧棲宏後,頓時雙手叉腰,斜著眼問道:“怎麽?你要是有意見就去找村委會啊!”


    “哼。”盧棲宏曉得現在村裏忙得不行,能找到鍾雨仙幫忙已經算是萬幸,他們哪裏還會主動趕人,更何況,自己現在還有更為要緊的事情呢……


    意識到這一點後,盧棲宏臉上頓時堆起笑意,他搓了搓手,很是親熱地說道:“剛才是我說話語氣有些衝撞了你,你可別介意。”


    “行了,你有話快說!”鍾雨仙十分靈活地將手裏的資料卷了起來,同時打消了盧棲宏想要偷看的想法。


    對方尷尬一笑,趕緊做出了想要邀約一同吃晚餐。


    “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雖然你在你家待著,我在我家玩,可我們好歹也是有著朋友之誼,你總不能拒絕吧?”


    在鍾雨仙還未反應過來時,盧棲宏已經快速從口袋裏塞了一張小卡片,接著衝她擺了擺手,直接離開了比賽現場。


    向周圍知情人詢問了下,才曉得,這人已經順利通過了初賽,且成績還算不錯。


    “居然也是比賽木雕技術?”鍾雨仙有些難以置信地擦拭了下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報名表,可事實上,資料上十分清楚地記錄著關於盧棲宏的信息。


    “大學文憑,民間木雕手藝傳承人,從業三年以上,曾參與各類國家級大賽……”這簡直是在唬人嘛!


    鍾雨仙有些無奈至極,當即將那張報名表給要了過來,打算趁著晚飯的功夫去找盧棲宏去問個明白。


    當夕陽的光芒揮灑在鍾雨仙臉上的那刻,初賽總算是進行了三分之一,剩餘的選手大多還有著一些瑣事牽絆,需要等到後麵幾天才能趕來。


    將賽場清點完畢,確定沒有遺漏後,鍾雨仙如約來到了盧棲宏所在的藝術館。


    對方顯然是早有準備,用來招待客人的桌上擺著清新的鮮花,桌上還用滾水泡著熱茶,第一遍的茶湯衝在茶寵上,頓時變了顏色,顯得格外鮮活。


    看完盧棲宏的舉動後,鍾雨仙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說道:“你找我來,肯定不隻是為了吃飯吧?”


    盧棲宏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讚賞,先是笑著表示鍾雨仙近期的表現確實格外惹眼,跟以前那個小阿妹簡直是兩個人了,緊接著又露出頭疼不已的神情。


    “雨仙,你也知道,大家為了贏得比賽,都付出了不少的辛苦和努力,你看,我的手可是傷痕累累啊。”


    他將茶杯放在鍾雨仙的麵前,隨後攤開手,將其展示指尖和手背上的劃痕,很顯然,這都是才留下不久的,甚至可以看到那鮮紅的血痕以及摩擦留下的薄繭。


    “嗯,辛苦隻是暫時的,等以後就好了……”鍾雨仙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從一旁的包裏拿出報名表。


    在那一瞬間,盧棲宏的眼裏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就露出笑容。


    他一邊招呼著人快速上菜,一邊故作疑惑地詢問:“難道是哪裏填錯了?”


    鍾雨仙沒有再繞圈子,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你的信息有很大的問題……”


    既然沈哥將資料審核這樣的大事交給了自己,那就不能隨意糊弄過去,尤其是針對眼前的人,說不定他在盤算著什麽壞主意呢。


    “從業經驗和傳承人的身份有問題,你得拿出證據來證明這一點,否則,初賽資格會被取消。”


    眼看鍾雨仙如此不留情麵地指出這一點,盧棲宏臉色有些難堪,不過他沒有著急發火,而是同樣點了點頭,擠出一些笑意地附和道:“是,我確實有將簡曆美化一些,但這不是人之常情嘛。”


    “不對,你之所以將那些信息填寫上去,無非就是想著能夠多加一些分數,給評委留下個好印象。”


    這對於其他普通的參賽者簡直是不公平!


    “要真論起來,陳瑜的阿媽還格外擅長金蒼繡呢,人家接近二十年的經驗,哪裏是你能比得上呢?”鍾雨仙皮笑肉不笑地留下這句話,然後又提醒道:“現在去聯係沈哥改正,還能有機會繼續參賽,可要是死性不改,那就別怪我沒有提醒了。”


    盧棲宏頓時站起身,想要再說幾句,沒想到鍾雨仙直接將他之前給的那張卡片取出來,露出裏頭隱藏的純金打造的飾品,頗為冷淡地說道:“我窮歸窮,但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知道什麽東西該收,什麽不該收。”


    “你!”盧棲宏臉氣得漲紅起來,他握緊拳頭,似乎想要朝著鍾雨仙來上一拳,但又忍了下去,有些不情不願地質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同樣是從小在村裏一起長大的,鍾雨仙和沈芝明可以很快地就和其他人成為朋友,但是對於自己卻一直是不冷不熱,就好像很是嫌棄一樣,這實在叫盧棲宏想不明白。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無權無勢的緣故,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賺錢的本事,能擁有這樣一個店鋪,可鍾雨仙她們卻還是避之不及,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深深的絕望和憤怒讓盧棲宏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望著眼前人,鍾雨仙隻是淡然地表示道:“你錯了,我們大家都一樣貧窮,不存在誰瞧不起誰,唯一的差別是,林哥和沈哥都是善良的人,願意為大家著想和帶領更多的人走出困境。”


    “可你呢,你在做什麽?”


    對於這樣的反問,盧棲宏有些惱怒,當即表示道:“村上每次舉辦活動,我都認真響應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鍾雨仙搖了搖頭,她覺得自己說得足夠多了,既然對方不明白,也實在是沒有必要再繼續糾結下去。


    她推開玻璃門,踏出了這塊區域,外頭剛巧刮來一陣涼風,激起渾身的雞皮疙瘩。


    說實話,不僅僅是盧棲宏表示疑惑,就連鍾雨仙有時候都很納悶,自己何德何能,怎麽會遇上那麽好的一群人。


    先是林哥,後來又遇到了沈哥和小言……


    “鍾雨仙?”一聲輕聲呼喚,打斷了思緒。


    抬頭後,鍾雨仙才看清眼前人是個穿著灰色衛衣的男生,他撐著傘,或許是見到雨下得有些大了,便多偏向了鍾雨仙這邊,然後有些疑惑和關心地問候道:“是在為比賽的事而發愁嗎?”


    忙碌多時,鍾雨仙幾乎快要將他給遺忘了,也就是那個曾經在街頭看到便臉紅心跳,不敢多看幾眼的人。


    此刻她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朝對方點了點頭:“嗯”


    男生盯著她看了一秒鍾,很快就收回視線,綻開笑容來說道:“大家都說你變了,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


    他像是在回憶般的,有些糾結開口:“還記得嗎?以前我每次想跟你打招呼,你總是一下子就跑開了,就像是個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現在這樣不好嗎?”鍾雨仙不著痕跡地將身體往外挪開了些距離,身旁人有所察覺,立刻笑著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最後他幹脆將傘留給了鍾雨仙,爽朗地朝她擺手說道:“很高興能看到你開心地生活,希望你以後越來越好。”


    與之前不同的是,男生反而紅著臉率先跑開了。


    直到此時此刻,鍾雨仙才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手裏的雨傘,她不傻,自然能感受到對方傳遞的好感,但原先空缺的內心,已經被友情給逐漸填滿了,她不再像以前患得患失,自然可以輕鬆地應付著眼前的事情……


    當一通電話打來時,林此霄正有些頭暈腦漲地坐在沙發上。


    不遠處是陶斯言在與靜姨說著什麽話,由於腦袋有些昏,他並不能聽得太清楚,隻能隱約感受到那位的態度從剛開始的欣喜,變得有些抗拒,甚至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


    緊接著,就看到陶斯言端著一個托盤走出來,上麵是一碗剛煮好的薑湯,而旁邊是熱乎乎的帕子。


    “你呀,估計就是吹了點風,才會這樣難受。”她笑著扶林此霄坐好,然後將薑湯遞到了唇旁。


    這是林此霄第一次被除了阿媽之外的人這樣照顧,頓時有些不安起來,心情也格外緊張。


    勉強喝了好幾口後,他才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有意想要來打擾,隻是因為太擔心陶斯言了,可這樣的話,說出去會有多少人相信呢?


    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子,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自然是不肯輕易鬆開手。不用別人議論,林此霄自己都能想象得出,他們的想法。


    同時很懊惱,自己給陶斯言帶來了麻煩,於是趕忙說道:“我會盡快離開的。”


    陶斯言深深地看他一眼,脫口而出道:“多住幾日吧,反正房間多得很。”


    此類的話,她曾經對鍾雨仙說過,可現在換成林此霄,倒是有了一種別樣的滋味。


    “小姐,您明天還有要緊事呢,我已經給小林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推開窗就能看到東方明珠呢,我想他會滿意的。”靜姨臉上帶著笑意地走出來,然後看著林此霄說道:“不僅如此,我還幫忙聯係了一個導遊,這幾日都由他們來照顧你的衣食住行,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到這,陶斯言頓時站起身,微皺眉頭說道:“靜姨,他就在這,哪也不去。”


    “言言。”靜姨加重了些語氣地提醒道:“咱們家裏沒有什麽長輩在,小林一個男孩子,住著始終是有些不方便的。”


    這番言外之意,頓時也叫林此霄明白了過來,他趕緊點頭,讚同道:“是啊,我還是出去住吧。”


    話音剛落,林此霄就要掙紮著起身,沒想到,陶斯言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頭阻止道:“沒事,你安心住著吧。”


    靜姨還想再說幾句,陶斯言轉身說道:“靜姨,阿霄不是什麽外人,他是我喜歡的人。”


    “唉。”靜姨心疼地歎息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看向林此霄,緩緩開口問道:“真的嗎?”


    這審視的眼神,好像要是林此霄一旦有二心就會直接叫人將他給趕出去。


    林此霄的腦子“轟”的一下,雖然之前陶斯言總是在沈芝明和鍾雨仙麵前說一些逗趣的話,甚至就在他麵前也有過類似的話語,但兩人之間始終是蒙著一層窗戶紙的,現在要將其揭開來,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哼,我看小林似乎不是這樣想呢。”靜姨走上前,拉著陶斯言的胳膊,輕聲在她耳旁勸說道:“言言,你呀,就聽我一句勸吧……”


    作為過來人的靜姨自然能夠理解陶斯言的情竇初開,雖然有些遲,但來的迅速和凶猛,簡直是叫人招架不住。


    現如今,她得保持清醒,以便做出更好的判斷,以免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打什麽歪主意。


    也不怪靜姨會多想,畢竟陶斯言家裏現在的狀況實在是亂成一片了,連個能做主的長輩都沒有……


    看著靜姨那一臉擔憂的神情,以及陶斯言十分堅定的眼神,向來喜歡逃避的林此霄在那一瞬間就站了起來,他主動向靜姨表達了不提前打招呼就來拜訪的歉意,然後才將視線看向陶斯言。


    “對不起,我不是太擅長向人表白,可我覺得,你對於我而言同樣是特別的,就像是很早以前就已經認識了……”


    說出這番話,已經耗費了林此霄很大精力。


    他原本就有些不舒服,此時更是體力不支,直接一頭栽倒了下去,幸好身旁便是沙發,而陶斯言也是略顯驚慌地伸出手拽住了林此霄的胳膊,兩人一同倒在沙發上。


    也就是那一刻,林此霄看到了她脖頸處的淺淺傷痕。


    電光火石裏,曾經封閉在記憶深處的畫麵快速地閃過,而林此霄也是頭疼極了,難受得甚至幾乎快要暈厥。


    這樣的狀態,讓陶斯言嚇了一跳,迅速叫著靜姨去找家庭醫生來幫忙看看究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送王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鬆子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鬆子落並收藏送王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