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當值的小太監小順在廊下聽到聲音輕輕打開了房門,見慕容翀一臉威嚴的坐在床邊正看著他,嚇得他脖子縮了一下。


    “滾。”


    “是是是,太子殿下。”


    一聲怒吼嚇的他連滾帶爬的出了寢殿,關好門,順著自己的胸口。


    看來這活他幹不了了,明日還是找師父換個人吧!


    歎了口氣繼續去廊下守著,以便殿下傳喚。


    慕容翀這一晚睡得極其不踏實,不是夢見那麵容模糊的女子要跳河、便是夢到那女子要翻山。


    他隻能在邊上勸阻,但這微乎甚微,那女子仍我行我素,一意孤行。


    最後氣的他,大聲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女子竟然還在嘲笑他。


    他上前正要教訓她一番,卻怎麽也找不到她。


    他心中的驚慌不知與誰說,他大聲的喊叫著她,回應他的隻有他自己的回聲。


    過了許久,他從夢中驚醒,臉上一片冰冷,隨手撫了一把,竟然滿是淚水。


    坐起身,看著眼前的紗帳出神,他想不明白,為何她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來人。”


    來福推開門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宮女。


    “太子殿下,晨時快到了,恭請殿下洗漱。”


    “其他人,出去。”


    慕容翀剛起床,語氣中帶著不善。那群宮女見狀,連忙訓練有素的將洗漱物品擺放整齊,出了寢殿。


    最後一個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間太過於慌張,摔倒在地,委屈的抬頭仰望著慕容翀,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不長眼的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慕容翀話剛出口,兩名太監上前,拉著她出了寢殿。


    留下慘絕人寰的哭喊聲。


    ......


    三日後,邊關。


    今日演武場聚滿了人,連火頭兵都跑過來圍觀。


    元歌穿著鎧甲站在點將台上,眾人瞬間收了聲。


    “今日,若哪個方陣出了岔子,整個方陣受罰,聽到沒。”


    “是,是,是。”


    “列陣。”


    四散在各處的突擊兵,翻過重重障礙,朝著點將台匯聚。


    牧野也在其中,跟著盛圢學功夫,跟著元歌練速度。聽到指令,如獵豹一般,首當其衝,行動迅速,反應敏銳。


    突擊兵反手握刀,半蹲身體,在黃土堆裏摸爬滾打,豎起的稻草人,被瞬間擊落。


    “弓箭手。”


    範曄死死盯著看著自己訓練的方陣,他聽了元小將軍的話,將方陣分為多個隊伍,分開集訓,責任到人,若隊長對盡到職責,將會為取締。


    眾人為此拚盡全力,全力以赴。


    如今驗證成果的緊要關頭,他比任何人都緊張。


    但看著戰場上所剩無幾的稻草人,心中暗暗歎下一口氣。


    “精兵何在?”


    “在,在,在。”


    響徹演武場的怒吼聲由遠及近,僅看氣勢便能讓人不寒而栗。


    盛圢看著三日成果,雖時間有限,但也小有所成。


    不過喘息間,演武場上的稻草人盡數倒下。


    精兵整齊動作整齊劃一,回歸原位。


    隨後一眾勤務兵上前收拾殘局。


    元豐坐在點將台上看著台下的一眾將士,朝著身邊的元歌點頭。


    還未等台下眾人歡呼慶祝,敵寇偷襲的鼓聲震徹整個軍營。


    元歌看著眾人:


    “將士們,三日成效如何?此次出戰才能知曉,可有信心取勝?”


    “有,有,有。”


    “好,若此次大捷,全軍喝酒吃肉。”


    場下的歡呼聲比打了勝仗更讓人亢奮。


    一刻鍾,元歌身披鎧甲,手握紅纓槍,騎著風馳,帶著軍隊向敵軍衝去。


    ......


    京城、皇宮。


    年邁的聲音從明黃帳中傳來:


    “如何?”


    “回皇上話,未得手。”


    一隻清透的玉如意從帳中扔出來,砸在地上,碎裂成片,怒吼聲隨之響起:


    “廢物!走了嗎?”


    “回稟陛下,如今已出城。”


    “嗯,北上路途凶險,出些意外在所難免,若是缺胳膊少腿,儀容有損,不利於國之儲君。”


    “是,屬下聽令。”


    慕容翀右眼皮跳了兩下,放下手中的信件,伸手撩開車簾。此時回頭看,還能看到城樓。


    輕嗤了一聲,放下窗簾。


    若非昨日看的嚴實,那糧草早被換成大石。


    這皇帝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千萬將士死活,不顧黎民百姓死活,還有什麽好值得千人敬仰,萬人跪拜?


    今日一早他高調出城,便是想再試他一試,誰知他隻讓海壽身邊的小太監帶了句話。說他身體欠安,不便出宮,讓他路上多多小心。


    這話說的違心,若沒有他,他們這一路定會平安順利。


    哪個山匪強盜不想要命了,敢劫軍糧?


    如今這父慈子孝他也演的累了,若是此次能從邊關活著回來,那位置,不是他的他也要爭搶一番。


    剛出城不過十幾裏地,眾人行至落霧山,便被人盯上了。


    此處林木眾多,秋風瑟瑟,風吹葉落,嘩嘩嘩的聲音響起,將某些細微聲音隱藏。


    天啟貼著馬車對慕容翀說道:


    “主子,有人。”


    “怕不是故意找來的?”


    “主子,坐穩。”


    “嗯。”


    慕容翀閉目養神。


    此次出行的隊伍裏除了他的人、魏鐮安排的少量禦林軍、外公找來的江湖俠士、剩下的便是皇帝手中的暗衛。


    這群人危亂之際並不會以他為尊,反倒是會搶先要了他的命。


    這群人數量不少,若是一意孤行,他會讓他們嚐嚐什麽叫求死不能。但若是肯為他所用,他也不會過於刁難。


    天啟看了看不遠處的林子,又扭頭看了看遮掩的嚴實的車簾,又扭頭看著眾人:


    “打起精神,過了落霧山再休整。”


    “是。”


    樹枝被踩斷的聲音響起,慕容翀睜開眼睛,眼中殺氣盡顯,連車外的天啟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秋風驟起,卷起一地落葉漫天飛舞。


    一時間數十個黑衣蒙麵人從林中竄出,一半的人朝著最中間的馬車襲去,另外一半朝著押運糧草的車前跑。


    “給我殺了狗官的頭,獻祭亡去的兄弟。”


    這蹩腳的理由或許隻有他們自己相信吧。


    很快馬車周圍圍滿了守衛,除了慕容翀的親信,便是那些江湖俠士。


    禦林軍正與黑衣蒙麵人對抗,那些被皇帝插進來的暗探則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


    “天啟。”


    慕容翀在車內叫了聲。


    站在車轅上的天啟,一個飛身,朝著那群瞎比劃的暗探衝去,隻一瞬間,兩人已倒下。


    其中一人見狀,朝著天啟吼道。


    “你在做什麽?”


    “他是暗探,或許是某國故意派來擾亂我軍前進的細作,故意躲在糧草兵中,你剛不會沒看到吧!莫非是要袒護他不成?”


    這暗探、細作的帽子扣上,即便他想說兩句,也不能開口了,否則他也要送命。


    天啟猛然扭頭,眼中殺氣湧現,嚇得那人退後了兩步。天啟抬手,站在那人身後不遠處正舉著刀朝他砍過來的黑衣蒙麵人應聲倒下。


    那暗探不敢再說什麽,轉身參戰,奮力對抗黑衣人。


    不得不說那群江湖俠士的武功確實不俗,不過一刻鍾已斬殺殆盡,其他幾個黑衣人見落了下風,互相對視後又迅速的消失在樹林裏。


    慕容翀從馬車中走出來,直直朝著剛才阻攔天啟那人身邊走去。


    “你是何人?”


    那人恭敬的彎著腰身朝他行禮:


    “回稟殿下,小人向釗。”


    “禦林軍?”


    “並非。”


    “那你為何在此?說,是細作還是叛軍?”


    聽慕容翀的話語突變,向釗立刻跪在地上:


    “殿下,是皇上擔心您安危,派小人隨行守護您到邊關。”


    慕容翀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指環,抬眼看了看他。


    “是嗎?可父皇並未同孤提過此事。”


    “殿下,這是皇上親筆信,說若您心中起疑,便將此信給您過目。”


    向釗從懷中掏出寫著【吾兒親啟】字樣的信件,雙手高高捧起,舉過頭頂。


    “是嗎?”


    慕容翀並沒有伸手去接信,片刻,猛然出手抽出天啟手中的長劍,一把刺進向釗身邊那人的腹中。


    向釗不敢挪動半分,手捧著信件地頭看著地麵樹葉上噴濺到的血液。


    “向釗,此人未聽命於父皇,甚至賊人來襲,還左顧右盼,孤怎會將性命交於此人手中?”


    或許慕容翀這話隻有向釗知道,說出來隻是為了震懾他而已。額角的汗順著天庭匯聚在眉心,滴落在樹葉上的血液裏。


    思索片刻,隨之說道:


    “殿下英明。”


    慕容翀抽出長劍,在向釗衣服上擦掉血跡,反手將劍插進劍鞘,一陣風吹過,向釗手上的信件隨之“飛進”他的手裏。


    隨之馬車內傳來他慵懶的聲音


    “走吧!”


    向釗整個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常走在死亡邊緣,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和死亡如此接近。


    若是剛才沒有那樣說,等待自己的是不是會和他一樣?


    向釗扭頭看著身邊早已斷氣的兄弟,連忙起身跟上前麵的馬車。


    這太子殿下,深藏不露,隻願他今日的選擇無錯。


    翻過落霧山,臨近午時,眾人原地休整。


    元啟悄悄上前說了句:


    “行至蒼山。”


    “嗯。”


    “主子,可否先行?”


    “不動腦子。”


    天啟連聲告罪,甚至跪在馬車邊低著頭。


    今日他剛給那群暗探來了個殺雞儆猴,這幾日人心還需再穩穩。


    若是再有人行刺,用那群不聽話的擋在身前最合適不過。若是他先行一步,消息被傳回京城,扣上個玩忽職守的帽子,或許連邊關都到不了,直接就地正法了吧!


    遠處紮堆的那幾人見慕容翀對親信皆是如此,左右看了看,繼續拿著幹糧啃。


    “這莫非原本便如此?如今隻是顯了本性?”


    “閉嘴,豈是爾等之人可論?”


    被向釗輕斥了一聲,那人連忙低頭啃著餅子。


    向釗看著不遠處的馬車,皺了皺眉,心下歎出一口氣。


    ......


    邊關戰事驟起,西晉士兵並沒有因為這三日小有成效的演練而變得多強。


    反倒是體格和力量上懸殊差距讓西晉節節敗退。


    那馬群像是有靈識一般,帶著蠻夷兵左右閃躲,將突擊兵繞的團團轉。隻有牧野一人遊刃有餘的穿梭在人群中,一招製敵。


    元歌騎在馬上看著前方黃土飛揚的戰場,眉頭緊皺。


    “炒熟的麩糠帶了嗎?”


    “剛送過來,還是熱的。”


    “騎兵,撒出去,速去速回。”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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