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是秋獮那一日被放出來的,這次秋獮,寧王將側妃與幾個姨娘都帶上了。寬闊的原野上已經搭起了一頂頂帳篷,圓鼓鼓的,雖小卻五髒俱全。


    皇家狩獵,看的是氣勢,吃穿用度早早便已經備上了,與在宮中時並無差別。


    秋獮之前,要先祭天。皇上率領一眾皇子、皇親、大臣們焚香對天拜,祈求百草豐茂,五穀豐登,風調雨順,百姓和樂。秋獮的祭天與祈福祭天的過程差不多,簡化了一些程序。


    由皇上對天射出第一箭開始,秋獮便算是正式開始了。起先,大家都是跟著皇上的,稍後,待皇上獵到獵物後,他們才會逐漸散開,三三兩兩結伴狩獵。


    每年秋獮,都會選出一位榜首,這魁首之位,太子自然是要爭一爭的,以彰顯自己文武全才,英勇無比。每年,太子交上的獵物,都是皇後提前給他備下的。寧王一貫對榜首沒興趣,今年太子初監國,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更不會同他爭。


    得意吧,越是得意,日後摔下來,才會越痛。


    寧安在秋獮場見到了太子的外室綰綰,如今她已經是太子府上的姨娘了。許是上次催生太過傷身了,她的嘴唇沒有一絲的血色,她也越發的瘦了。薄薄的一片,似風一吹就會倒。她沒有敷胭脂,也沒有塗口脂,素白著一張臉,惹人憐愛。


    這個人,指的是太子,指的是一些憐惜她的人。皇上嫌棄晦氣,秋獮是展現男子氣概,也是大家齊聚一堂開心、快樂的日子,她素白著一張臉,哪裏像是參加秋獮,分明就是參加喪儀。


    原本開心的皇上在看到她後一瞬間沉下了臉。周圍的人都是人精,無需思量便知是因何。輔佐著太子的大臣們在皇上離開後,便斥責起了太子,訓導太子要知輕重。便是他日後為了帝王,他喜歡可以納入後宮,但萬萬不能帶入人前。徒惹臣子們不滿,百姓們議論。


    身份如同天堃,權勢越是高的人越是越不得。


    寧安也見到了寧王說起過的端王側妃。那是一個嫵媚豔麗的女子,嘴唇紅豔,談笑說話間會不自覺地抿抿嘴,彰顯著她的倔強。


    秋獮也算是皇家的大活動了,女眷們自然打扮的莊重。命婦著命婦服,一眾王妃則是著製式的王妃衣衫。今日剛打過五更,兩個嬤嬤便將她叫了起來,洗漱梳妝更衣,不到卯時,他們便已經上了前往秋獮獵場的馬車。


    寧安以寬大的衣袖遮臉,悄悄打了一個哈欠。許嬤嬤看了她一眼,伸手為她理了理霞帔,也當作是提醒。


    張嬤嬤看了許嬤嬤一眼,低聲道,“這等場麵,難免枯燥乏味,以前先皇後在時,總也不喜歡參加。”無論是祭祀還是親蠶禮,能推了便推了。倒是便宜了現在的皇後,露了不少臉。


    張嬤嬤又道,“臉麵露的多,錯的也多。”皇家不是尋常人家,錯了便錯了。生在皇家中人,若是錯了,便是禍及性命、家族。


    許嬤嬤沒有應話,卻對寧安道,“王妃若是倦了,便進帳子歇息。”總歸王爺也交代了,她們的王妃無需跟完全程,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有什麽事,有他頂著。


    寧安緩緩搖了搖頭,“不了。”若是她離開了,朝中本就對寧王不滿的人,還不知道又會說些什麽了。


    女眷們站在隊伍的後麵,等待著祭天的結束。


    去年秋獮,寧王的一雙孩兒還小,不能參加,今年皇上專門將他們抱到了祭台上。祭祀的香雖然是頂好的香,點的多了,也煙霧繚繞。大人還好,孩子隻是聞了一下,便被嗆的直咳嗽。


    皇上心疼孫子孫女,忙讓奶娘抱了下去。


    寧王道,“等明年走路穩了,便能跟在父皇後麵一同祭天、狩獵了。”


    皇上嗬嗬笑著,“甚好。”他轉身走下祭台,“明年秋獮的祭拜,便讓他們主持。總歸是日後要做的事,早些學了也好。”


    跟在他們後麵的皇親以及大臣們,彼此相視一眼。這些年他們越發的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了。若說是想要將皇位傳給寧王,又為何會放權給太子,若說是想讓太子為帝,話裏話外,所做之事,分明就是在為寧王鋪路。


    正是因為如此,太子黨的大臣們,越發的歸束著太子了。生怕他在監國期間,犯了什麽錯,下了什麽錯誤的決定。


    寧王與皇上並肩走下祭台,“苗苗對這些沒什麽興趣,他倒是喜歡娘留下的醫書、手劄。禾禾喜歡刀槍棍棒,也不知日後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得以入廟堂的女將軍。”一歲多的兩個孩子,最近也開始顯現各自的性格。女兒活潑機靈,兒子安靜乖巧。


    “女將軍也沒什麽不好。”皇上哈哈大笑,“做了女將軍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似元杞冉一般也好,旁人想要背後罵她兩句,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能不能承擔被她知道後的後果。


    “等秋獮之後,你陪朕去丁字街住幾日。”


    寧王看向他,“丁字街人員雜亂,環境逼仄,安全無法保障。”


    皇上回視他,“朕在那裏住了好多年,什麽樣還用你說嗎。”他伸手拍了拍寧王的肩膀,“你腿傷剛好,待會兒帶著你的王妃在周圍玩玩,無須跟著朕了。”


    秋獮開始前,以炮聲為號,帳篷建在外圍,距離圍獵場有一段距離,可即便是這樣,她們還是聽到了炮仗聲以及圍獵開始時的歡呼聲,馬蹄奔走的聲音。


    端王側妃走來同寧安打招呼,按著規矩,她雖是寧王十二皇叔的側妃,但因是妾室,也是要向寧安行禮的。寧安站在帳篷外,等著她行禮,等了半天,卻隻等來了一句。“去年秋獮便想見見寧王妃了,隻是寧王妃剛生育不久,要好好養身子。今年可總算見到了。”


    寧安眨眨眼,這位側妃似乎真當自己是長輩了。


    皇族中人,不分長晚,隻看身份。


    寧安淺笑道,“側妃若是想見我,向寧王府遞帖子便是了。”嘴上說著想見她,她可沒見到過一次她的拜帖。


    寧青從帳子中走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前露麵,一露麵便驚人,驚心動魄。


    十五歲的少年,比三年前更豐神色澤,似神仙落人間。眉秀而長,眼光而溜,發甫垂肩,黑如漆潤,麵如傅粉,唇若塗朱,齒白肌瑩,威儀棣棣,衣裳楚楚。


    史太師與他問話,他行弟子禮,問答之間,井井有條,從容不迫,雅致彬彬。寧青讀書好學,三墳五典、諸子百家,莫不窮究。內典玄宗,亦所諳明。自知相貌豔冶招侮,更深自韜光隱耀,幾年來,潛心讀書練武,不與人結交應酬。


    寧安見他換好了騎裝,便笑著對他道,“你騎王爺的青驄馬去,跟著大哥、三哥他們,別一個人亂跑。”她伸手為寧青整了整衣領,而後將長寧劍係在了他腰上,“長寧劍你拿著,若是有人為難你,你便亮出。”


    寧青笑著應聲,“知道了。”他已經比寧安還要高了,微微屈膝,方便寧安為他理衣襟。“我會跟好大哥他們,不會亂跑的。”


    “遇到凶猛的獵物,別追,榜首什麽的,咱們不爭也不稀罕。”她擔心青兒少年氣盛,追著獵物入山林,遇到危險。


    “嗯。”寧青笑道,“不追凶猛的獵物,我去給禾苗抓小兔子去。”


    寧安伸手拍了拍他,“去吧。”


    看著寧青騎上馬走遠了,寧安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端王側妃。她一身胭脂紅綴繡八團簇牡丹鞠衣,胸前一團喜相逢孔雀紋,外罩一件橘色大衫。發髻上綴著,點滿滿翠,鑲珊瑚金菱花的冠子。還插了一對祥雲鑲金串珠,石榴石鳳尾簪,明豔華貴,直逼一眾後妃、王妃。


    寧安上下看了她一眼,含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聽王爺說,端王府中事物一貫是側妃掌管,原還覺得不可思議,王妃尚在,怎就將府中諸事交給了側妃,豈不是寵妾滅妻,如今倒是信了。”便是她不曾參加過皇族儀式、活動,也知道避諱一說。


    妾室便是無衣服可穿,赤裸著身體,也不能穿正妻不要的衣衫。這是大不敬,亦是僭越。今日秋獮,皇上、皇族、大臣們都參加了,她又是牡丹,又是孔雀,滿頭珠飾,還帶著紅珊瑚手串。先不說端王還有王妃,便是沒有,側妃就是側妃,也該謙遜退讓才是。


    寧安轉身進了帳子,端王側妃有些窘迫,卻並不太在意,伸手扶了扶步搖,笑著離開了。


    阿朱對寧安道,“王妃,您是沒看到到她剛才的笑,怪瘮人的。”


    寧安坐在梳妝台前,拿下沉重的發釵。“大概是抓著什麽王爺或是我的把柄了,自覺地不怕我們。”若非如此,又何必專門來見她,還故作親熱呢。她才不信她不懂規矩,一個不懂規矩的女人,如何能讓端王妃被禁足,如何有膽子暗害端王。此番前來,大概就是看看她是誰,長的什麽樣子。


    阿紫道,“聽說端王側妃年輕時有女諸葛一稱,今日看來,倒是不像。”


    寧安拿下耳環,雙手捏著耳垂揉著耳朵。“不過是旁人巴結她給她的一個虛名,她自己想必是信了。”信了,便自信了,自信了,便自傲了,自傲了,便覺得自己的身份比之她們這些側妃並無不同了。若非如此,如何敢穿的如此僭越呢?


    “星月。”她輕喚。


    暗衛星月從房梁上跳下來,寧安道,“去查查端王側妃,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事。”


    “是。”


    寧王走入帳子,走到寧安身後,伸手附上她的手,寧安仰頭看他,放下手,讓他給她揉耳垂。“你怎麽回來了?”


    “父皇憐惜我腿傷剛愈,不用我跟著。”他輕輕揉捏著寧安肉肉的耳垂,看著銅鏡中的她。“待會兒帶你去抓兔子。”


    太子獵殺了一頭野豬,正在歡呼的時候,寧王帶著寧安走進了一個山洞。“這個山洞,是我們小時候發現的。”教他們功夫的師傅,總是帶著他們來獵場跑馬,當時他年幼,在秦長鬆的蠱惑下,就跟著他偷偷跑了。“我,長鬆,杜公子,還有秦相一門,長孫家的幾個後輩,柳兒姐姐,跑入山中找不到歸路。”當日下起了大雨,他們就躲入了這個山洞。“這裏看著不大,內裏確實別有洞天。是按著陣法鑿出的。”他拉著寧安,一邊走一邊告訴她要如何才能走入。“我們當年來這裏的時候,這座山洞隻開鑿了一半,後來我封王開府,便派人繼續開鑿,才有了現在的規模。”說是規模,也並不大,但若是遇了什麽事,躲在裏麵還是能過幾月的。


    洞中石床、桌椅,一應俱全,山洞的另一麵,清澈小溪從洞口流過,平台上,長滿了各種植物。


    “下麵還有一塊空地,長鬆建了一間小小的茅草房,也不知還在不在。”平台之上,原是有一個垂梯的,他們太久沒來了,梯子便腐蝕斷裂,掉了下去。


    回到洞中,寧王將寧安抱到石床上。石床上鋪了幹草,坐在上麵,一股淩冽的幹草香撲來。“我前幾日看《聊齋誌異》,裏麵有一篇叫作荷花三娘子。”


    寧安一邊聽他說,一邊伸手摸幹草,滿是新奇。幹草墊並不粗糙,反而柔軟舒適。


    寧王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輕語,“湖州宗湘若,士人也。……曰:‘桑中之遊樂乎?’女笑不語……”【聊齋誌異,荷花三娘子,自己去看。】


    寧安聽著聽著,臉便紅了,而後又是一陣青白。她原以為寧王隻是帶她來看看幼時發現的地方,卻不想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她便說,為何許久不曾來過的山洞中,會好好放著幹燥柔軟的幹草墊,又搭著爐子,一旁的木櫃中,還放著幹淨的衣衫。


    “算起來,我們也有兩個多月沒有了。”夏日天熱,她嫌事後一身粘膩,涼快一些後,她又來了癸水,待她癸水結束,他又傷了腿。


    他伸手解開寧安的腰帶,含著寧安的唇淺淺的啃咬。洞外不時傳來追捕獵物的馬蹄聲以及說話聲,寧安既羞愧又緊張,緊張到渾身都緊繃著。


    寧王一邊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一邊低聲安慰,“別怕,他們進不來。”


    話音剛落,秦長鬆的聲音便在外麵響起。“這裏有個山洞,我和寧王幼時走丟那次,就是躲到這裏了……”


    秦長鬆找到了山洞入口,正要進去,暗衛便從一旁冒了出來,兩人伸手,將他攬在了洞外。


    秦長鬆挑眉,星一道,“秦大人,王爺與王妃在裏麵。”


    秦長鬆撥開他們的手就要往裏走,“在裏麵就在裏麵……”話音還未落,便止住了。隨後曖昧一笑,後退了兩步。“你們王爺玩的真花。”


    星一低眉回道,“不如秦大人。”


    款洽間,寧安呼痛,隨即又怕被外麵聽見,越發的緊張羞愧了。她閉上眼,張口狠狠咬上寧王的肩膀。


    “唔。”寧王悶哼一聲,隨即便是一聲忍耐不住的呻吟。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此時的呻吟更是充滿了誘惑。


    寧王本還想逗逗她,見懷中的身體如同落葉一般搖擺顫抖,便一邊摸著她,“……”【就是很普通的話】


    寧安喘息著,在他溫柔的安撫下漸漸放鬆了身體。【大概五十字的動作描寫】


    山洞外又傳來說話聲,是晉王妃。星一重複了一遍對秦長鬆說的話,晉王妃先是一愣,隨後便是怒上心頭。


    “你們王爺平日裏便是這麽對王妃的嗎?”大庭廣眾之下,野外苟合,誰知道他是求得刺激,還是存了羞辱之心。


    寧安抱緊了寧王,她明明知道外麵有暗衛守著,山洞又重重疊疊,有陣法相護……


    【這裏省略了一段】


    洞外漸漸沒有聲音,寧安也逐漸放鬆了下來,沉浸其中。不一會兒整個石洞中便充滿了如小獸一般地低鳴聲。【……】


    情動之下,寧王脫口而出,“小安,小安,給我生孩子吧,我要你給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寧安閉著眼,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她坐在他腿上,緊緊地抱住他,唇邊含笑。“有禾苗還不夠嗎?”


    “不夠。”他埋在寧安的胸口,“要很多很多……”


    “可我不想生那麽多。”有孕產子的辛苦,若非親身體會如何能知道。她也喜歡孩子,可有孕產子之苦她卻不想年年承受。


    寧王與她額頭對著額頭,“生孩子的是你,你不想生,那便不生。”他親吻著寧安的唇,“我隻想你給我生孩子,我們的孩子。”想想便覺得愉快。他們的孩子,無數流著他們的血液,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你這樣豈不是矛盾?”


    他抱著寧安轉身,將寧安按在石床上。“你敢逗我。”他輕輕的拍打了寧安的屁股,引得寧安一陣驚呼。“難不成你要我去找別人生?”


    寧安嬌哼著,“你敢。”她抱住他的脖頸。


    他低聲歎息,“若不是顧及你的身子,我定要讓給給我生十個八個。”


    寧安勾起腿,纏住他的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孩子,也不能以數量來看,咱們的孩子,一個便能頂十個。”她突然想到了最近一直被王爺提起的十二皇叔端王。端王的孩子倒是多,十幾個兒子,七八個女兒,隻是兒子多是養不大的,如今成年的幾個,看著也不像是能承大事的。幾個女兒如何倒是不知道,她還未見過。


    寧王見她走神,【動作描寫】“是本王的錯,原是憐惜你的身子,誰知你竟毫不在意。”在他的身下,竟然還能想其他事。


    寧安推了推他,“對了,剛才端王側妃……”【省略】“等會兒,我有事同你說。端王側妃她……”不知懷了什麽心思,總覺得不懷好意。


    寧王【省略】“誰都沒有我急。”說罷,【動作描寫】


    清洗完換好幹淨的衣衫,已經是傍晚。


    寧王騎著馬回營地,寧安坐在他身前,靠在他懷裏昏昏欲睡。


    寧王看著她瞌睡的樣子,神色情不自禁的柔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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