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子流放了,這筆賬,我日後跟你算。


    寧安看著簫姨娘,微微一笑,“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弟弟。沒有教養好弟弟,也是我的責任。”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片給蕭姨娘,“流放也好,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任何事,任何時候,都有人護著他的。”芹菜炒牛肉,芹菜脆嫩,牛肉細滑,她很喜歡,她想,簫姨娘也定會喜歡的。畢竟,她都這麽老了,還一身翠粉,滿臉滑粉,想必是喜歡脆嫩的東西。“你看我的四個兄長,各個驍勇,從不惹事,不像文龍,蜜罐子裏長大,莫說法律了,便是基本的道德都沒有。”


    蕭姨娘看著她,“你如今有寧王護著,還能囂張一下,若是沒有呢?”男人對於女人的寵愛,從來都隻有那麽幾年,待到花殘粉退,待到人老珠黃,還會得到寵愛嗎?沒有容貌,便隻剩子女與家世了。她難有身孕是其一,其二夏侯一門越是驍勇,便越是惹得皇上忌憚,她的家世。


    “囂張?”寧安咯咯笑,“簫姨娘為何會覺得我是囂張?”她所做的,不過是一個嫡女該有的樣子。她的父兄都是大將軍,保家衛國,驍勇善戰,她為與他們一脈相承之人,若是膽怯懦弱,隻會惹得旁人嘲笑;她是嫡長女,又是王妃,她該有她的氣度,不能怕,不能懼,不能將情緒顯於臉上。她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做一個夏侯一門嫡長女,寧王妃該有的模樣。為何到了她這裏,變成了她囂張呢?“還是說,簫姨娘便是覺得我,隻能是卑微如塵埃,隻能是怯弱如鼠蟻?”可她似乎忘了,她再卑微,再怯弱,她也是嫡女。“姨娘您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讓親王娶了庶出女子為正妃,這在咱們這一朝,可是先例。”她清楚知道蕭姨娘的痛處,也知道寶琴的痛處。非嫡,便是她們人生中的汙點,心中的痛點。


    簫姨娘勾唇輕哼,“你可知寧王府中的姨娘雖不多,在外卻有著無數紅顏知己?”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寧王府中的姨娘們,多是皇後一黨塞進來的,他怎會喜歡。府中的姨娘不喜歡,自然是要去外麵找些自己喜歡的人的。她該嫉妒嗎?她身為寧王妃,不能有嫉妒之心。


    見她麵色如常,倒是讓簫姨娘有一些詫異。“你竟如此不在意。”


    寧安微微偏頭,“我在意,有用嗎?”當年爹迎娶蕭姨娘入門,娘在意,可又如何呢?還不是因著她蕭氏嫡女的名頭,風光迎進門。那一日娘笑的很嫻靜,她接過蕭姨娘的茶,給了她一個大紅包。她笑,並非她心中作何想,而是她必須笑著。皇上口口聲聲說與先皇後年少情誼,鶼鰈情深,可還不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的迎入後宮,一個又一個孩子的生。嫻淑之名,是先皇後想要的嗎?而是她的身份讓她要著。


    “您在意嗎?”在意不在意,都與她們無關。隻因她們是女子,隻因《女則》《女戒》無一不在教導她們,要順服,要大度。可順服是什麽,大度又是什麽,卻不曾寫清楚。“您在不在意都無所謂。”在意了,還不是要被家人嫁給旁人為妾,在意了,還不是沒有家,一邊和離,一邊便匆匆的嫁給了旁人。


    “簫姨娘,你一直認為爹偏心,偏向我,不喜你的子女,可你可曾知曉,爹壓根就沒有銀子。”沒有銀子,所以無法給夏侯文龍請最好的老師教文學武,沒有銀子,所以無法給寶琴備下嫁妝。“除了一棟先帝賞賜的大宅,你以為夏侯一門還有什麽?”她的嫁妝也好,教導兄長們的老師也好,都是她娘用嫁妝貼補的。若是沒有她娘,夏侯一門還不知道要破敗到什麽樣子。“我娘怕我日後無依無靠,怕我日後吃虧,給我備下了豐厚的嫁妝。她不是希望我在夫家能夠挺起腰杆,而是讓我無須為銀錢發愁,讓這些嫁妝能夠成為我的倚仗,讓我無須時時忍耐,處處退讓。”隻可惜她蠢鈍,死過一次,活過千年,才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簫姨娘生了寶琴,給了她美貌,給了她謀算,卻偏偏沒有給她準備最堅實的倚仗。這世間,什麽感情都是假,唯有冷冰冰的金銀是真。


    簫姨娘麵上閃過一絲難堪,她差點便要忘了,她的娘姓公羊,是公羊一族唯一的女兒。公羊一族,知四時,懂天意,明世間,修道法,被百姓稱為活神仙。極少出世,凡出世,世間必有大事發生。上一次公羊一族出世,是先帝被殺,現帝奪權之時。


    “水月庵中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姑子,寧王每月都要承夜色,獨自駕車前往。”


    “所以呢?”便是去了又如何,她能怎麽辦,能拉著寧王跟他說,你別去?還是不停的追問質問他?先不說她不會如此,惹得寧王煩躁厭惡,她也不會放下自己的驕傲,像一個妒婦。


    婚儀很熱鬧,靖王妃似乎對寧安很有興趣,一直找機會跟她說話。寧安則是一直避著她,她與靖王妃並不認識不說,她如此的熱情,反倒是讓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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