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張虎蘭和張虎軍去了縣城。


    這個時候的雨已經停了,空氣帶著些許清涼。


    張虎蘭的心情沒有這份清涼而感到有多高興。


    生老病死,真的是誰都逃不過。


    棺材鋪有現成的棺材。說了大概尺寸,張虎蘭選了口普通的棺材,一兩銀子。


    然後又去買了藍布和香燭紙錢等物品就趕回村子。


    張虎蘭把藍布交給王氏和周氏,讓她們給何氏趕製壽衣壽鞋。


    趙國良和不少村裏人都對張虎蘭再次刮目相看。張虎蘭和何氏並沒有什麽親戚關係,但卻為何氏做了這麽多。


    何氏臨終前也特意把張虎蘭請看了去,然後把山子托付給張虎蘭。這足以說明何氏對張虎蘭的信任,也說明了張虎蘭的人品。


    山子將一切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蘭姨對他的恩情,他會牢牢記住的。


    有趙國良和村民的幫忙,何氏的後事,山子什麽都不用管。


    他在一個角落孤零零的坐著,雙腿彎曲,雙手搭在膝蓋上,下巴枕在手上。


    張虎蘭走了過去,挨著山子坐下後輕聲開口:“是不是很舍不得你阿奶?”


    山子輕輕嗯了聲,然後說道:“阿奶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她也走了。”


    張虎蘭說道:“山子,你阿奶辛苦了一輩子,她也應該好好歇歇了。


    你阿奶以後肯定會投個好人家,下輩子不用再這麽辛苦。


    你呢,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你要堅強。不然你阿奶走得不放心。說不定她放心不下你,都不去投胎了。”


    山子轉頭看向張虎蘭,“蘭姨,人死後真的可以投胎轉世嗎?”


    張虎蘭微笑著點頭,“可以的。”


    “那下輩子,我還能給我奶當孫子嗎?我還想投胎到我阿奶家。”


    張虎蘭笑道:“那你可要好好活著,不然你早早死了,你阿奶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怎麽當你阿奶呀!”


    山子點頭,“嗯,我會好好活著的。”


    張虎蘭摸了下山子的頭,“等把你奶送上山,你以後去我家住。你跟我們一起住新家。”


    山子怔怔的看著張虎蘭,“蘭姨,你為啥對我這麽好?”


    “因為我沒兒子呀!”張虎蘭開玩笑道:“要不你給我當幹兒子,以後你給我養老送終?”


    山子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點頭,“好,以後我給蘭姨養老送終。”


    “那我們可說好了啊!”張虎蘭笑著又揉了揉山子的頭,起身後說道:“好啦,你別太難過,要微笑。讓你阿奶安安心心的走。”


    山子勉強露出微笑,“好!”


    張虎蘭去幫忙了,她對張欣瑤三姐妹招手:“欣瑤心怡你們過來。”


    三姐妹上前後,張虎蘭說道:“你們去陪著山子,多和他說說話。”


    “好的,娘!”


    三姐妹隨後就走到山子那邊,三姐妹分坐在山子兩邊。張欣瑤坐在山子左邊,張欣怡和張欣悅坐在右邊。


    張欣瑤和張欣怡都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山子,張欣悅開口說道:“山子哥,你別難過了,以後我們陪你玩兒。”


    山子對三姐妹禮貌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欣悅又說:“山子哥,你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何奶奶了呀?”


    山子聽到張欣悅的話,又想哭了。


    是啊,他再也見不到阿奶了。


    張欣瑤從山子背後伸手扯了張心悅一下,張欣悅歪頭看向張欣瑤,癟嘴問道:“大姐,你拉我幹嘛呀?”


    張欣瑤一愣,“悅悅,你咋哭了?”


    山子也看向張欣悅,“你咋了?”


    張欣怡用衣袖給張欣悅擦了下快要掉落的眼淚,也問道:“悅悅你怎麽了?”


    張欣悅癟著嘴說,“我不要長大……”


    張欣瑤和張欣怡以及山子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張心悅,張欣瑤問:“悅悅,你為啥不想長大呀?”


    “我長大了,娘就會死,我不要長大……我不要娘親死……”


    呃……


    “你瞎說什麽呀?”張欣瑤拍了張欣悅一下。


    張欣悅繼續癟著嘴說,“山子哥長大了,何奶奶就死了,那我長大了,娘親不會死嗎?”


    張欣怡揪了下張欣悅耳朵,“你這小腦袋瓜裏在想些什麽呀?”


    山子說道:“悅悅,每個人都會死的。但蘭姨還這麽年輕,離死還早著呢。”


    山子想了下,然後給張欣悅打比喻,“你想一下,你以後長到蘭姨這麽大的時候,蘭姨就差不多你外婆那麽大了。但你外公外婆現在都還活著,所以蘭姨也還會活很久的。”


    張欣悅問:“那我什麽時候能長到我娘那麽大?”


    “那你還早著呢,還有幾十年,時間長著呢。”


    張欣悅鬆了口氣,拍著小胸脯呼了口氣,“呼……,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等我長到我娘這麽大的時候,我就不長了。”


    山子都被張欣悅給逗笑了,隨後他羨慕道:“真羨慕你們,有蘭姨這麽好的娘。”


    張欣怡說,“但你有何奶奶呀,何奶奶對你很好。可我們奶奶對我們不好,我奶奶之前還要賣了我大姐。娘就是因為我們奶奶要賣大姐,所以才何和她們打架,然後帶我們來外婆家的。”


    山子道:“你們奶奶也太壞了, 你以後別給她叫奶奶。”


    “我們才不叫她奶奶呢。”張欣悅氣呼呼的,“上次她們還來外婆家裏搶我們,還好我們沒有被搶走。”


    三姐妹就這樣陪著山子說話,聊她們彼此爺爺奶奶,聊她們曾經玩過什麽好玩的。有三姐妹陪著說話,山子的心情的確好了許多,不會一直想著阿奶……


    王氏她們把壽衣壽鞋趕製好,給何氏換上後就將何氏抬進了棺材。


    第二天,送何氏上山,與山子的爺爺合葬在一起。


    山子在墳前跪了很久,張虎攔也沒有上前勸,讓山子最後送何氏一程。


    山子一直在何氏墳前待到半下午才離開,張虎蘭和張欣瑤她們一直在不遠處陪著。


    山子走到張虎蘭跟前,低低的喊了聲:“蘭姨……”


    張虎蘭微笑點頭,“走,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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