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昏等到深夜,蜜餞被木酒一顆接一顆地吃掉,隻是越吃,木酒便越覺得不甜。


    蜜餞明明聞著香甜,可木酒卻覺得不夠甜。


    那雙濕漉漉的杏眸裏,水色泛濫,木酒默默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淚眼朦朧地望著夜空中的明月。


    舒月本無光,月色所借,一直都是金烏的熾熱。


    可是白日裏的熾熱,在深夜已然成了餘燼。


    木酒克製不住地低聲哭泣,她以為…以為她可以把那人抱了個滿懷。


    平日裏,木酒自是覺得皎皎月色撩人,可如今,木酒淚眼婆娑,濕漉漉的杏眸,望著的卻是朦朧的月色,看不似真切。


    木酒忍不住抬手抹了抹抑製不住往外流的淚水,她才不要做瘋子,但…她可以隻當溫澤一個人的小瘋子。


    對的、錯的,木酒都不想再去在乎了,她的,隻能是她的,絕對不可以讓旁人奪了去。


    阿澤,是她的,不可以…不可以讓人跑了。


    木酒原本已經沒想再鎖著溫澤,畢竟她也想乖,她想要好好做一個盡責的公主,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木酒好不容易能克製住自己,她不會再去想前世的那些痛苦,隻想要盡她所能地去守護她曾虧欠的一切…


    木酒想要的東西其實有很多,她想要把溫澤拐回窩寵著,想要護住她的親人,亦想還前世那遍體鱗傷的安朝一個太平盛世。


    木酒不想再見到流民失所,不想再見到屍橫遍野,翻遍所有,卻遲遲尋不到一個想見之人。


    沉浸於悲痛的木酒,渾身都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感。


    回到客棧的溫澤,瞧見屋子裏的漆黑,本以為他的酒酒早已洗洗睡了。


    可等他點上燭火,無意瞧見櫃子旁的一團,以及那輕微的哭泣聲,讓溫澤心下一跳,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重新恢複光亮的屋子,微微跳動著的燭火,那層層暖黃色的光影落於木酒身上。


    小小的一團,就如同一隻幼小的、受傷的困獸。


    小小的一隻,默默地躲於角落處,獨自舔著傷痕。


    溫澤看著眼前仿佛即將碎掉的木酒,眼眸裏透著滿滿的心疼,蹲下身來,把人直直摟入懷,輕聲哄道“酒酒不哭…酒酒不哭”


    輕輕的拍撫,溫和的嗓音,漸漸將處於崩潰邊緣的木酒拉回。


    木酒埋頭聞著周身熟悉的檀香味,抬頭望著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澤,木酒再也忍不住委屈,帶著哭腔喊著一聲聲的“阿澤”


    地上的涼意,讓溫澤選擇把人攬腰抱起。


    溫澤把哭唧唧的人兒放至床榻之上,看著緊緊攥著自己衣角,卻哭個不停的木酒。


    溫澤再次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兒摟入懷,一邊輕輕地拍著木酒的後背,一邊輕輕抹去木酒眼角的淚珠,聽著這斷斷續續的哭腔,溫澤輕聲哄道“不走,隻是想給酒酒備些熱水,敷敷眼”


    他的酒酒哭得稀裏嘩啦,在他眼前哭得像個小孩。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以為阿澤不要酒酒了”


    “沒有不要,酒酒不哭”


    “嗚嗚…嗚嗚嗚…”


    溫澤看著哭累了後,窩在他懷裏沉沉睡去的木酒,眼眸透著心疼,他今日著急去處理落城的卷宗,結果不小心忘給酒酒留紙條了。


    他的酒酒本身就因一些事而一直敏感不安,雖說歪得有些過了,但正常的時候,還是挺聽話的。


    溫澤理虧,是他又忘了和酒酒說。


    果真是‘酒以水輔之’,溫澤用溫熱的毛巾細細地敷於木酒紅腫的眼眸處。


    若是不熱敷一會,明日起來,酒酒的眼眸是會酸澀腫痛的,畢竟…這事溫澤深有體會。


    溫澤如今隻覺他的酒酒是水做的,動不動就在他眼前哭成個小淚人,這是第幾次了,溫澤都快記不清了。


    可哪一次不是因為他,溫澤歎氣,他是真的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真沒有做啥事都要提前說一聲的習慣,但奈何他的酒酒是個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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