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黑夜,那縷本該藏進墨發之中的白發,並未多存,卻在溫澤沐洗後顯現。


    那如瀑般的白發正細細碎碎地垂落在溫澤耳畔,而白日裏骨節分明的纖纖玉手正蜷著幾縷白發,燭火搖曳著,遮了溫澤那張昏暗不明的俊臉,藍中透紫的眸子稍顯貴氣。


    溫澤點上燭盞,透過銅鏡,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滿頭白發,又是白衣承身,那雙淡紫微藍的眸子裏永遠透淡漠疏離,溫澤眉宇染上幾絲煩躁,指尖蜷縮,抿著唇,不解。


    溫澤不太明白那七公主為何會看上他,他除了擁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眸,似乎便沒了其它可看之處。


    自己的這張臉不就隻比旁人豔美些,好像就沒什麽獨特之處。


    溫澤一想到今日南承帝的吩咐,臉上泛起幾絲漣漪,有些麵露難色,讓他幫襯太子,這倒是尚可,但把他安排至七公主身旁,還讓他教其習武防身,溫澤隻要一想到木酒那熟練的點穴手法,便止不住無語。


    今夜尤其是望著銅鏡裏的披肩白發,溫澤麵上更顯愁態,畢竟染發的汁液還未來得及置辦,明日卻還得…


    他總不能不去,畢竟這還是南承帝的特意安排,溫澤一想起那雙透著勢在必得的杏眸,更是止不住頭疼。


    想不出應對的法子,但溫澤可不打算委屈自己,明日倒不如隨機應變。


    吹燈,歇息。


    另一邊的祁府,千折雪在為祁予白施過針後,留下藥方外加幾味稀有的藥材,便半夜三更抱著橘貓翻牆離去。


    看著幾味稀有的藥材被千折雪隨意掏出放至石桌,祁予白隻覺無語至極,他人求之不得的,她倒是到處扔。


    祁予白收下藥材,打算試試,便又聽見一聲“咣當”,深知那人又栽下了牆頭。


    祁予白收藥的動作微作停頓,又隨手攤開一張藥方,藥方上的法子與她之前所接觸的都不太一樣。


    祁予白想著那人是受師父所托,攥緊藥方,鬆開,決心再試試,畢竟說不定能行,那她便能好好活著,反正也不虧。


    見夜色黑沉,祁予白更是趕緊回屋,一進房門,就瞅見一臉迷茫的木酒,心下更是一緊。


    祁予白暗道遭了,施針耽擱了好幾個時辰,如今天色已晚,酒酒也該回去歇歇,不過話說酒酒今日睡得挺久。


    一想到今日弄暈木酒的次數,雖說她隻動過一次手,但祁予白還是莫名心虛,堪堪捂住臉,支支吾吾道“酒…酒酒…天晚…該歇息了”


    還不明白自己就多看了幾眼旁人,然後莫名暈掉的木酒,望向祁予白的眼神複雜不已。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日怎會暈過一次又一次!


    木酒眸子微眯,有些陰惻惻道“阿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祁予白臉色不自然,有些吞吞吐吐,“就…就是…酒酒困了”


    木酒臉色不好,怨聲載道“暈過一次還能說得過去,再暈就是真的不對勁,本公主也不是傻子”


    祁予白知道木酒很生氣,但考慮到一些事,眼神又有些飄忽不定,便朝木酒誠懇道歉,但還是軟乎乎道“現在還不能說,但是我絕不會害酒酒”


    木酒看著不願向自己袒露的祁予白,眸光黯淡,最後冷淡道“行,那本公主便先回柔安殿,若是有事,過幾日再說”


    庭院深深,夜幕懸掛半輪明月,諸多星辰閃著微亮,更是幾許碎光漏下,不顯庭院黑沉。


    望著木酒轉身離去的身影,祁予白咬唇不語,隨後默默蹲下身,無聲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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