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名為青山,並不巍峨也不挺拔,狀似小山丘,與意義上的小山丘比又略高一籌,像拔地而起被削了一個尖尖的金字塔,四麵是四區,而山的頂尖是一片平滑的用來造房子的大平地。


    馬車在又長又寬的樓梯前的平地停了下來,用不著人來叫下車,簫颯恍恍惚惚有意識地清醒過來,好像和宮殿有什麽感應,迷迷糊糊醒過來了,平地一聲雷震醒了他。


    動手掀開簾子,簫颯在馬車內觀察外麵的境況,隻能引用認知中最適合用以形容高聳入雲建築的磅礴兩字為宮殿加冕。


    大氣灑脫、氣勢恢宏、鬼斧神工,隻有仰仗上蒼方可成就的獨樹一幟,出神入化的靈動仿佛是工匠們借了上帝之手打造的巧奪天工的屋中藝術領袖,應接不暇、美不勝收,第一眼足夠人們對這流連忘返。


    樓梯的中間有一單行道的金色毯子,立在無法用大小來形容的階梯中央,像一條紅絲帶拘束著巨石。


    在馬車裏往窗外看就像青蛙坐井觀天,看不清整體構造,見簫慕下了馬車,簫颯也跟著鑽出。


    不遠處有個放馬車的屋簷,馬車夫把車駕到那兒停下來,下人是沒有權利進入大雅之堂的,他們這十幾天隻能喝帶來的幹饃和水度日,也可由閻羅往的手下送來。


    與二人同時下車的人還有白混冶,這是來自北岸一言獨大的貴族,也是四大長老之首,是個名副其實的贏家,除了閻羅王後地獄影響力和勢力最大人就是他。


    或許崛起的孟婆影響力逐步高於他,可貴族互相勾結的勢力相對來說是勢單力薄的,沒有什麽心腹願意追隨她。


    簫颯看著錦衣長老向二人走來,隱隱不安,揣測他究竟會對自己怎麽樣。他又想,如此強大的手,繼往開來,議會上一定會被閻羅王區別對待優先安插勢力開除的。


    “老簫,好久不見啊!”看上去年紀比簫慕還小的白混冶神采飛揚嗤笑著走來,笑容中隱有嘲諷。


    他是北岸的貴族還是長老之首,居高臨下,想當然會無比傲氣,尤其麵對貧民窟西區的長老簫慕,得意之色無以言表,這就是富貴人家常有的看不起窮人的慣病。


    簫颯以為簫府已經很富有了,白混冶的鄙夷讓他意識到,他家的房子說不定是純金打造,真想見見他這種自視甚高的人眼光怎麽樣,純金的房子在陽光照耀下會晃瞎眼睛吧,懂了,他是個瞎子。


    四大長老的內訌由來已久,互相看不起彼此。讓他們總是產生矛盾的源頭,就是故意挑撥他們看不得人好的閻羅王派的女手下,常常故意借哪位長老的女人暗地裏和另位長老通奸的問題引起他們的糾紛為難人。四大長老是獨立存在又互相牽製的。


    正是閻羅王設下各種精彩逼人圈套,等四人輪流鑽火圈想達到的玩火自焚的效果。


    長老們總不在統一戰線,對付起來易如反掌。


    白混冶若和簫慕對打,永久處於劣勢和下風的必然是簫慕。


    他自來到小島就在父母的款待下養尊處優,如此盛大的家室背景,各種有利於提升進修速度的丹藥莫不是手到擒來。


    簫慕區區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孩子,混在汙七八糟的地方摸爬滾打,能憑借自身的毅力和頑強不屈的意誌避過萬千苦惱、消沉墮落和關卡的磨難榮升為西岸的強者,是草根逆襲的榜樣,是鹹魚翻身的典例。


    兩人身世懸殊,沒什麽理由可在吃軟飯的白混冶麵前恥辱和自卑的。


    簫慕咬著牙伸出手去接穿金戴銀的白混冶早伸出的手,就要握上時他突然把手一縮,弄得簫慕停滯在空中的手難堪,此舉果真遭人切齒痛恨。


    靜悄悄站在簫慕身後的簫颯替他不值,像白混冶這種人一點兒待人接物的尊重都沒有,雖然簫慕本心同樣不很善良,可就是看不過弱肉強食以大欺小的場麵。


    簫颯臉上小老虎暴怒一樣的仇恨顏色,被大眼睛大瞳仁的白混冶給捕捉到了,起初他以為穿著樸素黑衣服的是簫慕的跟班,仔細一瞧大驚失色,戲謔的表情頓消。


    黑色的華麗服飾映入眼簾,映射出七彩光影,通常來說黑色衣服比白色衣服檔次更低,因為黑衣配上什麽裝飾都顯得不倫不類特別難看。


    可簫颯穿上就像對衣服完成了行之有效舉手之勞的配襯,他像衣冠楚楚的衣架子,清秀瘦削的臉龐、頎長的身材套上什麽都是別有一番氣概,活潑俊朗的臉有融洽的暖流,像陽光一般流光溢彩。


    人配上黑色的長衣看上去實力非凡玄之又玄。是擺渡靈魂的侏儒,是注入愛心的偉人。


    白混冶意識到自己驚訝的表情失態了,不好丟了顏麵矯正回來,他失聲露出尖利的牙齒笑了笑,也許是識出了他衣服的材質,但笑容漸漸被敬佩代替。


    沒想到,心浮氣躁的簫慕先發製人,搶在多方勢力前巴結了天賦異稟天資超人的簫颯,白混冶理所應當地因為他活不長久,多少人覬覦簫颯的虛魂術能為自己的缺憾添磚加瓦,而簫慕絕不是他們中最負聲望能以一當十的人。


    上者與下者同步步入會場,下者理當讓上者先行,簫慕可不把白混冶放在眼中,簫颯跟著他在他眼前不拐彎抹角的走上金毯子,私底下火藥味就濃了,到大堂是要不可開交的爆炸。


    簫颯走了十幾級樓梯後,稍微側著腦袋看了身後一眼,跟在身後尊嚴被蕭氏父子踐踏的白混冶和兩位隨從臉色鐵青,有隻蟲子爬在身上卻找不到方法抓出來把它們捏死一樣。


    上到大殿會被各地名門望族、豪紳富商、大賈賢人、聞風而動的人冷嘲熱諷,至後白混冶迫於無奈,帶領兩位老實巴交的手下,快步走出金毯子外繞了半圈,迂回到簫慕身前。


    隨後慢下大步流星的腳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走,這下梁子算是結下了。


    簫慕倒沒什麽尷尬,身居後位再正常不過,長者尊。


    簫颯看著白混冶身後兩個毛手毛腳的笨蛋,小聲打抱不平的嘀嘀咕咕:“連他們都可以進去,為什麽呢?”


    “裙帶關係,北岸的都是富貴人,貴族的手下當然也是貴族,為什麽不能去?”簫慕回過頭神色凝重。


    連小的和心裏話沒差別的話都讓簫慕聽見了,簫颯羞得臉慘紅,下人都能來就是不公平。


    也就是說,他若沒能成為簫慕的繼子就不能來到這,就是說西岸的平凡人比北岸的仆人身份還低賤。


    徹徹底底的樓梯走到盡頭,眼前是大鐵門,這是地獄最大的門,開門閉門需要十幾個人同時推拉,一般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就不會把門敞開。


    門前是兩根需要三個以上的成年人才能環抱的柱子,上麵雕刻有龍紋虎符。


    柱子的前側是兩隻大石獅,口中犬齒內含有兩顆光滑的白玉珠,它們的造型不一,運動的姿態卻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大門的旁牆下半部分是排列組合恰到好處的石頭牆,上半部分是堅硬的磚頭,牆都是粉飾過的。


    印象中閻羅王是個陰暗之人,應當遵循原生態或打造黑色洞府,絕無半分可能將宮殿置辦成色彩鮮豔千奇百怪的娛樂場所。


    今日一見,不想理朝政該有的風貌,簫颯對現實的宮殿大失所望,不過是他的認知出錯,地獄根本無朝政可理,勢力決定一切。


    有個男仆人在報來者名單,白混冶一進去之後不少達官顯貴爭相與其握手言歡。


    然後是簫慕和他一同邁進一米多高的門檻,同樣有不少人前來搭訕,但與白混冶受歡迎程度和馬屁精數量一比,鳳毛麟角九牛一毛少得可憐。


    當所有人虎視眈眈短淺的目光瞥向簫颯時,他感到了被青山壓著無所遁形的壓迫,恨不能找個裂縫鑽下去。


    他們的目光紛紛是模仿白混冶的,似狗眼看人低不把人放在眼裏,又似太把人放在眼裏,以至於聚焦的光芒穿透了成像的視網膜,豁了一個大洞不通過軟趴趴的血管直接鐫刻在腦海。


    被萬眾矚目,或是被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或被當作他們未來前進路上墊腳石和朝露的簫颯,極其痛恨這萬有的強加在他身上淩駕於虛魂術之上的條條框框,真心想痛痛快快地死去。


    這些人他都不認識,可他們都認識他,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們都笑話他的衣服然後又立馬冷峻下來,嘲弄的表容顯得敬佩和崇拜,和白混冶的表情如出一轍。


    知道虛魂術擁有者簫颯是簫慕繼子後,長老們爭先恐後迫不及待和簫慕握手,有幾個膽大的人低低調調的想和簫颯握手。


    他們的熱情拒絕不了也不能拒絕,簫颯不得不送出掌心朝天的右手,一次次握手,寒氣接二連三的輸送過來。


    簫颯的手在空中靜止不動,當其他人的手向他握來時,每每有些不堪重負的下沉。


    跟什麽樣的人握過手他記不得,所以白白淨淨的單純握手讓他覺得心安理得,他們隻是徒勞地搭搭手,起不了什麽建設性的豐功偉業的作用。


    澄明的眼眸低垂,抵觸眼神的盯著四方地磚的裂縫。


    哦,真的有能讓人鑽下去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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