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當鋪,既要賺錢,難免都會黑心,隻是黑心的深淺不同罷了。至於這被眾人搶著來贖當,甚至還罵是黑心當的事,容老爺遇到的不多,稍一思索就道:“這事,雖然棘手,但也不是什麽過不了的關。你讓人把庫房都開了,拿當票的人,拿了銀子,照實把東西給他們就是。”


    “老爺,事不是這樣說,以後沒人來我們當上了,那時還怎麽賺銀子?”當鋪當鋪,做的就是這麽一個你來當東西,我給銀子,有當有贖,才有出有進的生意。若真是沒人來當東西,光靠這些銀子,還過什麽?


    容老爺深吸一口氣,這是有人想把容家的根基給挖了,要知道容家這麽多鋪子,最賺錢的卻是那幾個當鋪。當鋪不行了,剩下的就幾個鋪子,隻怕也就……。


    容老爺也是遇到過數次大事的人,這一瞬間想出事情關鍵在於何處,就起身道:“索性我去當鋪瞧瞧,還有,把庫房裏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真要有那萬一,也不能墮了名聲。”


    容老爺匆匆往外走,已有人把事報給嫣然,嫣然聽的竟出了這種事,眉不由微微皺起:“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蹺?”陸婆子已經插嘴:“奶奶,這當鋪做生意,也是分了好幾等的,像容家當鋪,算是頭一等的好當鋪。今兒要是鬧了這麽一出,以後隻怕……”


    鬧了這麽一出,就算把這關給過了,也有人不願意來當東西,到時當鋪的生意就做不下去,那時可就棘手了。嫣然想明白裏麵這些關竅,眉不由緊緊皺起。曉得事情所為何來,可是現在,還是那樣無能為力。嫣然不由長歎一聲,隻有吩咐陸婆子,去告訴下麵人,都不許驚慌失措,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哈哈哈!”周氏聽到丫鬟說了,忍不住放聲大笑,接著才收起笑容對丫鬟道:“原本我覺著,你二爺沒我聰明,可這做生意,還是要男人家,這麽一來,叔叔總要去求幾個姻親幫忙。到時,就有好戲瞧了。”


    “奶奶,您說的是,可是這分家已經分清了,就算親家老爺要幫忙,也不好多說什麽。”丫鬟的話讓周氏的唇一撇:“就說你沒見識,分了家又如何,那些當鋪的掌櫃,不還是要聽叔叔的。到時叔叔切不過這個麵子,讓你二爺繼續掌管這家裏的那幾個鋪子。你三爺他,也不過一個掛名東家罷了。”


    日子長了,這份家業歸了誰,還要瞧著呢。周氏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又笑起來,接著就起身:“走,跟我回周家一趟。”這是要提前回周家,和她爹娘說說這事了。丫鬟應是,也就伺候她出去。


    “二奶奶回周家了,三奶奶,您說,二奶奶會不會去搞點什麽別的事?”秋蘭的話讓嫣然笑了:“這有什麽,都分了家,她愛去哪去哪。眼瞅著天氣熱了,你讓廚房熬些綠豆湯來,用冰鎮上,送去當鋪門口,天這麽熱,萬一他們曬壞了,那才是容家的罪過。”


    “曬壞了才好。”秋蘭忍不住嘟囔一句,見嫣然抬眼瞧自己,隻得去吩咐。嫣然的眉還是沒鬆開,這件事,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一時半會兒的,這麽多人來贖當,背後若沒人指使才怪。可惜,自己是無能為力。若在這時,讓人去容家當鋪當要緊的東西,也能收的回人心。可這合適的人,要上哪去尋?


    容老爺匆匆來到當鋪,見當鋪已經被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手裏都拿著當票,揣著小包袱,在那嚷嚷著要贖當。這時容家最大的一間當鋪,這裏如此,想來別的幾間,差不多也如此。


    容老爺隻覺得血往上湧,但還是擠了進去。當鋪掌櫃的和夥計都在那忙的團團轉,瞧見容老爺進來,掌櫃的急忙上前迎著容老爺:“老爺,今兒這事,怎麽說都透著蹊蹺,方才還沒這麽些人,可這一會兒,人是越積越多。”


    都不用掌櫃說,容老爺也就曉得這事定有蹊蹺,皺眉想了想,就爬上櫃台,對著外麵的人大聲地道:“諸位都別著急,我容家當鋪,開了近三十年,一向都是極其有信譽的。既然各位要贖當,那已到了當期的,就先贖出,沒到當期的,就等一等,可好?”


    容老爺的聲音嘶啞,已有人搖頭:“不管到沒到當期,我都要贖,都說你容家要搬離揚州,這當鋪也就要關了。我當日可是衝著容家當鋪開的日子長,才把傳家寶當了。這會兒要關了,我怎麽對的起祖宗,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要來把當給贖了。”


    這話蹊蹺,容老爺也就從櫃台上爬下來,擠進人群,緊緊抓住說話那人的胳膊:“我容家,什麽時候要離開揚州?”


    “容老爺,你還做夢呢吧?你家前些日子不是分家,分家之後,你們家三爺就往京城去,按說他做了家主,本該在揚州好好地把這些家產都收歸了才是。這樣匆忙去京城,不就是要把揚州的生意結束,舉家搬去京城?況且三奶奶本就是京城人,聽說極不習慣揚州,已經發了好幾次脾氣。”


    這話讓容老爺差點噴血,抓住那人的胳膊沒有鬆開:“胡說,胡說,我容家,什麽時候要搬離揚州了?老三去京城,也是有事去做,哪是……”


    容老爺的話已經被打斷:“容老爺,我們也不管你容家是不是真要搬離揚州,橫豎啊,今兒我們是來贖當的,我們拿了銀子,你們把東西給我們,兩不相欠。”


    這人的話立即引來讚同,這話卻讓容老爺手腳開始冰冷起來,這話裏的意思,這當鋪,以後是開不成了。容老爺在這紛擾之中,抬頭看向那大大的當字下麵的容字,隻覺氣血翻滾。卻還要告訴自己不能倒下,這一倒下,麻煩的事就更多。


    就在此時,當鋪內突然傳來吼聲:“我好好的一件貂,怎麽變成這樣被咬了七八個洞的衣衫。你家這上麵寫著的童叟無欺,難道是騙人的?”


    掌櫃的聲音很低,但還是能聽出是在解釋:“這當票上說的清楚,申字一百七十八號當,破貂一件,當銀十兩,當期兩個月,那日是二月十二,今日是四月初十,還有兩日到期。您來贖正是日子,不過……”


    “放屁,這就是你家騙人,真要是破貂的話,哪能當十兩銀子,頂天當五兩。你既給了我十兩銀子的當銀,也就是承認我的衣衫不破了。所謂破貂雲雲,不過是你掩人耳目的話。”說著這大漢就伸出一支手去抓掌櫃的衣衫:“你家就是黑心,想沒了我的衣衫。還不趕緊開庫房,讓我去尋我的貂。”


    掌櫃的遇到大小事也不止一樁,到此刻依舊鎮定:“這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日拿來的,就是這麽一件貂皮。上麵破了好幾個口。當時我還說,這樣的衣衫,還是不收了,免得到時麻煩。還是我們二爺在旁邊說了句,隻怕你是等銀子花,這才當了十兩,不然的話……”


    “放屁,我那日可沒見你們家的什麽大爺二爺,就是黑心,還不趕緊把我好好的貂皮還來。”大漢的聲音更大一些,這下在那等著贖當的人也跟著喊起來:“我的可是金簪,你可別把我換成金包銀的。”


    “我那可是好料子,就因上麵破了一個洞,他也記下,不成不成,可要趕緊去贖出來。”背後設計的人是誰,簡直呼之欲出,容老爺被眾人裹挾著往鋪子裏麵走,恨的牙癢癢,可也曉得,這件事,隻怕還要去請周家幫忙,不然的話,隻怕難以善了。


    “老爺,您先過來喝碗綠豆湯,壓壓火。”容老爺混混沌沌,聽到有人這樣說,抬眼見是個婆子,曉得是自家的下人,可是不曉得她姓什麽,隻是歎氣:“還壓什麽火,這件事,明知道是誰做的,可也難得開口。更可恨的,隻怕還要去求他背後的人出麵解決。”


    陸婆子聽著容老爺抱怨,給容老爺打了碗綠豆湯,就在那大聲地喊:“諸位,曉得你們心急要去贖當,可是呢,一來這尋東西,也要個時候,二來天氣熱,諸位不如來喝碗綠豆湯,好解解暑。”


    有些來贖當的,不過聽說容家當鋪不開了,想著把東西取出來,到時換一家當鋪,並不那麽急切,聽到陸婆子這話,又覺著這綠豆湯十分清涼,不由往那邊瞧去。


    陸婆子已經塞了一碗過去:“這啊,還放了透糖,又放了些百合,比外頭的要甜。”沒放在手上還沒感覺,一拿在手上,隻覺得喝那麽一大碗下去,定會十分清涼舒爽,因此這人忍不住一口就把碗裏的綠豆湯給喝掉。


    既然送了一碗出去,第二碗第三碗也是輕易的。陸婆子在那打著綠豆湯,嘴裏就在那問著事。


    作者有話要說:真不擅長寫商戰。。。我為毛要自己作死,設定什麽商戶人家,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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