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家業能多得些?可是呢,也要瞧用什麽樣的手段。”嫣然的話讓曾之賢皺眉,接著曾之賢就道:“我前兒才曉得一個信,本地知府,將留任一任。”


    這也是平常事,可是揚州知府,天底下數得著的好缺,留任一任,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嫣然不由皺眉,曾之賢已經對著不遠處的賞牡丹處努嘴:“我瞧著,你家這位二嫂,上躥下跳這麽厲害,到現在都不肯搬出去,隻怕也是為別人做嫁衣裳。”


    這個別人,就是周家。嫣然用手按一下頭,接著就歎氣:“趕上了,哪怎麽辦?不說我,就說你吧,等回到京城,石家那裏,定也有許多話說。”


    是啊,人這輩子,哪有真正什麽都不想,就能平安喜樂的?曾之賢淺淺一笑:“我記得你夫君可還是在京城的,要不要我為你傳一封信?”


    嫣然啐她一口,低頭不語。曾之賢掩口一笑,人活在世上,麻煩既尋上門,也隻有解決,不然怎麽辦?


    “這京裏的賬目,就是這些!”掌櫃的把賬本恭敬地放在容畦麵前,容畦接過賬本,瞧一瞧就道:“辛苦你們了。我讓你們辦的禮,都辦好沒有?”


    “三爺一說,我們就準備了,象牙席一張,瑪瑙擺物一件,各色寶石一匣子。”掌櫃的依次報來。容畦點頭,宮裏的老公公什麽都見過,隻有討他的喜歡了。


    “三爺,程大爺來了,說想見您。”容畦這邊事還沒忙完,那頭就又有事。容畦的手在空中比劃一下,想了想也就請程瑞如進來。算來兩人也是一年多沒見了,程瑞如走進屋裏,容畦起身相迎:“程大爺,久違了。”


    這一聲程大爺叫的程瑞如心裏又酸又苦,過去,已經永遠回不去了。但程瑞如還是拱手還禮:“恭喜容三爺了,既得了這份家業,又添丁進口。”


    “多謝多謝!”容畦請程瑞如坐下,好像真的不過是一個客人一樣。程瑞如瞧著容畦的舉動,終於問出來:“你我之間,就真的,再不能像從前?”


    “當日之事,是程大爺您,先說出口的!”兄弟決裂,那是,程瑞如先說出口的。


    “我後悔了,小容,我真的後悔了。你娶了嫣然又如何呢?我終究是負了她。”程瑞如的喉嚨開始發緊,負了她,這三個字,說出來是多麽的艱難。自己負了最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決裂。可是,還回的是什麽呢?一個在外人口裏,人人稱讚的家,唯獨自己是不喜歡的。妻賢妾嬌,這四個字,何其諷刺?


    那個有嫣然的眉,嫣然的眼,卻不是嫣然的妾,隻能讓程瑞如更清醒地認識到,自己負了嫣然,這個人,不是她啊。不是自己魂牽夢繞的她啊。


    “程大爺,你若真想修好,就休提負了她這三個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提起,說什麽辜負的人。”容畦的話打斷了程瑞如的思緒,程瑞如抬起頭,眼裏全是抱歉:“我曉得,小容,我曉得的,不過……”


    “沒有什麽不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程大爺,這個道理,我想,不用我提醒你。”過去的就過去了,隻有自己,還沉浸在過去。程瑞如低下頭,接過容畦端上的茶,一言不發。


    “程家有美妾,眉眼似卿,不過是照貓畫虎,貽笑大方之舉。卿休要掛懷。”嫣然打開容畦寄來的信,看著上麵的字句,不由勾唇一笑。人人都在往前走,可是有人非要活在過去,那不過是笑話。


    “奶奶,給石府的禮已經備好。”秋蘭走進來,嫣然把手裏的信折起。今日是曾之賢夫妻離開揚州的日子,要趕去送他們。嫣然帶了人往外走,快到前頭時遇到周氏,嫣然點頭一笑:“二嫂好!”


    周氏往嫣然身上瞧了瞧又見背後的人手裏拿著禮物,就對嫣然道:“三嬸嬸這是要去送通判家的奶奶?果真好大的麵子,隻怕這些去送行的,唯三嬸嬸你是商戶人家吧?”


    周氏的陰陽怪氣,嫣然已經習慣了,隻淺淺一笑就要往前走。周氏在背後淡淡地道:“三嬸嬸怎麽不問問,我這是要去哪裏?”


    “二嫂想必也是要出門?”既然周氏問了,嫣然也就懶懶問了一句,周氏笑著道:“我啊,是要去知府衙門,我娘家那個侄女,有喜了!”


    “那恭喜二嫂了,但願二嫂的那個侄女,不會還在肚裏時,就被人說什麽有大福氣,會衝撞這家裏的人。”嫣然的話讓周氏的臉色變了:“三嬸嬸可真大膽,這樣詛咒人的話也就輕輕鬆鬆說出來。”


    “二嫂能做,我為何不能說?”嫣然反問一句,就對旁邊的秋蘭道:“我們走吧,去遲了,船走了才是一件麻煩事。”秋蘭應了一聲,急急跟著嫣然走了。


    周氏瞧著嫣然的背影,臉色又開始變的不好,以為這就是贏定了,呸,不見棺材,誰曉得是誰贏?


    “奶奶,我聽說,周大娘近來和二奶奶走的近。”秋蘭直到上了車,才悄聲對嫣然說。嫣然哦了一聲就道:“這也是常事。”


    “奶奶,周大娘和別人可不一樣,她當初也提拔了好些人,這裏麵難免有幾個糊塗的,念著她恩的,到時……”秋蘭的憂心忡忡隻讓嫣然一笑:“你也曉得,那些人是糊塗的,念著她恩,可是她們就忘了,所有的恩都是主人家給的。”


    “奶奶!”秋蘭見嫣然全不放在心上有些急了:“奶奶,要是別的也就罷了,可若要有人起了黑心,往吃食裏麵放點什麽,或是對根哥兒不利,那時奶奶您後悔也就來不及了。”


    嫣然拍拍秋蘭的手:“你啊,都跟了我這兩年了,還是藏不住事。根哥兒的奶娘丫鬟,都是我一手挑選的,別說是周大娘,就算是朱姨娘,都沒經了這手。吃食裏麵放點什麽,她們要真有這個膽子,我還高看她們一眼。”


    可是,戲文裏不都這樣唱的?往吃食裏麵撂點鶴頂紅什麽的,然後就七竅流血死了。見秋蘭還眨著眼,嫣然伸手彈她額頭一下:“你啊,還真把那些戲文裏的事當真了。殺人要這樣輕易,殺了人也就隨便能跑掉,不被追究。那這天下豈不亂了套了?”


    “那戲文裏不都唱的,說有什麽鴛鴦壺?”嫣然用手撐住下巴:“那鴛鴦壺我也聽過,但老夫人說,這什麽鴛鴦壺,能做的人極少不說。官家也是不許做的。不然人手一把鴛鴦壺,別說這平民百姓,就算是天子,都會睡不安枕。”真的嗎?秋蘭隻聽戲文裏唱過,但還真不曉得,原來這鴛鴦壺,不是什麽隨便能得到的東西。


    “王嫂子,你說我對你,也算不上不好。”周大娘瞧著麵前的婆子,十分誠懇地說。這王婆子是管廚房的,聽了這話就擺手:“老嫂子,我們這也是十幾年的交情,可你要我做這事,我不敢。”


    “不過是點子巴豆,擱一點點,再送上幾塊西瓜。本就是時氣不好的日子,不過是讓她們跑一跑肚,讓我好消消這口氣。”周大娘把那包東西又往王婆子那邊推了推。


    “這可不敢。老嫂子,你想,這主人拉了肚子,說就是我做的飯食不好。那我這差還要不要當?”說著王婆子眼一亮:“我聽說,有個姓劉的道婆,那符水是極靈的,你去求一道,讓三奶奶病上一場,也就是了。若沒有銀子,老嫂子,我這還有一兩。”


    說著王婆子就要從腰裏掏銀子,周大娘急忙止住她:“得,得,你一月就那點月錢,嚼裹都不夠,掏什麽啊,我曉得了,你去吧。”王婆子見周大娘不讓自己往飯食裏麵放巴豆,急忙起身走了。


    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怕丟差事,跑的比什麽都快些。周大娘把那包巴豆拿過來,就算往井裏灑去,也不過就是大家都拉肚子,哪能隻讓三奶奶一人拉肚子?不行,得另想想辦法。


    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蠢,聽到周大娘來報,說王婆子不肯聽她的。周氏氣的差點把東西給砸了,既能擱巴豆,當然也就能擱別的東西。周氏隻恨自己沒學過藥理,不能配那起衝突的藥物,把人給毒死算了。又恨現在都不肯聽自己的,都去奉承嫣然。


    “你啊,想那些旁門左道做什麽?就算真的把人給藥死了,你以為,追不到我們身上?”容二爺開始後悔娶周氏了,這麽蠢的一個人,怎麽原先都沒發現?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可知道那日她怎麽說的,要我周家家破人亡,她也配?”容二爺嗬嗬笑了笑拍拍妻子的肩:“別氣了,誰先家破人亡誰知道。我和你說,等後日,就有好戲瞧了。”真的?周氏的眼立即亮了,纏著容二爺問,容二爺卻不肯說,等後日,好戲就有得看了。


    “你說,有人來贖當?”容老爺不相信地看著報信的人,報信的人已急的滿頭是汗:“是,老爺,許多人都來了,還說,我們家是黑心當。”


    作者有話要說:那鴛鴦壺有個正經名字的,我記得某個古墓出土過一把,就是這麵是毒酒,那麵是無毒酒的。古代的專業殺人技能,比如毒啊藥啊什麽的,都不是普通人甚至普通貴族所能接觸到的,因為古代和現代不同在於,知識壟斷遠比現代要高。所以那無色無味的毒藥,在古代,基本就是神話。既然毒藥有色有味,隻有用濃重的味道來遮擋。朱姨娘這類從騙子集團出來的資深騙子,那種毒藥也隻有一點點,還要用參湯遮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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