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奶奶已經在一邊打趣地笑了:“說的是,楚大爺是個最和氣不過的人,見了我們,都要相叫的。容奶奶,你這初嫁了,和在閨中時候並不一樣,等以後,就曉得做媳婦哪能像做姑娘時一樣靦腆?”


    嫣然隻淺淺一笑,並沒搭腔。楚奶奶在那察言觀色,見嫣然不搭腔就笑著道:“楊嬸嬸,容奶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溫柔靦腆,從小知禮,和我們這些人可不一樣。”楊奶奶也笑著又說幾句,楚大爺在門外聽著,眉不由微微一皺,不過這也沒什麽,隻要能踏進自己家見過一麵,就有的是機會。這麽幾年,還從沒見過對自己不動心的女子。


    想著楚大爺就開口:“你們女娘們要在一起說話,那我也就先走了!”楚奶奶怎不明白楚大爺的意思,笑吟吟起身走出去裝作送他,楚大爺對楚奶奶使個眼色,楚奶奶就明白。等踏進堂屋,見楊奶奶和嫣然正在瞧著花樣子,楚奶奶就笑眯眯地道:“他這一出去,隻怕不會回來吃午飯了,不如我們幾個,就在我家用個午飯,免得回去還要讓人動火,好生麻煩。”


    楊奶奶不曉得這是計,況且在楚奶奶這吃飯也不是頭一回,就笑著道:“正好,我家那個做飯的婆子,今兒告了假,家裏的丫鬟手藝不好,我還在想要不就上周嫂嫂家混一頓。”


    楊奶奶答應了,嫣然也就應了。楚奶奶走去廚房讓人備些酒飯出來,也就走回堂屋和嫣然她們說些誰繡的精,誰刺的好的話。見嫣然隻是唇邊帶笑聽著她們說話,偶爾隻插那麽一兩句,楚奶奶不由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露出什麽馬腳?可很快楚奶奶就在心裏搖頭,這麽些年,走南闖北的,從裝閨閣少女到裝婦人,來往的人哪個生疑心了?


    想來嫣然是自持身份,畢竟是在侯府待了那麽些年的,想著楚奶奶不由心生鄙夷,不過是個伺候人的罷了,裝這樣小姐腔做什麽?但心裏再鄙夷,楚奶奶麵上笑容半分沒變,招呼楊奶奶和嫣然更加熱情。


    嫣然卻隻在那細細觀察著楚楊兩人的舉動,都說,這和人交往,總要多存一分心,不能隻瞧著好就是好。三人各懷心思,但在外人瞧來,這話卻是越說越熱鬧。不一會兒廚房送上酒飯,楚奶奶請兩人入座,見裏麵有一盤鹵肘子就問丫鬟:“我記得沒鹵肘子,這是從哪來的?”


    “大爺方才又回來過,聽的奶奶要留楊奶奶和容奶奶吃飯,就讓人去外麵熟食鋪子買的,還說,這家的肘子,去晚了,就買不到,今兒是湊巧。”


    丫鬟在那答著,楊奶奶已經點頭:“楚嫂嫂,果真楚大爺想的周到,我家那個,隻曉得吃,哪曉得還要買東西回來待客。”


    “不過是點小事,怎要掛在心上?”楚奶奶說了一句不由在心裏暗道可惜,楊奶奶倒是個活潑人,可惜生的不好不說,家事也平常,嫁了分出來單過的小兒子,房裏的那些東西,加一塊也不過三四百兩,這點銀子,哪還瞧在眼裏?


    楚奶奶心裏思忖著,眼就從楊奶奶耳邊戴的小銀魚耳墜滑到嫣然耳邊那對石榴石的耳環上,這樣家常戴的,都是這石榴石的,更何況是箱子裏有的,還有這衣衫料子,都比別人要好上許多,這一回,絕不能放過。


    更何況,隻有難啃的骨頭,啃完了才越發香。楚奶奶麵上笑吟吟,楊奶奶在旁說上幾句,嫣然偶爾也答上那麽幾句,這頓飯,倒吃的賓主盡歡。


    等人散去,還在收拾楚大爺就大踏步走進屋裏,瞧見他進來,楚奶奶給丫鬟使個眼色就和楚大爺走進裏屋。關好窗楚奶奶才笑著開口:“瞧見了吧,這一位,可還真是那麽三貞九烈的,見你這樣也不多瞧一眼。”


    這讓楚大爺伸手在楚奶奶耳邊打了個榧子才道:“就怕她不是這樣三貞九烈的,越是這樣的,才越有味道。”說著楚大爺就要去摟楚奶奶,楚奶奶把他一推:“你可上些心吧。姓萬的我瞧著,隻怕等不得了,就這麽個把月時間。”


    “這你放心,越是這樣三貞九烈的,一勾搭上,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楚大爺渾不在意,丫鬟已經走到簾子邊低聲道:“爺,萬家的丫鬟問奶奶在不在呢?”


    這是萬奶奶又按不住相思之苦了,楚奶奶斜了楚大爺一眼,這才對丫鬟道:“我自然不在。”說著楚奶奶就走到床邊,掀起一張美人圖,從圖後的小門走了出去。楚大爺忙往鏡中瞧了一眼,這難得的,是一箭雙雕。


    嫣然在楚家時候也喝了兩杯酒,回來收拾一番就打了個盹,剛盹著一會兒就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嫣然細細聽了,卻覺得說話的人有些陌生,掀起帳子問:“誰在外頭?”


    丫鬟已經走進來:“奶奶,是萬奶奶路過,說進來瞧瞧奶奶在不在家?”萬奶奶?嫣然的眉不由皺起,萬奶奶一直瞧自己不順眼,這會兒怎麽會過來?但嫣然還是收拾一下就走出去。


    萬奶奶正坐在那喝茶,瞧見嫣然出來就往嫣然身上細細瞧去,方才和楚大爺歡好之時,楚大爺故意裝作說漏嘴,說瞧見嫣然戴的石榴石耳環很好看,若能戴在萬奶奶耳邊,定更增容色。接著還說果真年輕些的,瞧著更好。


    萬奶奶心中這一點妒火登時就被點起,離了楚家,就匆匆來容家,想瞧瞧嫣然到底是為什麽入了楚大爺的眼?此刻見嫣然走出,因方睡醒,臉上還有淺淺紅色,瞧著嬌滴滴的。


    萬奶奶這一點妒火越發深了,真恨不得一把把嫣然臉上的笑給扯下來,想著萬奶奶的聲音不免有些尖刻:“吆,容奶奶這果真是新婚燕爾,想來夜裏勞累了,這麽大白日的都關著門睡覺。”


    嫣然還待行禮,就聽到萬奶奶這話,嫣然的眉不由微微一皺,但還是道:“不過是在楚奶奶那邊吃飯時候,喝了幾杯酒,有些困倦罷了。倒怠慢了萬奶奶。”


    聽的一個楚字,萬奶奶的眉皺的更緊,接著就道:“原來,中午時候,你們是在楚家吃的午飯,為何我過去時,楚奶奶不在呢?”這奇奇怪怪一句話,讓嫣然不由往萬奶奶身上瞧去,萬奶奶也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了,若被嫣然瞧出可就不好,忙掩飾地道:“我前兒新得了一塊料子,想讓楚奶奶幫忙瞧瞧,裁什麽樣式好,興衝衝地帶了料子過去,誰知她並不在家,連楚大爺都不在家。”


    這後麵一句,純屬畫蛇添足,嫣然就算不想生個疑心,聽到這句,也要有些疑惑。萬奶奶說出後麵一句也覺不妥,忙又掩飾地道:“我家裏的常說楚大爺為人和氣,事事知道,說要和楚大爺多學學呢。”


    嫣然哦了一聲,萬奶奶心裏本就有鬼,也就不好再坐,扯了幾句淡話就要告辭,嫣然送她出去,正好容畦也回來,瞧見萬奶奶曉得是街坊,對萬奶奶點個頭。


    萬奶奶見了容畦,未免又想起楚大爺的話,對容畦道個萬福就道:“容奶奶生的嬌美,容三爺你好福氣,隻是這樣嬌美的女子,在我們這樣屋淺人少的人家,不免有些……”


    說著萬奶奶覺得這話太露骨了,畢竟不過是楚大爺誇了嫣然一句,並沒別的話說,可當初自己和楚大爺搭上,不就是經常來往嗎?為了能和楚大爺長久,也要再提醒容畦一下。


    想著萬奶奶就又道:“總要,多在家待著才好。”說完這句,萬奶奶也就告辭離去。容畦的眉不由皺緊,在換衣衫時候嫣然已經走進來,接過容畦換下來的衣衫收在那就問:“你今兒回來的倒早,晚飯想吃什麽,我讓灶上去做。”


    嫣然雖是丫鬟出身,可她這樣貼身服侍的,做針線還不錯,那些灶下的事,差不多就是一竅不通,容畦也不指望嫣然親手做給自己飯吃,伸個懶腰才道:“嗯,今兒中午老爺爺就把我叫去,在他那吃了些點心,這會兒不餓,你想吃什麽,就讓灶上去做。”


    容畦這會兒算是因禍得福,那番陳詞入了那太監的耳,送銀子去的時候被那太監召見,當著容老爺的麵誇了容畦一番,有時也會叫容畦去陪他說話。


    嫣然聽了就道:“老爺爺不是前幾日才尋你說話,今兒又為的什麽事?”


    “這事說起來稀奇呢!”既然嫣然相問,容畦也就把萬奶奶說的話丟在耳邊,自己的媳婦是個什麽性子,容畦還是很明白的。侯府的榮華富貴都打動不了,更何況是別人?


    “什麽稀奇事?”見容畦隻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說話,嫣然不由皺眉問。容畦從思緒裏出來才笑道:“這老爺爺有個兄弟在家鄉,一家子仗著老爺爺的恩,在鄉裏過的不錯。這稀奇事呢,就是這老爺爺的侄孫女了,他侄孫女去年十六,原本是要定親的,誰知去年去看戲的時候,竟被人拐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的聽戲,不是去人家聽戲,而是去聽那種野戲,是很沒規矩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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