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江良光身負重甲,朝堂之上,本有禁止攜帶兵器的規矩,但江良光他自己就是規矩。


    江良光在魏帝身前站定,明明魏帝坐著,台階之上,他仍是俯視江良光,卻無法忽略江良光身上的壓迫感。


    江雲浦也在這時轉身,無形的壓迫感朝魏帝包圍了過來,但江良光沒有解釋,沒有質問,而是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近來陛下與皇後感情可好?”


    魏帝一驚,問這個作甚?江皇後可是大將軍的親生女兒!他總不能害自己的女兒吧,虎毒不食子啊!


    他故作威嚴:“大將軍,請你不要逃避問題。”


    江良光一下子笑了出來。


    “我逃避問題?陛下,不如你問問在場的大臣,誰聽說過明巡的名諱?既是個平民,怎麽可能跟陛下多年好友?”


    這擺明了要演一出指鹿為馬的戲,如虞成懷所料,多數大臣都支持江良光,說著“陛下仁心,可那人是真犯了罪,就不要護著了!”這樣的話。魏帝看著鹿,也隻能說這是馬。


    而剩下些中立派和支持虞家的大臣,默不作聲,事不關己便作壁上觀。


    虞成懷就是在這些聲音到達頂峰時出聲的,他道:“臣與大將軍有不同意見。”


    此話一出,偌大的朝堂竟突然安靜了。


    誰不知道大將軍與虞首輔虞尚書父子是死對頭?虞成懷當麵反駁,顯然是要挑起事端。


    江雲浦沒說話,老實說他往日遇到這種情形會遁走,現在眼瞎倒是害得他走不了了。不過他要承認方才自己的判斷過於草率,有了虞家撐腰,虞燭明給魏帝提的這個建議就是可行的。


    一時朝堂氣氛凝重,魏帝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想到虞希帶這虞燭明給他的話,盡管去做。他咬了咬牙,這麽多人爾虞我欺多了,真真假假,魏帝都不知道自己身邊能信的人有誰。兜兜轉轉,他選擇相信這個遠離朝堂的姑娘。


    “朕的話,也算不得事實了嗎?”


    虞成懷與他一唱一和:“陛下的話自然是我們的聖諭,大將軍為何屢次質疑?莫非,你想淩駕於陛下之上?”


    虞弘承也不放過他,“質疑陛下的話也就算了,為何這麽多大臣附和著你?莫非,你在結黨營私!”


    江良光短時間內沒想通為何魏帝與虞家父子聯手了,但大庭廣眾之下,他有再多的大臣支持,也不能落下一個不忠的名聲。


    “臣,並無此意,忠君之心日月可鑒,還望虞尚書慎言。”江良光跪下,說得倒有幾分發自肺腑。


    江雲浦看不見,通過這些人的對話來判斷形勢。雖說今日的事表麵上跟他沒關係,但他一來是江家人,二來是魏帝軍師的未婚夫,這身份怎麽看怎麽尷尬。於是江雲浦作揖:“江家效忠陛下多年,絕無二心。”


    一場鬧劇在幾個權臣的操縱下走向尾聲,明巡也被宣告無罪,江雲浦關著他,這會兒要回去放人。


    臨走時魏帝留了他,遣散了身邊侍從。


    “陛下找我何事?”江雲浦淡淡道。


    “定北王神明威武,虞家大女兒聰慧心善,你倆確為天作之合。”


    江雲浦:“陛下不會找我隻說這個。”


    魏帝今日見明巡真的能被放出來,心中煩惱消散了大半,此時也有心情與江雲浦開玩笑了:“真的隻是為了這件事。不過朕有些好奇,此前的賜婚你都不答應,這次怎麽……”


    江雲浦瞎了之後就養成了毒舌的壞毛病,尤其是麵對這些個個披著兩張臉皮的人。


    “我一個瞎子,配一個落魄世家小姐,嗯,確實挺般配的啊,陛下覺得呢?”這三年裏,江雲浦對於為何會瞎這件事,其實一直想質問魏帝,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真的隻是個傀儡皇帝嗎?但你卻開刀開錯了人,大將軍也想要我的命。


    魏帝習慣了他這兩三年的毒舌,又覺得他沒大將軍那麽壞,便不計較這件事,賞賜了些東西讓他順便分點給虞燭明。


    江雲浦是準備把全部賞賜都留給虞燭明的,畢竟她看上去好窮,怪可憐的。但到了首輔府,迎他的隻有相元,相元著急地說:“小姐被大將軍府的人請過去了,還不讓我跟著。殿下!我擔心小姐……”


    江雲浦神色一動,丟下一句“知道了”,留下賞賜就趕去大將軍府。


    卻說江良光,下朝他就反應過來,前日魏帝召見虞燭明,今日就敢這麽做,想必就是虞燭明提的建議。


    隻是外人都說虞家大小姐與二房不和,為何虞成懷還願意跟她走同一條路?


    江良光不願意有不在自己掌控內的因素出現,於是馬上就請了虞燭明過來,想要給她個下馬威。


    然而當虞燭明那雙無悲無喜的眸子出現在他眼前,江良光又覺得他可能一直低看了這個女人。


    江良光是在書房接見她的。


    虞燭明年齡已有二十,但多年營養不良,身體是消瘦的,身高不及她那妹妹的耳朵。她站在江良光麵前,身板弱不禁風,還時不時掩著口鼻咳嗽。


    “大將軍找我?”她聲音如泉水泠泠,不似他接觸過的像虞希那樣參與到政局的女人聲音那麽沉,甚至有幾分動聽。


    “今日魏帝當堂提出明巡的事,是你讓他這麽做的?”江良光沉聲問,意在用聲音製造威壓。


    可惜虞燭明來時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也沒慌,“我隻是一介草民,如何能左右天子心思?隻不過陛下苦悶,想找個人聊聊天,我那天又恰好在宮中而已。”


    那天魏帝遣散了周圍的人,禦書房隔音好,他這邊的人確實不知魏帝與她聊了什麽。


    虞燭明的說辭又無破綻,江良光倒拿她沒辦法了。


    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江良光緩和了口氣,溫聲道:“確實是我想多了,才問出這樣的問題。隻是我還有疑問想請你解答,為何外人都傳你與虞尚書不和?”


    換了口氣,江良光現在倒真有點像江雲浦的長輩了,此時說話就是在關心她呢。


    虞燭明早上起來與虞淮商量怎麽跟大將軍對壘時,也想過他會用這招,早就做好了應對預案:“很不幸,這不是傳聞。”


    她抱歉一笑,似乎因為家醜外揚而有些不齒。


    “兩家敵對,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二叔選我嫁給您的侄兒,便是把我當作棄子了。”


    江良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下朝就馬上請了虞燭明過來,想來她應該是沒與家裏人通氣的,這種不對等的信息差,恰恰是可以試探她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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