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析拔起鐵樁的那一刻,莉莉就知道自己闖禍了,頃刻間就被漫天的怨氣包圍,一種從未有過的戰栗充斥她的身體,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直到薑析的生命被威脅。


    他不能死!自己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出來,決不能再回去!


    黑霧附著在新娘的身體上變成像水一樣的粘稠液體,一部分往下滴落,一部分逐漸匯聚成一張張猙獰的人臉,張大著嘴巴啃食新娘的身體。


    紅與黑的碰撞,帶著詭異的美感。


    深邃的黑霧中開始顯現出藍色的光點,隨著翻湧隱沒又浮現,閃耀著微弱的光芒。


    新娘身上也散發出濃鬱的死氣,與莉莉的黑霧相互拉扯博弈。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見附著在新娘身上的人臉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爭先恐後的逃離卻逃不出被吞噬的命運。


    與此同時,薑析身上的肌肉像是被碾壓過一樣,酸痛難耐,甚至連骨頭都開始刺痛,後背更是痛的麻木了。


    莉莉的狀態很不好,口中吟唱著古老的咒語,黑霧中那些藍色的光點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雖然隻有一瞬,但薑析身上的疼痛還是緩和許多,他用盡全力捏緊稻草新娘,把鐵樁抵在她心髒的位置,隻是微微觸碰到,其中一位新娘的身形就晃了一下。


    有用!


    薑析不敢鬆懈或是表現出虛弱的模樣:“我無意冒犯你們,你們想做什麽都與我無關。我可以把東西交給你們,但前提是你們必須保證我們的人身安全,我還有兩位同伴他們會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小雨淅淅瀝瀝不知疲倦的下著,一滴黑紅的血滴在薑析的眉心,頃刻間就消融不見。


    模糊間看到一位留著寸頭的年輕男子踢打著腳下蜷縮著身體的首藤一水,他的胳膊上纏著被鮮血浸染的紗布:


    “找死啊!一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有你這個臭娘們,看什麽看!兩個狗男女偷偷摸摸的來後山,想做什麽!啊?我讓你鬼鬼祟祟!我讓你不說話!我讓你橫!”


    緊接著就是月老像身後一個貼著符篆的黑色罐子。


    “把它帶出來。”


    秦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即便門窗完好無損,可是巨大的不安還是籠罩著他。


    下樓前,秦洛去敲了幾位玩家的房間,林薇和那兩位日本人沒有應門,韓寶英卻頂著一張青紫交加的臉不耐煩的看著他,丟下一句:“不知道!”


    一樓,前台小妹已經在擦桌子了,問她有沒有見到薑析和林薇,她隻說:“我不知道。”


    隻是她閃躲的眼神出賣了她,秦洛急了惡狠狠的抓著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他在哪裏?”


    昨晚的記憶還停留在林薇雙手撐在窗邊吹著晚風,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印象了,他什麽時候睡著的?他們又是什麽時候出去的?一概不知。


    即便再愚鈍,也意識到不正常,他不可能睡的那麽沉,一覺睡到天亮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還是在遊戲裏。


    “你放開我!我真的不知道!”


    看著逐漸圍聚過來的住客,前台小妹不斷拍打著秦洛的手臂,有大膽的客人試圖上前拉開秦洛,卻被他狠厲瘋狂的眼神嚇的不敢靠近。


    他本就不是樂觀的人,一想到薑析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心髒就有些抽痛,恐懼傾蓋了為數不多的理智,他的手越收越緊,前台小妹的眼中已經有了淚花:“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見到他們出去!”


    出去?秦洛正欲追問,就聽門外傳來尖叫以及焦急的叫喊:“姑娘?姑娘?”


    “還有氣!”


    “快!快送醫院!”


    ......


    秦洛出去時,就見滿身泥汙的林薇正被人攙扶著起來,鮮血混合著泥土和黑色的腐葉,整個人像是從泥漿裏撈出來一樣。


    青石板上是鮮明的紅色腳印,一直延伸至山腳下。


    雨已經停了,草木上的水珠還是打濕了秦洛的頭發和衣服,林間昏暗,時不時可以看見深陷的腳印和被掀起來的腐葉。


    他不知道該往哪裏找,根據昨晚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發現了什麽,一起出的門,結果隻有林薇回來了,還是那副模樣。


    他氣惱的打在一旁的樹幹上,越是著急就越是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像熱鍋上的螞蟻。


    “嘩啦啦——”


    “啊——”


    忽聽前方傳來動靜,幾位驚慌失措的男人從上麵滾下來,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又繼續往山下走,仿佛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他們似的。


    待他們離開後,秦洛看了一眼他們下來的方向繼續走,忽聽有人在叫自己,可是放眼看去又不見人。


    秦洛一臉陰沉:“誰在那裏?”


    話音剛落就聽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分不清是從哪個位置傳來的,就在秦洛扭頭的瞬間一個黑影忽的從地上竄起,秦洛下意識抬手去擋,同時用力把那東西拍在地上。


    “啊——該死的秦洛!你居然敢打本大爺!”


    聽著那有些熟悉的說話方式,秦洛看見小稻從腐葉裏爬出來又順著自己的褲管往上爬,抱著自己的臉拽著自己的頭發,惡狠狠的道:“讓你打本大爺!讓你打本大爺!以後還敢不敢了?”


    秦洛卻一把拽下小稻:“他在哪裏?”


    小稻本就是下山給秦洛送消息的,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隻是一想到薑析的狀態,小稻就耷拉著腦袋:“你跟我來。”


    樹枝貫穿了男人的胸膛,血液已經凝固,臉上滿是驚懼,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樹葉發酵的沉悶氣味和鐵鏽味混雜在一起,讓人有些呼吸不過來,秦洛在小稻的示意下加快腳步:“這裏發生了什麽?”


    小稻坐在秦洛的肩膀上,拽著他的頭發,聲音悶悶的:“不知道。”


    眼前忽然明亮許多,空地上滿是淩亂無章的腳印和深淺不一的泥窪;沒有合上的棺材裏已經蓄滿了水,可見新郎被泡的慘白腫脹的屍體,也在一旁發現了呼吸微弱的薑析。


    霎時間,秦洛大腦一片空白,一遍又一遍呼喚著薑析的名字,揉搓著他的臉頰和手臂試圖讓他們變得溫暖:“怎麽這麽冰?哈——快暖和起來——哈——”


    小稻也學著秦洛的動作揉搓著薑析的臉,直到眼前出現一位渾身漆黑沒有五官的少女。


    看著淚眼婆娑的秦洛和跟著他一起犯蠢的小稻,莉莉嗬道:“蠢貨!趁著他還有氣快帶他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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