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宿做事素來講究計劃性。


    無論是擦黑板時挑準角度讓劉嘉禾看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還是在課間操時間“意外”落單被劉嘉禾逮到,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演算之中。


    唯獨,他低估了薑語遲對自己的重要程度。


    在樓梯間的門合上的瞬間,辛宿自以為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劉嘉禾會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明明一切都早有準備,但是——


    “你這表到底哪來的?假貨?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啊大狀元?”


    “不說是吧,不說我就去告訴老師這塊表是你偷我的,我爸是警察,鬧大了我也不怕。到時候我看你要怎麽跟學校解釋你這個窮酸貨哪來的錢買卡西歐。”


    對,就是這樣。


    他早就打聽過劉嘉禾父母離異,他被老一輩無底線溺愛慣了,看到平日看不起的窮酸學生仔忽然戴上了自己都買不起的“奢侈品”時,就是會這樣鬧的。


    “你說,這錢是從薑語遲那個大小姐那要到的?用我說的那些話?”


    是這樣的,我偷聽了你隨口編造的流言,隻是隨口一詐竟嚇得那位往日眼高於頂的大小姐主動就要奉上封口費。


    “那這麽說來,這錢這手表就該是我的,不過分吧大狀元?”


    辛宿仿佛將自我從身體裏抽離出來了一般,居高臨下的操縱著傀儡線,讓軀體照著自己早就寫好的劇本演繹。


    戲劇的最終章劇本上是怎麽寫來著的?


    辛宿極力護著手表,但還是被劉嘉禾一把搶走了,最後他隻能懇求如願以償的劉嘉禾最後一件事。


    明明他是台上的主演,偏偏又像是一個已經觀摩過千百次,能將這出戲劇的每一句台詞都倒背如流的觀眾一般,在觀眾席冷漠的觀摩著。


    “我收錢的時候答應過薑語遲不能告訴第二個人,你去找她的時候別說是我說的,我怕她要找我把錢要回去。”


    “我的家庭情況你也知道的。”


    最後一句話顯然大大的取悅了劉嘉禾,他眼睛緊盯著自己的“新表”,越看越威風,隨口罵了辛宿幾句“孬種”之中的話便拍拍胸脯,大方的承諾到:“咱兩現在也算是同在一條船,隻要你沒騙我,那我也不會出賣你。”


    全對。


    序章該落幕了。


    偏偏另一個主演擅自加起了戲。


    劉嘉禾心情大好,沒有急著離開樓梯間,反而一把攬上辛宿的肩膀,對著這個新的“好兄弟”張口便是一些往日說慣了的汙言穢語。


    “我就說薑語遲就是婊子一個,說不定下麵都被老男人玩爛了,還一天天的假清高。”


    “你不知道吧,她給我送過情書,寫的別提多肉麻了,當時我就覺得她爛貨一個拒絕了。”


    ……


    辛宿低垂著頭,用氣音敷衍的附和著越說越激動的劉嘉禾。


    這具素來盛著由辛宿精心捏造的、最適合生存的皮囊在劉嘉禾的三言兩語間一片片剝落,露出一個渾身猩紅淌血的怪物。


    那個怪物說,不能輕易放過他。


    所以他要改寫劇本。


    隻是刑拘到一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怎麽夠?


    但在薑語遲睜著眼睛一臉好奇的問他為什麽是三萬塊時,辛宿思緒千回百轉,最後卻隻是露出一貫的笑容,誠懇萬分的說到:“銀行取現金麻煩,所以想讓管家一次性多取一點出來免得到時候還要多跑幾趟。”


    薑語遲卻犯起了嘀咕。


    “他有這麽貪嗎,要找我要到三萬塊!”


    在她看來這還隻是一個個小小的教訓,最後的結局能讓劉嘉禾哭著跟她公開道歉就很好。


    但辛宿不這麽想,他視線下移,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眼裏翻湧的情緒。


    劉嘉禾一定會要到三萬塊的,不僅是因為三萬塊才能達到敲詐勒索罪數額巨大量刑三年的起點,更重要的是,


    他有的是辦法。


    他有的是辦法養大劉嘉禾的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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