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熠的鑰匙第二次被收回便是在江夫人白嘉茹當眾羞辱她之後。


    薑語遲一開始是鐵了心要和他分手的,江夫人的態度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江家看不上她,既然如此多做糾纏也無益。


    可江稚熠似乎天生就有讓人心軟的魔力,他含著金湯匙長大,又心性單純,父母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終成眷屬,江家產業穩定,從來也無需他去爭什麽。


    以至於薑語遲提分手後隔天早上十點,她睡醒聽到門鈴迷迷糊糊開了門,見到蹲在門口的江稚熠時鐵了的心就軟了大半了。


    不知道是還要點臉還是知道哭出聲反而惹她煩減分,江稚熠隻管默默流淚,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漆黑的眼珠被淚水洗過之後更徒增可憐,他委屈巴巴的開口,是黏黏糊糊的哭腔:“薑薑——”


    “你來做什麽?”


    足夠冰冷的語氣叫江稚熠的眼淚唰的一下又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他不敢再提求複合的事情,囁嚅著說:“來幫你丟垃圾……”


    那些言詞激烈的指責剛到喉嚨被他這句蠢不拉嘰的話又給堵回去了,薑語遲直接被氣笑了,語無倫次。


    “你真是……你真是……江稚熠你個神經病!”


    江稚熠站得直挺挺的,腦袋卻耷拉下來,如果身後的尾巴有實質化,那這會應該被他夾在腿間了。


    門啪的一下關上後,片刻後又打開了。


    江稚熠眼前一亮,然後就迎上了一袋垃圾,他還想說些什麽,門又合上了。


    聽聲音還上了兩層鎖。


    氣歸氣,垃圾還是要丟的。


    江稚熠這廝到底是一起同居了一年多,對她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幾點起床,幾點下樓扔垃圾都能精準預判,就守在門口呢。


    連著一周江稚熠如期上門,還是老三樣,紅眼眶,大淚珠,欲語還休。


    結局都是丟垃圾。


    但這次薑語遲早有準備,她把昨天連夜清理出來的足足兩大袋的戀愛期間的紀念品,江稚熠送的禮物全部用最普通的黑色垃圾袋打包好,扔了出去。


    態度很決絕,要像丟垃圾一樣把她們的過往丟了。


    黑色垃圾袋並不完全不透光,裏麵的每一件東西他都十分熟悉,哪怕隔著這層黑色的垃圾袋他也能將它們逐一認出。


    他不敢說話,低著頭等待法官的宣判。


    “垃圾就該丟在垃圾堆裏。”薑語遲說這話時頗有些釋然的語重心長。


    她不能再陷入被動了,再這樣天天一開門就是這個怨夫般哭唧唧的男人,她遲早要自我懷疑是不是其實是她對不起江稚熠了去。


    心軟的下場就是重蹈覆轍。


    所以今天她的態度很明確了,江稚熠也好,過去的感情也好,全都是垃圾,口一紮就該丟掉了。


    次日十點左右,薑語遲沒有聽到門鈴聲,也不見那隻來蹲點的蠢狗了。


    她鬆了一口氣,知道昨天那樣做應當是起效果了。


    被嬌慣著長大的小少爺自幼便是皺皺眉就要掀起一陣小風波的人物,第一次,他真摯熱烈的情感被人當垃圾一般隨手丟掉。


    薑語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簡單把頭發盤起來,下樓把今天的垃圾丟掉了。


    上樓時感到一陣久違的輕鬆。


    她想,她從不會懷疑江稚熠的愛,他會因為不願失去愛人而落淚,但他卻無法共情薑語遲被江夫人羞辱時的無助和難堪。


    他是活在真空中的小王子,他的世界是一座美麗的溫室,溫室裏種滿新鮮的玫瑰。


    江夫人、亦或者是他身邊的人都是溫室裏最勤勞的花匠,她們總能保證小王子目之所及沒有枯敗,盡是一派絢爛美麗。


    以至於當他親自帶進溫室的那朵花瀕臨枯萎時,他願意用淚水乃至心血去澆灌去祈求她重新盛開,而不會相信他愛上的本就是一株會枯萎的花。


    當晚薑語遲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內心那點似有似無的悵然都隨著熱氣從毛孔裏四溢而逃。


    她吹完頭發後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手臂,縮回被窩裏,打算將今天睡覺的時間提前以告慰一段戀情的終結。


    在此關頭,她的手機響了。


    消息通知裏顯示楚闊那廝給她發了一條視頻,薑語遲內心暗罵一句失策了。


    光顧著拉黑江稚熠,怎麽忘了把這家夥一並關進黑屋裏。


    她以為為身為江稚熠的發小,此男是要替好友出頭發表一些諸如“傷我兄弟我必折你翅膀”之類的弱智發言,想不到這個人顯然對折兄弟翅膀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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